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曉曼和熊子吟去四川度假僅二十天就歸來,短暫的分別與團聚,很快結束大家對曉曼的思念。新婚的曉曼沒什麽變化,僅僅是臉上多了一種新的幸福喜悅;而曾明卻明顯發現,子吟的笑容裏包含有難言的愁緒,並且是日漸濃鬱,時常挑選最佳機會單獨外出在沿河公園漫步思考。


    曉曼無論是出身還是本人,各方麵都遠遠優越於他。以前,沉浸在愛情中的子吟並未感覺到什麽,但婚後兩個月來深感壓抑難受,使他無法產生成就感,反而是一種愈加厚實的茫然。他並不是自卑,而是不知未來如何給予程曉曼正常幸福。


    是啊,他現在的月收入有了六千多,可在曉曼麵前又算得上什麽呢?說是杯水車薪也不為過。自走向工作崗位八年來,與父親省吃儉用加上拆遷費,存款不到五十萬。現在既沒有房子也沒有屬於他買的小車,僅僅是有個還算得上體麵的工作,可就算明天成為正教又有多大改變呢?


    他開始徹底清除內心大學時期的理想,全力思考未來該如何利用課餘時間去創收,至於模仿莎翁撰寫劇本和十四行詩集,就暫時放入迴收站吧。在現實麵前,作為一個普通人,理想既是幻想也是空想,實為毫無價值的虛幻,惟有金子的光燦才是真實的美。當今“是生存還是死亡”?才是首要問題。


    他撥打三個電話,果斷答應為三位高考生語數英的補習,僅此一項收入,每月就可以超過工資。作為以前文科高考成績為全省第五名的他,還是胸有成竹的。


    由於康永建住院脫崗,敏子將職業學院學習工藝美術專業的侄兒帶到工作室實習。在暑假期間,來過廣告工作室幫忙幾天的馮濤,像著了魔似的要求寒假期間在工作室幫忙,還帶動了萌萌對廣告工作產生興趣。


    今年參加高考的馮濤已決定報考廣告專業,至於上什麽樣的大學已無關緊要。他很看好廣告行業,更是珍惜能擁有這麽好的先決條件。


    萌萌十四了,一天比一天好看,與姐姐琴琴和妹妹燕子愈發像親姐妹。自從馮濤哥哥因對她關心,被姐姐誤會挨打,萌萌一直認為虧欠於他,對馮濤特別的好。其實,她很喜歡馮濤哥哥撫摸她的臉、她的頭和發。時間長了,不知不覺真的喜歡上馮濤哥哥,這種喜歡也是屬於她的一種神秘快樂。


    再次恢複平靜的歲月,在快速向春節靠近,很想讓一個美麗的相逢早日到來。這天中午,當做完新發型的曉曼媽媽出現時,黃娟驚唿開來:“天啦!宋姨,您簡直美過頭了。”


    做煎餅的何麗萍和表姐也是驚看了她幾眼,俏皮的程曉曼聞聲跑出來打量媽媽。“哎喲,宋副市長,我們都被您迷倒了,請問您還怎麽指導工作呀?”


    媽媽沒迴答,慈愛的親了一下女兒,戴上茶色鏡拍了一板屁屁要她迴去端菜。她的心在微笑,在等待不久之日的幸福來臨。這次,也不知是組織上第幾次找她談話,要求她放下包袱,勇於擔當起武陵市副市長工作,隨後又是多個老領導電話要求,她必須服從組織上的安排。


    考慮再三,還是認為服從為好。宋碧瑩,這位八十年代優秀的師大中文係畢業生,自從進入職能部門以來,不知有多少人對她讚賞有加。她若是放下女兒奔仕途,早就是副廳級了。


    臘月二十九日晚,兩輛鄰省牌照黑色奧迪停在訂餐廚房門前。曉曼爸爸迴來了,精氣神比上次增長許多,人也更顯魁梧帥氣,因為等待他的將是一個幸福的團圓。


    “程副省長,祝您春節愉快!我們就不打擾您們一家團聚了,就此告別,春節後見。”兩輛奧迪掉頭離開。


    這年的團聚年飯吃到晚上快十一點時才結束,四瓶白酒全部喝完。孩子們的口袋都是鼓鼓的,裝滿了紅包。曉曼爸不停感言,還是家裏的菜味道好。送曉曼爸媽開車離開,黃娟傷心得抱住曾明哭了。她知道,自己不再會有幸福重逢的機會,一切都被她錯過,是永遠的錯過。毫無疑問,今晚又將是她的一個不眠之夜。


    曉曼爸媽終於重歸於好,天天形影不離,手牽手的恩愛如初,像是迎來人生第二次蜜月。這既是一個美麗的重逢,也是一個幸福的團聚。曉曼爸爸已請好假,春節後先辦好複婚手續,再返迴新的工作崗位。


    馮學文依然杳無音訊、不知所蹤,馮燕夫婦和曾明也覺得該在嶽母麵前捅破這層紙了。這晚,當曾明主動提及此事,龔海琦才聽到馮學文三字馬上起身離開,騎上電動車迴了胡秀雲家。馮學文在她心目中,幾乎與魔鬼同名。


    嶽母十分悲傷,流淚訴說隻是牽掛與擔心兒子而已,畢竟是母子連心。是好是壞,都改變不了馮學文是她的兒子。馮燕安慰媽媽,隻要有弟弟的消息一定會及時告訴她,並肯定弟弟絕不會輕生,極有可能是在某一地方痛改前非、改頭換麵。她也是朝好的方麵說和想,又深感這純屬於自欺欺人。


    誰都知道這都是寬慰的話,但誰都希望這是真的。馮學文今年四十七,難道還會繼續執迷不返嗎?


    與此同時,在遙遠的廣東某市一間鴿子籠式的出租房內,馮學文仿佛得到了這種親人間的感應。來廣東快兩年了,他逐漸立穩在一家輔導學校擔任數學老師,工資加額外補習,月收入早已有了兩到五萬。前些時間,他所編寫的中考複習叢書《初中數學複習講解》已出版,獲得稿費十萬。


    收入的增加使他改換了住所,由以前的四平米隔間,上升到目前的六平米,離學校也近了很多。迴顧過去二十多年,宛如一場噩夢,十分不解自己怎麽會一步步淪為令人不齒的人渣?是的,就是人渣,這是他對個人前些年的公正評價。他思念著親人,也愧疚於所有親人。


    他在懺悔中,想過給妻子龔海琦寄迴二十萬,可又覺得彌補不了什麽。看清自己完全醒悟,像是迴到少年時期奮發圖強、勤奮刻苦,收入也是日漸看漲。他決定積攢到一百萬時,再榮歸故裏給母親和妻兒一個驚喜,還要給所有親人一個交代。


    想到這,他戴上耳機,打開過時的mp3躺在床上。柔和的薩克斯音樂《迴家》傳來,牽引著他的魂魄飄向北方家鄉。那裏有思念的父母,那裏有他羞於麵對的妻兒,還有太多被他傷害的親人、、、、、、


    訂餐廚可以說已被四周住戶高度信任與依賴,這年春節訂餐有五十五桌,臨時來客有十二桌,明顯遠高於去年。但絲毫不影響家人的正常就餐,曉曼爸爸還迷戀上了煎餅,每次飯前都要先吃兩個。大家每天都會喝酒,其樂融融的同時也讓曾明的珍藏減去大半,這反而讓他更是開心。經常的親密接觸,曾明和劉思遠之間的感情也勝過了親兄弟。


    康永建住院半月後,被車鵬輝安排在他的家。春節前,康永建給父母打電話通知將去成都開訂貨會不能迴家,三月份再迴來看望兩老。聽到兒子現在如此努力,父母高興得不停的叮囑兒子:在外要注意安全。


    常言道:每逢佳節倍思親。彭小薇刻意讓康永建獨守空房,天天和車鵬輝不迴家,反正到處都可以住。隻是在家中備足了食材、牛奶、水果,也留下一萬現金。


    安靜經過大家多次勸導,終於答應給康永建一個最後機會,宣稱若不是因為女兒,絕對不可能原諒他。現在,心境平靜下來的安靜也安靜了,每天和姐妹、孩子們一起跳繩、跳橡皮筋、打羽毛球和逛街逛公園的,玩得不亦樂乎。


    胡秀雲都笑歎:“哎喲,孩子就是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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