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段時間,曾明隻要想起老爺子就頭脹腦暈。也不知是從哪天開始,老人家就沒了笑臉,每次見麵像是看到借他錢不還的人,不是吼就是罵,甚至是打。惱火的是娟娟偏偏喜歡看爺爺欺負爸爸,爸爸越狼狽她就越開心,這更加助長了老人家的囂張氣焰。


    去省城有三天,因昨天迴家太晚沒去鄉下,今天中午怎麽都要去了,要不然娟娟一定會哭鬧。誰都知道,曾明這個爸爸才是她的最愛。


    現在,帶什麽東西去鄉下已成了曾明頭痛問題。給兩老帶多了,老爺子要罵;帶少了,就會大吼。無論帶什麽酒,什麽保健品,什麽茶葉,什麽奶粉或蜂蜜等等,都是一個結果——挨罵。嗨,反正都是挨罵,中午就按他老人家上一次要求——從儉買一箱裸瓶汾酒吧。


    簽完兩份文件,曾明將一封封醫藥生產企業什麽的座談會、聯誼會邀請函扔進了廢紙簍,他無暇顧及這些毫無意義的應酬。但原工作企業——浙江某藥業集團的邀請函引起他的關注,因為下麵有老董事長的親筆留言:曾明,一別十四哉,塵煙若夢。這次集團元月十九日全國重要客戶聯誼會,我希望你能出現。趁沒駕鶴歸西,老夫渴盼相見一次。寧海親筆。


    再次看到老董事長的筆跡,曾明感慨萬千,無法拒絕這個誠摯的邀請。想起十四年前辭職時,老董事長贈予的那十萬真是雪中送炭,他怎麽忘得了這份大恩呢?何況還有這家企業對自己的知遇之恩,培育之恩。曾明即刻撥通對方電話,請其轉告老董事長,武陵市康易醫藥總經理曾明屆時一定會來。他也想借此機會故地重遊,重溫過去那段美好時光。


    下班時間到,姐妹倆屁顛顛的緊隨曾明嬌哼走向三菱吉普。員工們都知道,這兩姐妹早已成了總經理的掌上明珠,多數人沒朝惡心一麵去想。隨便看看兩姐妹清純又清高的麵容,卓越的工作能力和公私分明的態度,還有總經理的為人,就知道屬於幹幹淨淨的情感。


    但還是有少數人認為,孔思雨和薑伶俐姐妹倆是別有用心,利用自己的聰明才智和美貌來博取總經理歡心,以此達到個人目的。這似對似錯的看法,姐妹倆也沒有明確答案,隻知道她倆就是愛這個溫暖慈愛的老爸,或是大哥和大叔。


    “咦,你們倆還跟著我幹嘛,怎麽不去開車?”曾明問坐進吉普車後座的兩姐妹。


    “開車要燒油,我倆經濟危機了。”兩人坐在後麵一同嬌聲迴答。


    “怎麽感覺是我在麵臨經濟危機呢?先去超市買東西,然後再給你們發油錢。這次每人想要多少?”


    曾明迴頭看向她倆問,兩丫頭同時甜甜幼稚地豎起了食指,怎麽看都像是剛從幼兒園接上車的一對淘氣女兒。


    “就要一塊錢?那好辦。”


    話才落音,後麵已經是哭鬧翻了。一起在超市給幾個孩子、劉清媛、馮燕她們買足了零食、奶粉、蜂蜜,再給老爹老媽買了一箱汾酒和保健品,上車坐好的曾明給姐妹倆各轉了十萬。


    “十萬?老爸,太多了,還是一萬好。要是老媽知道了肯定會罵我們。”兩人有點擔心道。


    曾明很欣賞這兩丫頭一直都不動用娟娟給的那一百萬,去蘇南獎勵的二十萬迴到家就各存了十萬,她倆還是有約束的。隻是管不住一雙眼和一雙手,在街上看到喜歡的就會眼直手癢,不買下會全身難受,四千五的月工資哪經得起如此折騰。


    “老媽什麽時候罵過你們,她舍得嗎?快春節了,給自己的父母多買點東西,別光知道瘋瘋癲癲。還有,對魏樂觀兩人不要再去花費了,我已經做了安排。他倆今後肯定會做好的,你們要學會鼓勵和信任,明白嗎?”


    曾明啟動吉普快速向龍富糧家駛去,他又在擔心娟娟這幾天會不會出現問題,還有楠楠順順和孫子曾曾他們。想起現在一大家有了這麽多的親人好友,依然覺得不可思議,仿佛是一種神秘力量將他們組合在一起。


    前後一周時間沒來,樓房東邊水溝旁那片凹凸不平地方已全部整平,搭建了一個漂亮的不鏽鋼管和玻璃鋼瓦車棚,四周為一米高的鋁合金板牆,勞斯萊斯和另外三輛車停在裏麵。沒想到龍富糧家處在村裏東南邊沿,還真是好處多多,公共地帶基本上全被利用,也不會給他人造成麻煩和損失,反而優化了環境,算是為美麗鄉村建設做貢獻吧。


    正在曬太陽喝果汁的娟娟看到爸爸出現,起身嬌嚷著要抱抱,順順和楠楠抱著小白兔跑來靠上了爸爸。然而,這溫馨一刻很快就被老爺子的吼罵打斷:“臭小子,你還真把老子當鄉下人了,這光瓶酒你也好意思買給我?”


    正在釣魚的老爺子見吳姐卸下的是裸瓶汾酒,扔掉魚竿就開罵。娟娟躺在爸爸懷裏欣賞他憋屈樣子,順順和楠楠早習慣了爺爺的刁難,蹲在爸爸旁邊給小白兔喂胡蘿卜。


    “老爹,您講講良心好不?給您拿茅台五糧液來要罵我奢侈,改送郎酒、劍南春也不行。上次拿來兩箱杏花村,您又說這些包裝是多餘,冤枉費錢。這次拿裸瓶酒來,又說把您當鄉下人了;牛奶也是一樣!買純牛奶您嫌不好喝,買進口奶粉您又說我是崇洋媚外,買國產奶粉您又罵我舍不得花錢。您到底要我怎樣才好?您最好列個清單,我照辦好了。”


    曾明心裏還真有些生氣,他並不是因為老爹故意刁難,而是恨不得將易明峰兄弟倆拉到現場嚐嚐滋味。這兩個家夥,還真是天高皇帝遠悠閑自在。


    “你長本事了是不?老子罵你是你的福氣。還敢頂嘴,你不覺得被我罵聰明一些了嗎?個蠢得死的東西。”


    哈哈哈,見曾明被罵得狼狽不堪,坪裏一大幫人開懷大笑,快半歲的兩個孫子也在馮燕和劉清媛懷裏嗬嗬地笑。唯有老媽過來護住曾明,罵老頭子就知道以欺負兒子取樂。


    老爺子正在興頭上,豈會接受?繼續吼道:“還有,把那輛勞斯萊斯給老子停到家裏去,別停在這裏惹眼。每次來人,老子都要扯破嗓子喊他們不要抽煙,不要觸摸。開來那天,一大家人擦了一個晚上,昨天放晴又擦了一個下午。這是他娘的哪門子勞斯萊斯呀?應該改名叫累死老子。”


    哈哈哈,這迴曾明也被逗笑了。他覺得還是將車停在這裏為好,畢竟這是屬於娟娟的吉祥專車。交代孔思雨她們量好尺寸,再訂製一個高檔車套即可。


    老爺子今天釣魚,完全是因為孩子們吵著要吃魚,魚塘的喂料都是自家配製的雜糧和青草,不含任何激素添加劑類,味道自然是純正鮮美。今天僅釣到兩條大鯽魚和一條草魚,看來老爺子釣魚的時間不長。


    在老媽催促下,曾明將魚拿去廚房準備做豆瓣草魚和鯽魚豆腐湯。娟娟非要黏著爸爸,曾成坤隻好下樓抱起她,一直看曾明將兩道菜做完。


    午餐時的老爺子,還是不忘繼續刁難,無中生有抱怨——酒不好喝。見他眼光和口吻不對,曾明就知道他是惦記家裏的藏酒了。沒辦法,隻好通知馮濤開車送兩瓶來,不然老人家會嘮叨沒完。


    因為老爺子,曾明開始打造一個家庭藏酒工程,樓下一間雜房專用於藏酒。凡是廠家業務代表所送的十大名酒,地方酒廠元帥級和將軍級酒,酒業業務員提供的清倉知名陳酒,皆屬於收藏範圍。現總數量有了四百瓶,僅茅台、五糧液、劍南春、郎酒和瀘州老窖就占一半藏量,不知不覺也成了他一大新愛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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