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爾想一百歐元也不便宜了。“她就在你麵前跳舞,在桌子上跳,長得是很漂亮。隻能看,不能摸,有點像表演性質,也不會跟你做私下交易。當然她如果喜歡你,那是另外一迴事,可以跟你出去,但不會收錢。”


    “看來不同地域對於愛與欲的認知是不一樣的,古代中國的伎就屬賣藝不賣身。”


    “那種脫衣舞表演類似於藝術演出,或者說是色情藝術,從業者就跟我們這邊上班一樣,屬一種職業!”


    “身體也是藝術的一種,像古希臘的雕塑,全身赤裸但是看不到色情,”卡爾想了一下說:“又有人說京劇雖然包裹得重重疊疊,一個眼神就能風情萬種!”這種異域不同文化的比較頗為有趣。


    “德國是比較開放的,酒吧好像是他們的第二個家,沒事就會到酒吧喝一杯,那麽大的杯子,像桶一樣,”福男比劃了一下,“他們從小開始喝啤酒,就像我們喝白開水。有人在酒吧公開示愛——大家就像沒看見,很開放。”卡爾想,都不過是身體的釋放,咱們就不一樣啦,咱們要做多少功課,像是一個大工程,進過一係列漫長的程序,從扭扭捏捏欲遮還掩到最後坦誠相見是個複雜而累人的過程,這過程也許要用終生做擔保,這代價未免過於沉重。這還是傳統的地方,好在這裏是特區,特區呀,也算是半遮半掩的嚐試,像個小媳婦。


    “我那客戶也很有意思,鄰居家有棵樹,樹叉長到他這邊了,他就在想,究竟是跟鄰居說一聲呢還是直接鋸掉它!”這煩惱咱們這不太多,卡爾想,咱們有比這更多的煩惱。


    “他家有個院子,然後他有把獵槍,有時他想:要是有人翻過他家院子,他要不要開槍?”


    卡爾跟鍾國笑起來。


    “他說他有開槍的權利,他隻是猶豫要不要開槍,所有未經他允許非法進入的他都可以開槍——我說我們沒有這個權利,我們沒有槍!”


    “‘我們也不是誰都有槍,這個要考核才能有持槍證。’他說。‘我們不允許有槍!並且有人可以隨時進入我們的房子,譬如警察或者街道等公職人員,他可以借查暫住證或配合調查的名義,也可以在大街上查證件。’”


    “那人搖頭表示不理解,‘我都幾十年不帶身份證了。’他說。然後我跟他說我們這邊有個人因為沒有暫住證而被帶走,最後死於看守所——他根本不相信,說我在撒謊!”


    “這種事情解釋起來很費勁,我隻好慢慢跟他解釋,為什麽會有暫住證——‘你們難道不是在自己國家?’我說是為了管理,‘顯然你們違犯了人權!’”哦人權,我也不知道什麽是人權。卡爾想,可是我也被查了好幾次暫住證啦,他想到跟福男阿七在一起的時候,因沒有暫住證而擔憂,那是一種無時無刻的憂心;還有一次差點被抓走啦,同宿舍的都被抓啦;另一次都上了像是關動物的那種車,隻有一個窗戶的那種車,後來又給放啦。那有什麽人權,這些也不知道是誰定的——你就這麽莫名其妙被管束,有些人就那麽任性,不,那不是一些人,而是一類人,你能說他們無知麽,你能說他們不懂法麽,你不能,他們就是製定法律的人,你沒那個權利,可是很多人起來反對,惡法就消失啦。可是反對需要力量需要成本需要犧牲,於是就有人犧牲了,要是那個人是你呢?


    有些事情就是這樣啦,你隻能在限定的框子內生活,就像在井中生活一樣,你要是覺得悶,那就想像迅翁說的鐵屋子吧。可是西方世界也有苦悶,這煩惱雖也有不同,大概就是另一種局限吧。所以束縛總是有的,像莊周的齊物論,就是對比之下的局限性。


    不過你也有自由,你現在開著車,去獵奇,像原始人一樣去獵奇,於是你感到刺激與快樂,就是這些維持了生命中的激情。


    卡爾停了車子,有個瘦瘦高高的人站在賓館門口,那人焉不拉機有點不情願的樣子。“等一下等一下,才下夜班呢。”他跟鍾國說。


    “你現在日子過得好呢!”鍾國閑聊。他們在賓館大堂坐下來,關外工廠區的賓館,看上去陳舊老式,像一個飽經滄桑的老年人,什麽都不在乎。


    有三個姑娘走過來,華老四走在後麵,幾個人往房間裏走。華老四站在賓館外麵,他不上去,他旁邊站了個身材高挑姿容絕世的姑娘。


    “媽的,四清這家夥好的留給自己,不地道!”鍾國吐了口唾沫,幾個人心裏酸溜溜的。


    卡爾跟那姑娘進了房,是個發育得很好的姑娘,渾身散發著一股工廠氣質,她並不害羞,半躺在那裏。解除偽裝吧,這裏隻有本能。


    “你叫金花呀,那你是不是有個妹妹叫銀花!”卡爾開著玩笑,大家總不是萍水相逢。


    “是呀,不過是我姐姐!”金花一雙大眼睛,相貌清秀,不施脂粉,兩條腿粗壯結實。


    “那她也在這邊?”


    “沒有,她上學呀,她上大學!”


    “那你供她上學,你掙錢供她?你真厲害!”那姑娘一臉的驕傲,那也是她的希望,她們是雙胞胎,別人總是弄錯,因此那也是另一個她。


    世上總有些美好的東西值得人希冀,我們來到這個塵世,都是卑微,都是心有不甘,卻又無可奈何,卡爾在心中歎息——“萍水相逢盡是他鄉之客”這句話又湧上心頭。他又想到西方的愛情浪漫主義:《巴黎聖母院》中的騎士與少女,《紅與黑》中的於連,笑麵人與盲女——他總在懷疑這種感情的現實性,也許隻存在於作者的腦海中;當然也有相對的現實主義,安娜,包法利夫人……可是在這特區,愛是那麽短暫,又那麽恆久……


    卡爾撫著美麗的青春胴體,這時電話響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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