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孔思雨兩姐妹按時到來,奇怪的是表情很不對。上班途中,孔思雨忍不住說起早餐時發生的事。


    她們一起晨練迴家,娟娟不知怎麽了,上桌就鬧著要吃村口賣的油炸酥油餅,坤坤怎麽勸都不聽,還把碗給摔了。琴琴和萌萌急得懇求姐姐不要胡鬧,說這樣會把哥哥逼瘋的。見大家都不幫她去買,娟娟賭氣吃著桌上的醃菜,坤坤見狀,氣得將醃菜碗給扔了。


    這下可好,娟娟喊著爸爸媽媽哭鬧不休。姑姑一時被氣昏了頭,拍桌大罵她幾句。龍媽也來了火,責怪媳婦就不應該把娟娟不能吃的東西放在桌上,龍富糧又跟著說道她幾句。見嬸娘委屈得流淚外出,坤坤心裏更加難受,衝出去就跳進魚塘,站在過腰深的水裏擊水狂喊。今天的氣溫隻有二到五度呀,姑姑、琴琴和萌萌嚇得跑向魚塘邊喊他上岸,孔思雨和薑伶俐擔心娟娟受到刺激,不停地安哄她。


    娟娟知道錯了,哭求坤坤快上來,已冷靜的坤坤聽後快速上岸迴房換衣。趕來的村長將圍觀村民勸離,喝道:“都別看了,別再給人家添堵。各家各有各家的苦衷,有什麽大驚小怪的?”


    曾明很理解娟娟的所作所為,馮蘭以前不也是因為要吃臭豆腐和牛肉串被拒,而大哭大鬧嗎?不行,今天上午必須要盡早過去看娟娟。在辦公室交代孔思雨和薑伶俐,為易老夫婦考慮一個切實可行的安排,再給助理小郭叮囑完工作事項,曾明匆匆下樓開車直奔龍富糧家。


    還在路上,娟娟就發來微信,一長串大哭的卡通圖和一句:我要爸爸,我要爸爸抱抱。曾明馬上迴一句:爸爸十分鍾後到。


    他更加擔心邵麗娟了,他承認自從她患病以來,對她的愛遠超出琴琴與萌萌。這怎不讓他心生內疚呢?他已經做不到一碗水端平,至少是現在。


    趙春苗和彭小薇也來了,應該是萌萌打的電話。大家無聲圍坐在雜房一圈,中間是一堆旺旺的柴火。兒子在撥弄著火炭,估計是在烤紅薯或芋頭什麽的。娟娟穿著一套家居淺紅色棉服,由趙春苗抱在身上嗬護,一旁的彭小薇摟著她的腿腳搓揉。見爸爸進來,一雙水汪汪的眼睛緊盯著他。


    “爸爸,早上我犯錯了,對不起大家。”她的聲音讓人心碎。


    “你們姑姑呢?”曾明沒看到邵蔚藍,從趙春苗懷裏抱過女兒問,他不想繼續早上的話題。


    “姑媽在房間難過呢,她很後悔早上不該發火罵姐姐。”琴琴和萌萌輕聲告訴爸爸。


    兒子不敢看他,繼續低頭擺弄著火炭,同樣認為早餐時的失控是種極大錯誤,幸虧邵麗娟沒出現發燒和流鼻血現象。


    “再過兩天又會變天。坤坤,趁天氣好,你們下午去醫院後就找個好一點的農莊散散心吧,換換環境也好。姑姑難得來一次,要好好招待她。不愉快的事情已經過去,沒必要把它記在心裏,生活隻有快樂才是最重要的。”


    曾明看著孩子們提議,並答應娟娟有空就找她們會合。娟娟害怕爸爸馬上會離開,嬌嚷著要去外麵玩,曾明趕忙答應。她現在已經凸顯肚子,曾明隻能公主抱式的抱起她,走向陽光明媚的室外。


    十點後的太陽很暖人,曾明父子開始釣魚。其他人吃著烤紅薯說笑觀看,娟娟趴在爸爸背上美滋滋的邊看釣魚邊吃烤紅薯。父子倆一旦釣到魚,馬上會將魚竿交給她,由她歡鬧拉上岸。邵蔚藍紅著雙眼微笑走來,一切不愉快全在陽光下散去。趙春苗和彭小薇已放心離開,因為店裏實在太忙了。


    過了十一點,龍呈喜陪同她們去了油菜地觀光,曾成坤配合爸爸在廚房準備午餐菜。孔思雨打電話告知,她倆已到達易老家,中午由兩姐妹做飯菜。


    曾明邊忙活邊對兒子談起過去照顧馮蘭的事情。特殊病人內心都存有一種恨與悲,恨自己不能過上正常人的生活,恨生活中種種的不許這樣和不許那樣的局限。時間長了,往往會故意違反。這並不是想刁難大家和不珍惜自己,而是想打破這一切,讓自己迴到過去那種隨心所欲。人都渴望自由,失去自由宛如失去生命。


    這是雙方都痛苦的事,需要照顧方具備更好的理解、忍耐與包容度。一個真正的男人,對自己所愛的人,必須要做到不受私心雜念所影響的付出。你既然愛了,對方就不應存在錯誤和缺點。一旦你有了不好的看法或認為,那一定是自己產生了錯覺,或是私心在動搖你。服務行業有一句話說得很好:沒有顧客的不對,隻有我們的不足。換個對象思考,就很明白了。


    父親的話總是讓兒子豁然開朗、受益匪淺,他既是普通平凡,又是高大偉岸的。


    “爸,謝謝您!”曾成坤滿臉陽光的笑道。


    “謝我什麽?”曾明隨便問。


    “謝謝您是我的爸爸,謝謝您能讓我成為您的兒子。”


    麵對兒子這樣的迴答,曾明既驕傲又感慨,伸手在兒子寬厚的肩上拍了拍。


    午餐是其樂融融的,弟媳不再委屈,賢淑溫柔的幫娟娟剔魚刺。娟娟坐在爸爸身上別提有多開心,像女王一樣享受著眾人萬般嗬護,飯後由爸爸喂了小半碗雞湯。她不再留爸爸了,隻要求爸爸明天上午必須要去農莊找她。


    下午來到辦公室,大門是敞開的,孔思雨坐在總經理大靠椅上嬉皮笑臉的看他進來。


    “有事說事,沒事滾蛋。”她模仿他的語氣和神態。


    “上午的事情有沒有結果?”曾明坐在辦公桌前椅子上,如同匯報一般。


    “小夥子,做事情怎麽能那麽急?毛毛躁躁的。哈哈哈。”


    她裝不下去了,自己笑了場。進來的薑伶俐瘋到姐姐身邊推她離開,她也要當一會兒總經理。


    “小曾,上午我和孔經理經過一番商討,基本上有了一個方案,我倆中午還去易老家做了匯報,午餐也是我倆做的。老爺子可高興了,不停地表揚我們。”


    “是嗎?他是怎麽表揚的?”曾明趣問。


    “他語重心長地說:‘幸虧不是你們兩個開訂餐廚房,要不然一個顧客都沒有,浪費我買的蝦了。’哈哈哈。”兩人學完老爺子就瘋笑在一起。


    “好了,現在是上班時間,注意影響。”曾明看了手機說,隨即交換好座位。


    易老家有過兩次保姆,第一個因迴家帶孫子辭職,第二個因手腳不幹淨被辭退。兩老都不願再請保姆,怕遇到不幹淨的人來家麻煩。做過人事工作的薑伶俐建議,不如就在公司內部找個合適人選,待遇不變。


    經常下基層的她馬上想到一大藥房營業員吳大姐,吳大姐年方四十四,覺得自己的年齡已不適合做營業員,對薑伶俐提過兩次想變動工作崗位。她離婚三年來都是租房和兒子住在一起,她兒子在省城職業學院學習機械製造,假期才迴家。


    吳大姐相貌偏好、為人正派、舉止大方,最關鍵的是她開朗健談,中專學的又是護理專業,並且廚藝也好。易老家原本就有保姆房和兩間客房,這也免去他們母子租房的費用。易老夫婦對她有點印象,覺得這樣安排很好,當即表態同意。現在隻看吳大姐的態度了,薑伶俐馬上就去找她談談,順便看看那邊的市場工作。


    下班前,薑伶俐迴來報喜——吳大姐同意了。她已和人資部接洽好,吳大姐兩天後去易老家上班。如果此事這次能順利解決,還真是了去曾明心中一件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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