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江一鳴睜開了眼睛,出現在眼前的是熟悉且粗糙的上鋪床板,他躺了一會實在是睡不著了,於是就輕手輕腳地起床穿衣服。


    穿好衣服後江一鳴注意到旁邊床上的一個孩子一腳踢開了被子,大半個身子都露在了外麵,江一鳴就小心翼翼地幫他重新蓋好了被子。


    他是在男孩們的集體宿舍裏度過第一晚的,用的床還是以前用的那一張。


    拿著洗漱用品江一鳴來到了供水房裏,他擰開塑料水龍頭,接了一杯由加熱器加熱過的溫水開始刷牙。


    刷著刷著江一鳴忽然聽到了一個腳步聲正在向著供水房這邊靠近,他心想居然會有人也起得這麽早。


    確實,現在的時間是早晨六點十分,冬季的太陽還沒有露頭的意思。


    江一鳴看著供水房的門口,借著窗外探進來的微弱光線他看到走進來的人是一個小女孩,也就是昨天誤以為江一鳴是變態的那個。


    供水房裏的光線相當昏暗,由於江一鳴所處的地方還是供水房的最深處,所以小女孩並沒有注意到他的存在。


    而江一鳴也沒有打招唿的打算,因為他知道患有自閉症的人一般都很敏感,所以江一鳴怕會再次嚇到她。


    江一鳴靜靜地觀察著小女孩,然而接下來發生在眼前的一幕卻讓他不由地愣住了。


    隻見小女孩的身上慢慢地泛起了淡淡的藍光,她擰開水龍頭後,流出來的水居然沒有流進水槽裏,而是飄了起來像是一條蛇一樣在空中遊走,然後輕柔均勻地灑在了小女孩的臉上。


    小女孩則若無其事地用那些水洗臉,像是對這種現象並不覺得奇怪。


    江一鳴目瞪口呆地看著小女孩淡定地洗漱完畢,然後關閉水龍頭離開之後才迴過神來。


    他來到了剛才小女孩洗漱的水龍頭前,然後伸手擰開了開關。


    水流已然恢複了正常,嘩啦嘩啦地打在水槽中。


    如果是普通人看到剛才的那一幕隻會覺得是鬧鬼了,但作為第五十五區的成員,江一鳴第一時間想到的則是‘異術’。


    畢竟除了鬧鬼以外,就隻有異術這種能夠顛覆物理規則的能力可以解釋剛才發生的事情了,這也就說明了那個小女孩很有可能是異種。


    想到這裏江一鳴就從外套口袋裏掏出了手機,撥通了第五十五區的緊急聯絡電話。


    “這裏是第五十五區聯絡部。”電話那邊傳來了甜美悅耳的女聲,“您好,編號jym的江一鳴區員。”


    “沃折邊……”由於嘴裏的牙膏沫影響,江一鳴的聲音有些模糊不清。


    “請您說得清楚一點。”聯絡員顯得很耐心。


    “我這邊發現了未知的異種……”江一鳴趕緊吐掉了嘴裏的牙膏沫開始匯報情況。


    2.聯絡過後的結果是區方會派遣行動小組前來,大約會在第二天趕到,而江一鳴負責在這段時間裏看護好那個小女孩。


    但江一鳴覺得這根本就沒必要,畢竟就這麽短短的一天會發生個屁的事啊——像這樣的g是絕對立不得的。


    大多數電影動漫和漫畫裏的人基本在剛剛立下類似的g後就必定會出現意外,比如抗日電影裏有一個人在戰鬥前忽然和戰友提起自己在老家有個老婆,等打完這一仗就迴家老婆孩子熱炕頭什麽的,那麽他大概率是必死無疑了。


    江一鳴可不想折在黎明之前,於是他決定一整天都牢牢地看著小女孩。


    福利院上午的課程安排是手工課,江一鳴就蹲守在教室的窗外。


    手工老師教的是做紙花,透過有些霧蒙蒙的窗戶江一鳴看到小女孩正在認真地學習著,除了獨自一人坐在角落之外居然沒有了一點自閉症的模樣。


    或許是喜歡手工?江一鳴猜測。


    上午的時光匆匆而逝,在吃過午飯後,江一鳴注意到那個小女孩並沒有迴宿舍睡午覺而是走向了遊戲場。


    江一鳴小心地跟了上去,隻見那小女孩走到了福利院的圍牆邊,開始貼著兩米高的鐵柵欄走了起來。


    這是飯後運動?江一鳴有些一頭霧水。


    小女孩走了幾分鍾後走進了一條綠化帶裏,然後就忽然消失了。


    江一鳴等了半分鍾也沒有再看到小女孩的身影,心裏頓時警鈴大作,連忙跑到了綠化帶裏四下搜尋起來。


    很快他就在牆角處找到了一個缺口,那顯然是因為常年的失修導致的兩根欄杆老化斷裂,缺口剛好夠一個人鑽過去。


    江一鳴抬頭望向柵欄外,隻見那個小女孩已經漸漸地消失在了馬路盡頭的拐角。


    江一鳴心急如焚也顧不了太多了,立即趴下來像一隻鑽狗洞的狗一樣從那個缺口鑽向外麵。


    但由於缺口不算特別大,江一鳴隻鑽過去了一半外套便被欄杆勾住了。


    但事態緊急江一鳴索性一咬牙卯足了勁兒抓住外套猛地一扯,隻聽見嘶拉一聲,半分鍾後一個午後出來遛狗的人就看見一個灰頭土臉,外套裂了一個大口的人從旁邊迅速地跑了過去,引得狗子汪汪大叫。


    好在過了馬路拐角後,前方的道路一片寬敞且筆直,江一鳴一眼就看到了小女孩。


    但此時小女孩已經跑到了一個公交站台處,一輛公交車正好到達了站台,小女孩跟著人流走上了公交車。


    站台在百米開外,這時想要趕過去已然來不及了,江一鳴像是熱鍋上的螞蟻一樣急得團團轉。


    或許正應了那句話叫天無絕人之路,就在這時一輛出租車從拐角那邊開了過來。


    “跟上前麵的公交車。”江一鳴連忙揮手叫停了出租車,鑽上副駕駛後對司機說。


    “兄弟你這是在拍電影嗎?”出租車司機見江一鳴這副模樣,還說出了電影中的經典台詞忍不住開口問。


    “不是不是有急事。”江一鳴一邊在心裏吐槽大哥你是電影看多了吧,哪有電影的主角會搞成我這副鬼樣子,一邊搖頭。


    “那你付得起車費嗎?”司機看著一身狼狽的江一鳴頓時有點懷疑。


    “付得起付得起,快跟上去啊!”江一鳴看著已經慢慢開遠的公交車急得都想把司機一腳踹下去自己開了。


    出租車這才啟動了,緊緊地跟在公交車的後麵。


    在開過幾個站點後公交車緩緩地停下了,然後江一鳴就看見小女孩下了車。


    江一鳴趕緊從口袋裏掏出了一張百元大鈔遞給了司機,也不等司機找錢就慌忙下車追了上去。


    走過了一個十字路口後,江一鳴看到小女孩走進了一扇鐵門裏,他緊趕慢趕跑過去一看,隻見鐵門旁邊的鐵牌上有著兩個大字。


    那兩個字是‘公墓’。


    3.江一鳴頓時就明白了些什麽,心情也不由自主地沉重了起來。


    他看見小女孩一步一步地走上了台階,既不快也不慢,那小小的背影帶著滿滿的孤獨和巨大的……悲傷。


    江一鳴等到小女孩走上台階之後才跟了上去,他看見小女孩走到了兩座墓碑邊,然後從書包裏拿出了兩朵白色的紙花放在墓碑前。


    她靜靜地站著,看著那兩座冰冷的墓碑似乎在發呆。


    江一鳴遠遠地看著她,過了很久直到小女孩轉過身來看到了他。


    小女孩沒有表現出驚訝和害怕,隻是看著江一鳴一動不動。


    這樣的局麵持續了一分鍾左右,江一鳴覺得小女孩不會主動向他走過來,於是他就主動向著小女孩走了過去。


    這次小女孩沒有逃跑的意思,直到江一鳴走到她身前她也沒有動一下。


    江一鳴注意到她的眼角紅紅的,兩道透明的鼻涕從鼻子裏流了出來。


    江一鳴沉默了一會從外套口袋裏掏出了一包餐巾紙遞給小女孩,後者接過餐巾紙擦掉了鼻涕。


    江一鳴轉頭看向墓碑,隻見那兩座墓碑上貼著一男一女兩個人的照片,男人的臉龐有些鬆垮但仍然能看出年輕時的英俊。


    女人有著一對漂亮的酒窩,笑容溫暖充滿了母性,眉眼和小女孩很是相似。


    顯而易見,這兩個人就是小女孩的父母。


    父親姓李,墓誌銘上寫著他是一名工程師,有一個女兒叫李小玉。


    “你叫小玉?”江一鳴開口問。


    小女孩點了點頭,那雙黑黑的眸子像是黑寶石一般明亮。


    “你做的花很漂亮。”江一鳴看著那兩朵紙花說。


    “謝謝。”小玉開口,聲音稚嫩但卻透著她這個年紀不應該有的冷淡。


    “我們迴去吧。”江一鳴說。


    “好。”小玉點頭。


    一大一小兩個人沉默地走出了公墓,並肩走在人行道上。


    江一鳴瞥著小玉那張麵無表情的稚嫩側臉,心裏想著要不要說點什麽安慰一下她。


    但其實江一鳴根本就沒有什麽安慰別人的經驗,所以壓根就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萬一說錯話了怎麽辦?萬一沒有安慰到重點上又該怎麽辦?江一鳴思緒如麻。


    就在江一鳴組織著語言的時候,他們的身後忽然傳來了一陣高亢的引擎聲。


    下一秒一輛摩托車從兩人的中間衝了上來,後座上的人一把抓住了小玉將其拽上車,甩掉了被擦翻在地的江一鳴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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