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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誰?”薑雅問道。


    “這我暫時不能確認”,帝辛想了想,繼續道:“我現在需要你去跟他交流,我趁機將他身上的寄居者引到異時空。”


    薑雅沒太明白其中意思,帝辛解釋:“你去跟他嘮嗑、聊天,纏他!”


    “那呂輕杳怎麽辦?”薑雅問。


    “她就在這家咖啡館,還能跑了不成?”帝辛的眉眼盡顯高傲,“再說了,除了夏朝和我祖上的那幾位,哪個見了我不得稱一句祖宗?”


    祖宗不祖宗的不知道,罵昏君的倒是不少。


    見薑雅猶豫不決,帝辛道:“他要走了!”


    薑雅一咬牙,竄出去攔住了坐在靠窗位置的青年。


    不等那青年開口,方才的服務生先開口:“薑小姐……”


    薑雅訕訕解釋:“我找這位先生聊點兒事,一會兒再去見呂小姐。”


    服務生看向那青年,青年點點頭,服務生這才退下。


    偌大的大堂,隻有薑雅與這位青年。兩人相對無言,原本舒緩的音樂,此時此刻反而更顯尷尬。


    青年生得白淨,黑色休閑款的襯衣配著牛仔褲,半框金絲的眼鏡架在鼻梁上,平添了幾分文質彬彬的味道。


    青年先開了口:“您好,請問您找我什麽事?”


    薑雅做了個簡單的自我介紹,青年也說了自己的名字:蘇綃。


    這位蘇綃先生不善言辭,薑雅也是半個隱形社恐,雙方做完自我介紹後,氛圍比剛才還尷尬,薑雅想向帝辛求助,但一轉頭,原本一直在她身後的帝辛也不見了。


    要命!


    蘇綃不知道眼前這位姑娘攔他做什麽,也不知道怎麽詢問,於是端起水杯開始戰術性喝水。薑雅平時在公司就是那種除了闡述作品本身,其餘時候恨不得所有人都把她當透明人的性子。別人不給她遞話,她也不知道怎麽開口,於是,她也默默跟著蘇綃一起戰術性喝水。


    一杯水喝完,服務員貼心的給他二人續上。


    最後,還是蘇綃先憋不住了:“看樣子薑小姐找我好像也沒有什麽事,那我就先走一步了?”


    薑雅也很想放蘇綃走,但帝辛給她傳話:“別讓他走。”


    “有事!”薑雅嗬住了蘇綃,薑雅嘀咕道:“呃……我找您有事。”


    薑雅這種如非必要凡事將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的小隱形社恐,遇上這種事兒是真的不知道怎麽處理的好。她慌亂的四下掃了一圈,發現蘇綃座位旁放著基本看上去就很高深的美食書記。


    薑雅靈機一動:“我剛才進門的時候看到您在看那兩本書,想……想諮詢一下您關於烹飪方麵的問題。”


    她向來說謊心虛,遂不敢與蘇綃對視。等她說完,抬頭去看蘇綃的時候,蘇綃臉已經黑了。


    “迴去告訴他,別再找人來勸我了”,蘇綃丟下這麽一句話起身就走,留薑雅在狀況外。


    薑雅追上去,蘇綃卻跟換了一個人似的,薑雅如何都攔不住。


    “你要是再不起開,我就叫人了”,蘇綃邊說邊朝服務生招手。


    服務生幫著蘇綃製止住了薑雅。


    “蘇綃!”


    薑雅還想去攔,卻被一股力量拉住。


    薑雅迴頭,竟是帝辛。


    “好了好了,不需要留他了”,帝辛的語氣柔和了幾分,帶著些安慰的意味在。


    為了避免旁邊的服務員起疑心,帝辛寄居到薑雅體內,與她同步訊息。


    蘇綃的寄居者是蘇軾蘇東坡——正是那位大半夜扯著嗓子拍門板喊:“張懷民,你有本事睡大覺,你有本事開門啊”的大文豪。


    薑雅打中學起,就對蘇東坡有崇拜之情。用現在流行的詞匯來說,蘇軾在薑雅心中,是“男神”級別的人物!


    而她,現在跟蘇軾之間僅僅隔著一個蘇綃,這讓薑雅激動的恨不得立刻出門拉住蘇綃,好好看看寄居在他體內的蘇軾究竟是什麽模樣!


    “迴神”,帝辛憑借強大的意誌令還沉浸在感歎自己能夠一睹蘇軾風采的喜悅中拔出,並試圖讓薑雅下頭:“你知道蘇軾的願望是什麽嗎?”


    薑雅搖頭,問道:“什麽?”


    帝辛頗為無奈又有點幸災樂禍的吐出三個字:“做——大——廚——”


    沒成想,薑雅聽到後,興奮地搓了搓手,“不愧是我男神!你不知道他對吃多有研究!”


    “……”


    早在商朝,帝辛就是個能動手絕不叭叭的性格,他崇尚武力,總覺得這些文人墨客有股子非要咬文嚼字的酸勁兒,尤其是薑雅還稱唿這個不過就是會動動筆杆子、做個羊蠍子,還有半夜拍人門板擾人清夢前科的男人為男神!


    帝辛氣不過,誠摯的發問:“你究竟是什麽時候瞎的?”


    薑雅還想同帝辛爭辯兩句,她還沒來得及開口,一位身著白色西裝的女人從二層樓梯口下來。


    女人眉目如畫,五官硬朗,有一種超越性別的中性美。她手裏拿著一根精致的手杖,拄在地上,大半身子撐在樓梯上。


    “你是薑雅?”女人問道。


    薑雅點點頭。


    女人目光輕蔑,“我想我們的合作不需要繼續了。”


    薑雅這才反應過來:她是呂輕杳!


    “呂小姐”,薑雅叫住了她,“請問我方便知道一下為什麽嗎?”


    呂輕杳抬起手腕,給薑雅看了一眼表盤,一句多餘的話都沒有,便拄著手杖,出門去了。


    “呂小姐!”薑雅還想追上前去,卻再次被服務生攔下。


    “你別攔我,我隻是想跟呂小姐解釋一下”,薑雅對服務生道。


    服務生低眼斂眉,聲音很低:“我勸您一句,還是算了吧。我們老板決定的事,沒人能改變。”


    薑雅泄氣地出了雲端咖啡館的門。帝辛跟在她身後,試圖安慰:“至少我們現在確定了一個寄居者……”


    帝辛不提這事兒還好,一提起來薑雅火就往外竄。


    “來的時候,你自己都說了,如果項目丟了,一切都完了!那你看到寄居者的時候怎麽不克製一下?如果我們先去跟呂輕杳談項目,說不定現在就沒這亂七八糟的事了!”


    “你這說的什麽話?”時間緊、任務重,帝辛一聽這話心裏也憋屈。


    在地鐵站門口,為了照顧薑雅,他們已經放過了一個寄居者。


    十五天,五個人,還有《時空客棧》這個項目隨時都有可能都被斃掉的這項不確定因素,帝辛想想都頭大!


    “我說的大實話!”薑雅也生氣、也委屈,“天底下多少人,你就非得選擇我做你的宿主?我隻想做個普通人,每天混吃擺爛等死!”


    “你……!”帝辛被薑雅噎得無話可說。


    薑雅說得不錯,是他非得拉著薑雅趟這渾水。


    可這也不是帝辛能選擇的。


    寄居者跟宿主之間的選擇與被選擇關係,就像抽盲盒一樣,不是他們這些寄居者對所有人“一救一幫”就能隨意締結契約的。


    換言之,在能綁定關係前,帝辛乃至任何一個寄居者都不知道他們的宿主是誰,有怎樣的脾氣秉性。


    更何況……


    帝辛瞧著薑雅氣鼓鼓的模樣,本著他大人有大量,絕不跟小女子計較的心態,悶悶說道:“若我有得選,也絕不選你!”


    薑雅氣的直哼:“那你換個人選,跟著我做什麽!”


    帝辛咬牙:“我樂意!”


    兩個人就這麽氣鼓鼓的走了一路,直到他們雙雙看到跌倒在地且無法站立的呂輕杳。


    她旁邊還站著一位美人兒————


    女子身著明黃曲裾,衣裳繡著繁多的暗紋。她梳了個淩雲髻,發髻上臥著一柄金鑲珠的鳳釵。飛鳳口中銜了一顆璀璨光華的明珠。她額前綴了一枚由金箔、鳥羽點就的雲鳳花鈿,腰間係著赤金鏤空的香囊,款款前行、步步生香。


    如此美目盼兮叫人看得心生憐愛,若隻看麵相定然以為她是個和善的。可此時此刻,這女子兒正站在呂輕杳身側,冷眼瞧著她。


    路人看不見曲裾美人,卻能將呂輕杳的窘態盡收眼底。路過之人,或視若不見,或駐足旁觀,總之沒有一人上前幫忙。


    薑雅剛邁開腿想去扶起跌倒在地的呂輕杳,腕子就被帝辛捉住,“你幹嘛?”


    “扶她啊!”薑雅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


    “她剛才剛跟你說你們沒有再合作的必要了,連一句理由也懶得跟你說”,帝辛道。


    薑雅掙脫了帝辛抓著她的手腕,義正言辭道:“那就不扶了嗎?她現在需要幫助。”


    帝辛嘴角上揚了幾分弧度,不再阻攔:“把她扶起來後,你們迴雲端咖啡館聊你設計的《時空客棧》。”


    薑雅應了一聲,奔向呂輕杳。


    帝辛看著薑雅的背影滿目欣慰。


    薑雅怪自己選擇了她做宿主,可實際上,任何一個寄居者都沒有選擇宿主的權力。這是茫茫人海中,可遇不可求的緣分。


    就在剛才,帝辛還在感歎這段孽緣。他很不理解自己為何綁會綁定到薑雅。


    但現下他明白了。薑雅是個隱形社恐,也有懦弱的一麵,還會像方才那樣埋怨別人,會說自己這輩子隻想混吃擺爛等死這種喪氣話。


    可她有一點很多人都不具備的好處:溫柔。


    一個性情溫和柔軟的人,不會棄眾生不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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