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到下午五點,隔壁蔬菜店老板小謝憨笑進來。“曾哥,一條兩斤多的草魚活不了了。”


    “是嗎?老規矩,把它破好後拿來吧。”曾明微笑說道。


    小謝夫妻倆這家蔬菜店,開業四個月來很受曾明關照。他不僅動員就餐客人去購買,幾乎天天收購店裏快死去的魚和沒賣完且不好保存的蔬菜、豆製品。這也讓訂餐廚房的菜品多了一些,更是解決了蔬菜店所有的後顧之憂,無意間給他倆的經營提供了保障。


    在曾明的建議和資助下,蔬菜店由單一的經營蔬菜到目前增加有幹貨、油鹽醬醋、豬肉、豆製品和活魚等,使收益增加了一倍,也豐富了蔬菜店的品種。他妻子胡秀蘭為了報答曾明的相助,每到就餐時間或是空閑時,就會主動來幫訂餐廚房摘菜洗菜、端菜洗碗和打掃清理,還跟趙春苗學習做煎餅,這也讓曾明有了一個新想法。


    小謝和小胡都是傘廠下崗十多年的工人,因放心不下女兒燕子,無法外出打工。一起幹了十年臨時清潔工,便合計開了這家蔬菜店。兩人常在曾明麵前自嘲,說他們年輕時沒挑好工作單位,傘廠傘廠不就是散場嗎。


    何止是傘廠,全國十有八九的工廠不都相繼破產倒閉或是重組了嗎?大批下崗人員如洪水般流向社會,爭搶少得可憐的工作機會。他們在私有企業裏忘我工作、任勞任怨、艱辛操勞,受盡刁難與壓榨,忘記了周末和除開春節的所有節假日,也更改了八小時工作製。


    為了生存,有多少人丟下尊嚴與人格?又有多少人妻離子散、背井離鄉?又有多少個孤單留守兒童?


    好在傘廠和曾明原來的製鞋廠一樣,被開發商建成了小區,優惠價買了一套六十八平米的兩室兩廳。哪怕是最簡單的裝修後,兩人還是負上了五萬的借債,生活很是拮據。可喜的是夫妻兩人的感情依然很好,風雨同舟、同甘共苦,大有歌聲中那樣:隻不過是重新再來。


    曾明特別欣賞他倆,常為夫妻兩人的相互關心而感動,這也讓曾明明白:這世上並不會因為生活艱難,而徹底喪失愛情;也並不會因為富有,而擁有一切。每一位富人絕對清楚,他們可以任意購買眾多美女的青睞,但絕對買不到真正的愛情。


    時間到了下午六點半,四兄弟四家人開車到來,訂餐廚房突顯熱鬧。車鵬輝拿著兩條芙蓉王像是拿起兩個燙手山芋,遞給老大撒腿就跑。


    “跑什麽跑?我還要忙一陣。你們四個利用這半小時先去陽光小區大門前,好好看看別人是如何攜手共進、恩愛如初,再仔細觀察隔壁蔬菜店兩夫妻,看看他倆是怎麽在一起互愛互助、相濡以沫。”曾明說完,把香煙交給趙春苗便進入廚房內。


    七點剛到,曾成坤挎著李寧包,兩手牽著萌萌和燕子開開心心迴來。曾明一看便知,兒子下午是帶幾個妹妹去遊泳館了。燕子一手臂夾著新救生衣,樂開花的跑向爸媽麵前顯擺。


    大人一大桌,小孩一小桌開始了晚餐。兩桌相同的一鍋豆瓣草魚、一鍋凍豆腐肉片、一鍋酸菜米豆腐湯和四樣炒菜,使得兩個桌上唿啦啦的響成一片。


    “嗯哼,大哥做的菜就是好吃。豆瓣魚湯太好喝了,酸菜米豆腐湯也是讓我胃口大開,我要吃兩碗飯。”安靜一點也不安靜的嬌鬧,姐妹們喝著湯不停的點頭附和。


    “爸,您做的菜怎麽總是這麽好吃呢?”兒子笑問。


    “很簡單,隻是我用心做罷了。任何事情,隻要你用心和專心去做,就沒有做不好的。生活也好,學習和工作也罷,皆為如此。”曾明一語雙關看向四個弟弟,兒子心知肚明、低頭偷笑。


    “今天我要對你們宣布,今後趙春苗將替代馮蘭來關心你們,這也是馮蘭托夢給我的決定。”見兄弟與弟媳一個個震驚看向趙春苗,曾明淡淡繼續道:“普通與平凡,確實容易讓人忽略或無視,問題是生活中很多的真善美就深藏在普通與平凡之中。你們四個剛才看了蔬菜店半小時,有什麽感想嗎?”


    四兄弟正想答話,小胡提著一大塑料袋蔬菜笑眯眯進來。“喲,一大家子在吃飯呀。曾哥,這是今晚的剩菜,我全都清理摘好了。有芹菜、韭菜和小白菜,密封好冷藏,兩天都可以用。這裏麵是一小袋裝有四塊豆腐、六塊香幹和兩根豆雞(豆製品),你再分開冰凍或是冷藏吧。”


    “謝謝了,待會我過來結賬。”見小胡高興離去,接過菜的趙春苗正要去安排,曾明伸手拉住她。“春苗,把裏麵的菜分開擺出來讓他們看看。”


    春苗雖感奇怪,但還是按要求將裏麵用紅色塑料帶捆紮好的兩把小白菜、一大把韭菜、一把芹菜和分開裝著的豆腐、香幹與豆雞在地上擺放成一排。


    “你們看到菜裏麵有什麽嗎?”曾明問向大家。所有人頓時一頭霧水,大惑不解。“不就是幫你摘好捆紮好了嗎,還能有什麽?”蔡亞玲懵懂說。


    “你也沒說錯,表麵現象就是這樣。可我卻一眼看出這裏麵有濃濃的真摯、責任與感恩,看清後就覺得這些菜不一般了,讓我有一種溫暖,一種欣慰,一種堅定的動力和對生活的向往。人世間的生活中,處處都有美的產生與存在,關鍵在於你懂不懂得去發現、去欣賞。


    對於你們四個混蛋來講,我和馮蘭一直肯定,四個弟媳都是非常漂亮可愛、聰明能幹、清純如水的上好女子,這也是你們幾個在對比中挑選確定的。可你們四個蠢貨總是忘記欣賞自己眼前的美、身邊的美,總是被遠處虛幻的美弄得眼花繚亂、神誌不清。教育不是萬能的,我今天就醜話說到前麵。看到這根木棍沒?你們四個今後誰要是膽敢在外麵胡來,造成家庭破裂,就別怪我將這根棍打斷為止。棍斷了,也證明我們的兄弟之情點到為止,我說到做到。”


    曾明一番話讓四弟媳揚眉吐氣、心花怒放,敏子起身黏著大哥撒嬌。“大哥,要是今後萬一離婚,我就帶女兒跟你過一輩子,伺候你一輩子。”


    “我也要,我也要,我也願意這樣。”另外三個弟媳異口同聲道。在收拾冰櫃的趙春苗大笑得蹲下,孩子們也跟著樂了。


    “你們四個蠢貨好好看看,自己的老婆都被你們逼瘋了,還不給我好好反省。”都知道二哥下午挨了打,幾兄弟見老大發怒,一個個嚇得大氣也不敢出。可仔細一想,確實覺得老大的話在理。


    四兄弟與弟媳開車離去,曾明今晚特意給他們創造二人世界。留下的所有孩子即將被曾成坤帶迴家,打算晚上打地鋪,讓妹妹睡床上。曾成坤成了孩子們的老大,弟弟妹妹都嚷嚷假期要哥哥天天帶他們玩和遊泳。曾明看著四個弟弟的孩子大的才八歲,小的還不到六歲就來火,恨不得追出去將他們再打一頓。


    萌萌去了隔壁燕子那,邀請她一同去哥哥家。趙春苗給曾明泡上茶,非要他喝茶休息,她來收拾掃尾。


    在做事的同時,她提醒曾明說小胡經常過來幫忙,算起來快三個月了,要曾明切不可虧待別人,大家都不容易。建議不如就讓小胡每天到訂餐廚房工作四小時,每個月一千比較好。曾明沒想到趙春苗與他想到了一起,馬上叫喚隔壁夫妻兩人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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