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飛玉走,大日西墜。


    轉眼半日恍然過,低頭已近黃昏。


    陽關郡城,卻不似往日平靜。


    擔夫走卒,貴商官爺,在這一天見了有仙人染血,從城門一路橫衝直撞,毫無高高在上的模樣,闖過了那條整個城裏最為繁華的朱雀大街,便一步邁入了那盡頭處的‘法華仙府’.


    剛巧距離朱雀街靠得近點兒的,還能聽到幾聲暴喝與大吼。


    但再細一點.


    那就不好深究,細思極恐了。


    被洛景殺得膽魄微寒,隨後親眼見到澹台月、徐魁山兩尊金丹顯現,直接就被殺破了膽子的‘原’虞鄉縣主與蕭山縣主,帶著四五個仙孽,堪堪逃出生天。


    二人沿著三百裏水澤一路往西北而走,終於是跑到了陽關城裏,這才算是鬆了口氣,有了安全的感覺。


    兩人一路在這亭台樓閣,沿途皆是婢女、仆從、奴隸,少有‘仙門弟子’的‘法華仙府’之中,一路暢通無阻。


    直到————


    ‘蹬蹬蹬’


    急促的腳步聲傳來,二人還未至殿宇樓閣,便聽到了一聲如若雷震般的怒喝:


    “你們.是怎麽做到叫我‘陽關城隍印’直接崩開八角,從堂堂‘十都’寶器,直接跌落為‘築基’靈物的?!”


    嘭,嘭!


    噗哧!


    一個照麵,數道殘影腳印襲來!


    最前麵的虞鄉、蕭山兩位原本耀武揚威,猖獗一時的法嬰高人,這一刻被如同死狗一樣,一腳踢出了好幾米遠,口中鮮血都噴了出來,給旁邊玉磚染上了汙濁。


    平日裏,即使八方鄉縣之主有命脈握在法華上人手裏,他也多多少少掂量著,給了這些法嬰高手一些應有的體麵。


    畢竟他們雖不是法華派嫡係,是從其他仙墟裏走出來的,但到底有實力傍身,和他更像是一種‘分封’的關係,多多少少,也能算是一方小頭目,小諸侯了。


    可這一次不一樣!


    這一次發生的事件


    直接就掘了自家的命根子!


    在這幾人還未曾到的時候,法華上人就已經維持不了仙人的作態,早就氣得渾身發顫,須發怒張了。


    “上人,上人你可知曉,那占據了‘水澤鄉縣’者是何來曆?”


    被踹的口吐鮮血,蕭山縣主那一張慘白色的臉,更是宛若鬼物,但他卻絲毫不敢痛斥迴去,而是麻溜的爬起身來:


    “那是人,是水澤鄉縣裏‘戶籍’出身的泥腿子,賤民!”


    “那一夥勢力裏,有足足兩尊金丹,好幾位法嬰高手,將那三百裏水澤江出世的‘十都級水府’占據,想必之前水澤鄉縣淪陷,就是因為他們!”


    “我等拚死搏殺,實在不敵,被追殺足足上百裏才算逃脫,這如何能是敵手?”


    此言一出,這些全都掛著傷的仙孽心中憤懣無比。


    雖說


    他們確實被那一人一刀的身影,在水澤江上險些殺穿,但隻要耗下去,鹿死誰手尚且猶未可知!


    如若不是有金丹上人橫空而來,又怎麽會轉瞬之間,便被殺得丟盔棄甲,望風而逃?


    你老自己不去禦敵,反倒還怪罪起我等來了,什麽道理!


    他們心中不愉、憤懣,而這話落到了法華上人耳中,更是叫他眸子狠狠一縮:


    “什麽?”


    本土裏蹦出來的人族泥腿子?


    這怎麽可能?還兩尊金丹,數位法嬰?


    眼皮子底下,何時出了這等成了氣候的陣仗?!


    而且


    他這麽大的火氣,哪裏是因為這些人辦砸了事情!


    法華上人自從吩咐‘七縣法嬰’去往之後,便施展秘法偵測了一二,確定‘水澤鄉縣’城隍廟已經淪陷,知曉其中或許有高人存在。


    但令他沒有料到的是.


    短短幾日不到!


    整個陽關城,所有下轄的領土


    一個不剩!


    一個不留!


    全都被‘香火’剝離,與他這一座‘郡城’割裂開來!


    這一舉措,導致城中‘修行資糧’銳減,連維持平時修行都不夠。


    甚至連他那一枚可以掌管整個‘陽關八郡縣’,近乎蛻變為九曜之器的‘城隍寶印’,都直接跌落了塵埃!


    這叫他怎能不氣?


    那玩意可是他手底最珍貴的寶貝,是能夠增幅修行速度的,日後攀登大道就靠此物,結果說沒就沒了!


    唰!


    一身朱紫袍,臉色氣得和豬肝一般的法華上人,狠狠得拽過了蕭山縣主的衣襟,怒氣衝衝,險些按捺不住想要抽他巴掌,最後忍了下來,隻咬牙切齒道:


    “我且問伱.那這些人裏,領頭的姓甚名誰?”


    “不不知。”


    “嗯?那是何來曆?”


    “也也不知。”


    “嘶那我且問,水澤鄉縣也就罷了,虞鄉、蕭山、竹溪.等等七大鄉縣,為何也在一日之間‘城隍廟’戶籍盡消,失去了掌控?你們留在縣城裏的法師呢?都被狗給吃了!?”


    “啊?鄉縣也失守了?!”


    “滾!”


    三個問題,問出來了三個‘不知’,最後一個更是氣得法華上人險些心梗,再度一腳踹出,隨即一撩大袍,恨恨得召出一盞幽燈:


    “往日養尊處優,把你的狗腦子都養沒了,那本上人還留你們何用?”


    死亡的威脅湧上心頭。


    直接叫一側的虞鄉縣主,恨不得抽死這個同夥。


    他連忙向前一撲,作勢想要攔住法華上人,同時一邊開口急聲道:


    “上人息怒,蕭山仙友道心失守,口不擇言,可我等又怎能什麽都沒揣測得到?”


    “那水澤江上,有一青年執刀,便是一切謀反的根源和主謀,他身上蘊養著疑似‘斬孽刀意’的神意,一人之身可壓服數十尊十都,強悍得不可思議!”


    “當年的‘斬孽刀主’在南洲掀起了腥風血雨,與兩大‘九曜仙墟’都有嫌隙,不如請真人出手,降伏叛亂如何?”


    虞鄉縣主當然不確定,這一切背後是否都是洛景在指使,說得東西也是真假參半,捕風捉影。


    但眼下命懸一線,也顧不得這麽多了。


    可真相,偏偏就被他猜對了,同時法華上人執燈的手也微微一顫:


    “斬孽刀?”


    他一臉諱莫如深,隨後深深的看了這幾人一眼,猛地袖袍一揮,作勢趕人:


    “走走走,趕緊下去,別在這礙眼!”


    直到幾人連滾帶爬的離去。


    法華上人的麵上才一陣青一陣白,片刻陰沉開口:


    “楊小公子說”


    “這些人說的到底是真是假?”


    隨著他話語落下。


    在他殿宇側旁,一處石亭之中,有一麵色蒼白,披著黑衣狐裘的少年,正安然入座,看著模樣,已經在那裏聽上很久了。


    而在他身畔,有四位俏麗佳人,一人侍弄爐火,一人點燃檀香,還有兩人蹲伏在地,為他捶打按捏著左右雙腿,乖巧無比。


    楊逍,凡人出身,身子骨羸弱,有橫死之相,原本不應該活到現在,隻是.


    他有個好爹。


    其父‘楊鐵劍’,天資縱橫,有劍屬‘天命’加身,在發跡之時,便果斷與南洲四大統禦級的九曜仙墟‘玄劍派’,簽訂了‘靈契’。


    而後修行近百年,成就‘九曜真人’,創立威震南洲,赫赫有名的‘黑山楊家’!


    也就是說,楊逍是真人世家的嫡出公子,即使不是仙孽,也不曾轉化為仙孽,但他天生就是這富貴命,淩駕於芸芸眾生之上!


    哪怕是‘橫死’之命,他爹在他沒死透前成就真人,也能成功為他逆天改命,悍然壓服‘陽關城’,叫法華上人這狼子野心之徒,甘願雙手奉上半數‘香火’資源,為他鑄法身續命!


    很少有凡人知道,這城裏真正的話事者,是那西頭富貴巷裏的‘楊府主人’。


    而聽到了法華上人之言,這貴公子絲毫沒有在意,依舊一派雲淡風輕的模樣,他摸了摸左右兩個毛茸茸的腦袋,笑吟吟的轉頭,剛想說些什麽。


    突然之間,


    東南方向,忽然天色微黯,有煌煌‘異象’照徹雲層!


    恍得他都不由有一種‘心悸’之感升起,於是楊逍遮了下眸子:


    “東南,是水澤鄉縣吧”


    “天生異象,照徹百裏,不是‘稱真人’,便是‘上乘金丹’。”


    “上人,還需要辨別是真是假麽?”


    “我會請出家父留下的‘震鬼擊雷鐵劍金章’交予你手,順便稟明他老人家此地狀況。”


    “剩下的,”


    “便需要你出馬了.”


    三百裏寒江,水澤府!


    天上風起雲湧。


    海麵怒浪咆哮!


    周章、葛洪對視一眼,皆捏了把汗,望向那一切‘異象’的發源地,水府玉殿的深處閉關靜室,有些緊張。


    適時候,安然盤膝坐在了這玉石柱下的澹台月語氣淡然:


    “你二人不必緊張,突破金丹,天地生感,這種情況是正常的,丹氣照徹十裏,代表下乘劣等,超過三五十裏,則有中品之姿,而如無缺這般”


    她的美眸裏閃爍著旁人難懂的色彩:


    “比之上乘,都要出彩。”


    “丹成本就無劫,以他的心性,估摸著也就一睜眼,一閉眼就過去了,隻要沒有外人前來打擾便可。”


    “況且有我在,也不會叫人能夠打擾得到他。”


    澹台月自從不再掩飾之後,便換做了一身白金相交的裙裝白衣。


    哪怕輕易不動法力,可那一種神女貴胄,不染塵埃的姿容,也深深得烙印在了外人眼裏。


    她的話語有著安撫性,


    起碼葛洪二人聽聞之後,懸著的心終於是暫且放了下來。


    同時,心中不免也有些欣喜。


    上乘金丹!


    他們雖然未成,但既然入了十都,沒見過豬肉,也聽說過豬跑,這可是真人之姿啊!


    隻要穩紮穩打,按部就班,一旦運道來了,得悟‘龍虎真意’.


    到時候這異象,就不是狂風怒號,天雷劈打,靈氣飛揚了。


    而是


    以自身‘龍虎真意’顯化,叫方圓皆知!


    十裏為下乘、三五十裏為中乘、而似他們將軍這般的.


    則是萬裏挑一的,上乘龍虎意,乃是成仙之基!


    雖然還未曾成就。


    但二人相信,已經不遠了。


    周遭方圓天地靈氣,凝為漩渦,逐雲排空,足有百裏。


    而洞府內的洛景,則盤膝於蒲團之上,他的丹田,微微生光,同時額角與鼻尖,滲出了細微的汗漬,代表著他的心境與情況,並不似表麵那麽風平浪靜。


    十都第三關,法嬰破金丹!


    代表著‘踏破樊籠,褪去凡身’,是重中之重!


    當洛景一枚一枚吞服斬孽丹,目視著自己的‘進度’不停‘噌噌’漲幅的時候,就注定他的根基不會穩固,靈氣與法嬰虛浮,是極為正常的事情。


    李東來和徐魁山道他太過急躁,並非是無憑無據。


    事實上按照李東來的意思,是想要他洛景慢慢服用,按部就班,過個三月兩月的,再行突破也不算遲。


    不過洛景自己有著自己的依仗。


    那就是.


    自己九曜級的天命:‘斬孽刀軀’!


    雖說他未曾斬下金丹仙孽的頭顱,沒有將根基打磨到極致。


    但水澤江一戰,殺得他斬孽之軀‘沸反盈天’、‘殺氣四溢’,冥冥之中福至心靈的感覺,便叫洛景明白。


    擇日飛升,必能踏破此關,稱‘金丹上人’!


    所以,他便就這麽去做了!


    人生最忌瞻前顧後!


    【境界:十都第二關——法嬰境(600/600)!】


    當最後一枚斬孽丹服入口中。


    洛景丹田的法嬰.


    頃刻之間,便從少年模樣,一路渡過青年、中年、老年同時他身上的法力也越來越渾厚,一夕暴漲四十載!


    而後刹那!


    法嬰破碎!


    洛景神魂陡然如遭雷殛,陷入了渾噩!


    法嬰的破碎,就相當於是經曆一次‘生死磨練’,稍有不慎,就將破境失敗,從此功虧一簣。


    但是


    唰!


    一道浩瀚的歲月長河,於洛景渾渾噩噩的神海之上,宛若一輪彎月,照徹萬川萬景!


    本來洛景也能靠著自己清醒,但隨著它如同畫卷般徐徐展開


    幾乎不過才數息時間!


    就叫洛景,徹底清醒了過來!


    彼時,丹田中以他為‘模板’顯現的小人投影,已經從暮年模樣越縮越小,直接化作一團純白無暇的‘先天一炁’。


    而後,隨著丹田法力一點一點的充斥其中


    白芒添金,越添越多。


    金烏飛,玉兔走,


    外界一刻鍾,丹田幾多年!


    當如同汪洋大海,代表著洛景上百年的法力,結合他的斬孽道軀徹底合一,盡數壓縮在了‘丹田一點’之上!


    法嬰歸墟,丹成無悔!


    一道通體璀璨,無漏無缺,散發著能叫‘仙孽’心驚膽顫之氣的‘大道寶丹’.


    便就這麽堂而皇之的,懸於洛景丹田正中!


    【境界:十都第三關——金丹境(1/1000)!】


    破境那一刻,如同銀瓶乍破水漿迸,金丹突然寶光綻放,所反饋而來的‘長生’氣,漸漸蔓延了洛景四肢百骸!


    頃刻間,


    增壽一百年!


    從此可稱‘金丹上人’!


    就算是在現世諸門閥、世族裏起碼‘都天府’域下轄之境,也算是地方一號人物了!


    (ps:第三天!)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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