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概是有一點護短的。”


    千葉說話的語氣有些不確定,然而事實就是,她站在大筒木舍人的病床前,對著可憐的老人大放厥詞。


    ——於心高氣傲的大筒木而言,隻要是冒犯到他們“尊嚴”的話語,都算“厥詞”。


    “無論你們對我感官如何,我都不在意;但是假如你們打擾到我、我身邊人的正常生活,我會覺得很苦惱。


    “我沒有處理這種事情的經驗,所以我會選擇使用最直接的解決辦法,至於這辦法是什麽、會造成怎樣的結果,我不會在意……你們能夠理解嗎?”


    這是威脅。


    任誰都能從少女輕飄飄的話語裏感受到她的傲慢,什麽“最直接的解決辦法”,對她來說,除去一個人不會比隨手摘下一朵花更麻煩。


    她來找舍人的時候沒有隱藏身形,光明正大地行過長街,走進醫院,說出警告的話就好像主人在煩惱如何修建庭院中的枝葉,蘊含著令月球忍者無比憤怒的傲慢。


    就連暗地裏守著的木葉忍者也忍不住為之咋舌。


    “……也許,她這段話並不僅僅是對著月忍們說的。”


    三代火影磕了磕煙杆,神色惆悵。


    無聲無息出現在木葉的女性強者好像從未在這個世界上存在過,五大忍村之首的木葉用盡全力也搜尋到她三個月之內的痕跡。


    並非人類,借助油燈穿梭空間,在各地行俠仗義,並且考慮周到,會關注後續被她幫助的人。


    似乎歸屬於善良陣營。


    那麽她為什麽要給日向宗家設下籠中鳥咒印?


    ——日向寧次。


    猿飛日斬關注過這孩子,忍校的所有孩子他都關注過,寧次是他那一屆裏最耀眼也最令人惋惜的那一個——出身日向分家和籠中鳥就決定了他的上限,他隻能作為一把刀而存在。


    所以,無論他思考得多麽深入,見解多麽深刻,到頭來,都隻會白白令自己痛苦罷了。


    三代本以為熱情直率的凱能改變那孩子。


    卻不知道他心底藏著的怨恨比大人們想象的還要多得多。


    想要報複宗家有很多方式,他選擇了最決絕的那一種,令所有人承擔與他相同的痛苦,也令日向的實力明顯下降,得不到別人的信任;在籠中鳥解開之前,三代火影都不可能再將村內的重要事物告知日向族長——萬一有不懷好意的人掌控發動籠中鳥的術式呢?


    他派出了封印班的大部分人和日向、月忍合作,期望能夠解開籠中鳥——失去了宇智波之後,村子不能再放棄日向的力量。


    日向日足以為他還有很長很長的時間去化解侄子心中的怨恨,還未長大的天才也隻是天才,而非令人忌憚的強者。


    直到今天。


    他有些後悔。


    為什麽不能早點將弟弟的信拿出來呢?時機不合適,時機不合適,他念了那麽久,擔心寧次以為這是宗家偽造的信件會更加怨恨宗家,便握著手裏的信,期待著寧次長大一點能夠更好地理解大人的苦心,直到今天。


    要是早點解釋清楚的話,這一遭是不是就不會有了?


    寧次讀著信。


    他的伯父想要說什麽,但是寧次先一步禮貌地請他離開。


    清瘦的少年人諳熟禮儀,隻是在麵對族長的時候,有點難以笑出來。於是他點了點頭,伸出手,說了一個“請”字。


    脆弱的信紙幾乎要被揉碎。


    本來,和雛田聊了聊,他已經快要解開心結;但是這封信拿出來,他除了為父親感到寬慰之外,竟隻有滿腔不知往何處發泄的嘲諷之意。


    從小被放棄,從小被打壓,從小冷眼旁觀,他怎麽會不了解家族,了解村子,了解這個世界既定的運行規則?


    ……


    “你哭了嗎?”


    柔軟的聲音喚迴他的神智,此時天色已晚,室內隻餘一線天光折過他肩頭,一半明,一半暗,切割了他整個人。


    寧次抬起頭。


    女孩將他垂落的額發撥到後麵,對著他滿溢著血絲的眼睛,輕聲道:“現在,你最想做什麽?”


    第一次見麵的時候,她輕佻又隨意地偽裝成魔鬼,想要嚇得小孩哭出來;可是現在看著小孩安靜又沉默地流眼淚,她卻更想要別人付出代價。


    千葉的眼神很認真,仿佛無論他說什麽,下一秒她都會為他實現。


    寧次張了張口,但是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沉默了一會兒,他說:“想吃泡芙。”


    軟綿綿的,甜滋滋的。


    身上有植物的清香。


    吃到好吃的會自然而然地眯起眼睛,輕快的,活潑的,亮晶晶的。


    想吃。


    千葉有點呆。


    她看一眼寧次,轉過頭,不一會兒就猶猶豫豫地又看一眼。任由她如此作態好一陣的少年人咽下食物,平和道:“怎麽了?”


    ……就憑她剛到家那會兒他身上的氣場,她本來以為他會黑化來著。


    華燈初上,商業街仍未打烊,滿街熾亮的燈光閃爍著擁抱每一個行人。


    黑暗被光明驅散。


    寧次看著身側的少女。


    她遲疑著拉住他的衣角,明明是年長者,眉梢卻仍舊殘留著一點天真——那是隻會出現在信任的人麵前的幼稚,無論是木葉還是月球的忍者都隻能看到她的傲慢她的冷待,隻會覺得她包藏禍心,任性妄為。


    隻有日向寧次知道,她最開始,隻是想要給正在傷心的少年人送出一份合心意的禮物。


    不了解這個世界運行的規則,掌控著超出眾人的力量,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小小的善良,所以,才會做出這樣打破常規的事情。


    寧次勾起唇角,凝視著璀璨燈光倒映在女孩眼中的影子,忽然開口道:“偶爾我會想象,有朝一日,這個世界迎來末日。”


    千葉歪頭聽他講。


    “所有的東西都被毀滅,所有的一切都要重頭再來,我失去所有親人,獨自一人站在廢墟之上,終於得到了……自由。”


    他的嗓音有點幹澀。


    “或者我自己也死在那場災難裏,讓死亡覆滅一切,我不用再麵對平常所必須要麵對、接受、痛恨、無法逃離的所有。


    “——偶爾的偶爾,我會這樣想。”


    千葉想了想:“很正常啊。”


    “你也這樣想過嗎?”


    “沒有。”千葉實話實說,“我沒有經曆過寧次所經曆的事情,所以,我覺得自己很難完全理解寧次的心情,隻能盡量地去靠近你……像這種要麽毀滅世界要麽毀滅自己的想法,我隻是看過很多。”


    寧次有點茫然:“很多?”


    “是新聞啦……因為家庭壓力、學業壓力、校園暴力等等等等,有的人靠自己根本解決不了所要麵對的問題,隻好把自己縮起來,在長久的壓抑中,心理問題就會越來越嚴重,最終釀成慘案,提刀殺別人,或者自殺。”


    千葉慢慢迴憶著,又道:“寧次應該懂?我看你那裏有好多心理學的書來著。”


    寧次忽然笑了一下。


    唇角微翹,眉眼輕鬆。


    千葉:?


    寧次道:“是的,我懂。”


    ——但是我把這些說出來,隻是想要你哄一哄我啊。


    日向寧次看過很多很多心理學的書,很認真地了解過人性,研究過微表情,熟知大部分打破人心理防線的手段。


    他知道,要留下一個並不擅長和人維持親密關係的女孩,就不能隻是被動地等待。


    柔拳法的使用者最擅長找準弱點,綿綿不絕地進攻。他敏銳地察覺到女孩對他的保護欲,和對他光輝燦爛的那一麵的欣賞。


    痛苦是真的。


    想要在她麵前展示自己也是真的。


    寧次想著,伸手拉住千葉。


    她會留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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