哢嚓哢嚓!


    骨頭破碎,與血肉混合在一塊兒。


    那盡作齏粉的細微聲,如同惡鬼低語一樣,在如今斧鉞堂內,僅存的二十四名將校耳畔,緩緩迴蕩著。


    以‘戳天槍’季越為首,一位宗師、九位煉髓武夫,十四位悍勇驍將!


    他們如夢初醒。


    看著那道口中雖有溢血,但卻威勢不減,自高高台階一躍而下的身影,唿吸停滯。


    ‘噠,噠,噠。’


    洛景一步一步,向著院落正中,那位連連退避,鮮血染紅了青石道,幾乎是在地上不停往後蹣跚的季涿鹿走去。


    “你...”


    季越駭然!


    他虎口發麻,與諸多將校在斧鉞堂中,聯抗那難纏妖女,本就久拿不下。


    這一下!


    更見服氣有成的季涿鹿,那位號稱季家百餘年來,最為耀眼的將星。


    就這麽...被人打得好像是一條死狗一樣,生生從堂內打出,幾個翻騰,便退縮在了集結而來的玄甲士背後!


    “有沒有搞錯!”


    “那可是服氣武聖啊!!”


    季越的靈魂在戰栗。


    他看到了初七沾血的劍,還在不停‘滴答’滴落鮮血。


    而女子則看著堂內塵埃落定,寬敞的院外有兵士結陣,緩緩圍了過來。


    那才號稱‘武中聖者’的季涿鹿,竟惶恐的躲入了兵甲叢內,不由赫然一笑,停下了殺伐的舉措,舔了舔唇道:


    “聞名已久的破虜將軍,也不行呀。”


    要是剛剛,


    聽著這種不屑一顧的張狂言語,恐怕季越早就挺著‘戳天槍’,登時殺了上去。


    但現在...


    他目光慘白。


    順著初七的視線,看著那堂外煙塵漫天,隻剩半邊臂膀,再無方才虎踞龍盤之勢的季涿鹿,喉嚨幾度鼓動,隻餘幹澀...


    “殺,愣著幹什麽,給我弄死他!”


    淒厲的怒嚎,打破了刹那寂靜。


    季涿鹿拖著殘身,直往後退縮,縮在了結成軍陣的破虜軍中,隨後踉蹌著破開人群,往後倉皇逃竄。


    但...


    不管他如何後退,


    都能感覺得到來自背後的殺意,已經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刀劍攻來。


    洛景宛若閑庭若步,神情自若。


    他每一次抬手,都是一名甲士脖頸濺血,當場垂首倒地。


    季涿鹿不停迴頭,竟看到那黑金袍的衣角,從始至終都未遠離,他終於崩潰了:


    “王洞玄!!”


    “你不能殺我!”


    看著自己的甲士一位位倒下,那少年的麵容已至近前,季涿鹿的武道意誌,早就在方才‘降龍伏虎’真意的震懾之下,悄然盡碎!


    死亡的恐懼,於他的內心愈發放大。


    當那指尖的劍光凝成,即將自他脖頸劃過,季涿鹿一聲大叫:


    “你可知曉,我背後何人?!”


    唰!


    洛景的手指,停在了他脖頸前一絲,看著麵前冷汗劃過,膽魄皆喪的男子,輕咦一聲過後,似乎有了些興趣:


    “你的背後...還有人?”


    “老狗,說來聽聽,若是對本掌尊有用,你都是廢人一個了,消息足夠重要,抵你這條爛命,也不是不行。”


    聽著洛景狀似無意的言語,季涿鹿雙眸縮緊,似乎真看到了一抹曙光:


    “伱,你此言可是當真...”


    話還沒講完,脖子上突然顯現的淡淡血痕,不由將他震的一個激靈。


    “你說,我聽。”


    “要是廢話,那就去死。”


    洛景收迴了手指。


    在他身側丈餘,橫七豎八的披甲士卒,屍體躺倒在地。


    偌大破虜府內。


    竟無人能是他一合之敵,所有人都幹看著這一幕的發生!


    “好,好...”


    “王掌尊少年英姿,未來定然是蓋世豪傑,不會與我這等莽夫一般見識...”


    “季涿鹿今日認栽,此事過後,但憑王掌尊一聲令下,我莫敢不從!”


    隻剩大半截身子的男子強笑一聲:


    “沒有得到神話遺物,便如無頭蒼蠅一樣,不知如何服氣。”


    “要不是大雪山上的大人物,給了我季涿鹿服氣法門,我也不可能有今天!”


    “王掌尊大勢已成,但也最好莫要殺我。”


    “天變過後,有零星神話遺物自天而落,但真正號稱有‘仙境’傳承的,也就隻有大雪山!”


    “大雪山,為前朝覆滅,其血裔隱匿之地,幾十年來名聲不顯,但卻底蘊深厚。”


    “十幾年前一朝發跡之後,更是囊括天下武學!”


    “珍貴如‘服氣法’,都能隨意傳下,我如今為大雪山做事,玉簫劍才死不久...若是我被殺,恐怕會惹來不測,掌尊還是三思為好。”


    洛景聞言,語氣微凝:


    “哦?你的法門原來是這樣來的。”


    他心下了然:


    “那大雪山,讓你做了什麽事?”


    季涿鹿聞言遲疑:


    “這...”


    唰!


    三根斷指應聲而起!


    “啊!!”


    淒厲的嘶吼潛藏著痛楚:


    “我說,我說!”


    “大雪山上,當代齊魯第一人,自封‘齊魯王’的燕南北找上了九大門閥之主,說要為天下人開先河!”


    “他說,人人都能在新的時代裏,修成服氣,然後齊上‘大雪山’,在仙境裏推演更高的境界,讓偏僻苦寒的齊魯大地,成為真正的中原沃土!”


    “燕南北自稱,要效仿古先賢,以民心得天下,叫我九閥族主,一旦服氣,可去大雪山得授更高的法訣,稱...”


    “齊魯七宗,七位武道聖者的隕落並非無用功,已經讓他窺探到了更高境界的玄奧,還說隻要臣服於他,未來的高度,甚至可以比擬傳說之中的仙神!”


    季涿鹿的語速急促,顯然是怕了。


    “這你也信?”


    洛景揚眉冷笑。


    這和畫大餅有什麽區別!


    誰知道大雪山上,這號稱‘齊魯王’的燕南北在鼓搗些什麽玩意。


    推演什麽境界,要用七尊服氣的命去填?


    他的心中,倒是漸漸有了個模糊的猜測。


    靈潮起,靈潮落,都有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


    眼下靈氣不過剛剛複蘇,真正恐怖的仙孽,還在那些可怕莫名的‘仙墟’裏沉睡著,無法脫離呢。


    同理,修行也是如此。


    這才十幾年,想要誕生出擁有‘法力’,能夠真正駕馭秘武,斬孽除魔的玄胎高人...


    用的,肯定不是什麽正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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