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愛玲說人生是一襲華麗的旗袍,裏麵都爬滿了虱子;在特區紙醉金迷的外表下,掩藏了多少辛酸淚水……


    “下午,跟我去陪銀行領導打麻將!”吳品跟卡爾說。周末例行的賭局,倒是換成了陪客戶。


    “我表妹——才從北京畢業的大學生,等下過來陪領導……”吳品說。卡爾想到業務員前兩天講的笑話:吳品跟另外一個業務員去關外銀行分點,主任隨口問,小吳哇,怎麽過來的?嗯,剛才看對手公司是開奔馳來的,吳品張口就說,開車來的——後來跟客戶出門,客戶拿了車鑰匙,“來來,吳經理,幫我開下!”吳愣了下跟後麵業務員說,你來開你來開——那業務員拉了下包說,哦,忘帶駕照了……


    他們在海外聯開了房,銀行來了兩個中年人,打個招唿開始打牌,牌打的不大,卡爾也很輕鬆。


    “主任,晚上我表妹——才從北京畢業的大學生……”


    “狗日的小吳,你別又搞這些名堂!”


    吳品第一次見主任時,大家還相當生疏,那時主任幾個人看了對麵展廳,產品是不錯的,前台把電話給了吳品。


    “主任晚上出來吃飯——耍一要!”吳品的大嗓門整個樓都聽得見。


    “吳經理你小點聲——”


    “小聲幹什麽,就是吃個飯玩一玩,又不是貪汙腐敗!你放心,東西我給你做好就行了!”吳品的聲音更大了。


    主任還是出來了,現在他們相當熟了。“吳品撿到寶了,好多分行呢!”大家這麽想,吳品自覺苦得很呢,除了這銀行他也沒什麽單做——提成早花完了。


    吃飯之前,吳品電話響了,有個女人上來,低著腦袋,卡爾有些難受。


    “小吳,你別搞這些東西……”那主任說。


    大家站起來吃飯,女人與吳品走到邊上,小聲說還要不要在這裏?


    “你還在這幹嘛,滾,早點滾……”


    “你狗日的能不能溫柔點?”卡爾走過來,按著吳品的肩膀,那女人走了,卡爾鬆口氣。吳品不作聲,吃完飯又打了兩圈,散場。


    第二天中午下班,公司幾個人坐電梯下來吃飯,吳品笑著跟卡爾說:“我女朋友轉讓給你好不好——你隻需要出房租……”卡爾愣了一下,吳品的臉又紅了,同事哄堂大笑。


    “你狗日的,缺錢了就說一聲嘛!”卡爾笑起來。大家出了電梯。


    “你沒跟毛毛一起了?”


    “她把我踹了。她狗日的利害得很——在富迪賓館收銀搞了十幾萬!”


    卡爾難以想象吳品的生活,他的周邊都是三教九流的人——發廊妹、賭徒、小商販……都是些有故事的人。


    有一次在吳品那裏玩撲克牌,卡爾自以為牌技尚可,但他發現有個不起眼的老頭,牌技不錯,然後兩人對賭,卡爾基本上都輸了,輸到九百多時不打了——他碰到了高人,感覺很驚訝,這牌不能再打了。


    “你跟他打,他都輸了三套房了——現在家裏人都不跟他來往了。”吳品悄悄跟他說。


    每個人都有隱秘的內心欲望。吳品與人不同的是:他赤裸裸不害臊地說出來做出來——大家因此而喜愛他又有點討厭他。


    “我那天有錢了,一定要抱個美女在地王大廈那個尖頂上睡覺!”吳品說——這說法真豪氣,讓有學問的人暗中納悶。卡爾想這個沒什麽文化從大山裏出來的農民,走到這裏經曆過多少事呢。卡爾跟他說襯衣不要紮在內褲裏,教他怎麽打領帶——這家夥漸漸成了西裝革履目光炯炯走路帶風的漢子。他每天都在追逐那怕最微小的利益:看每月那個業務員提成高,那個家裏有錢,把自己年老的舅媽介紹到公司做衛生,到宿舍洗衣服——舅媽有次說借了不少錢給他了!這人也讓同事感受到他的豪氣:可以沒錢吃飯,可是要有錢打車,吃飯泡妞永遠大方豪氣……


    業務員波仔則是另外一種個性:這人深沉穩忍,從不張揚,跟所有人都是一團和氣——即便他不喜歡的人。所以他成了赫經理倚重的人,少東家張雄也欣賞他。這人長得也穩重,矮矮墩墩,麵容隨和,手裏隨時夾著的煙熏出一口黑黑的大板牙。黎黑老成的臉膛一看久經風霜——有時卡爾想不通這樣的人重新從業務員做起,波仔三十多了,從一個行業重新做起需要勇氣。後來卡爾了解到波仔以前自己做公司的……


    業務員魏奇則是另一種個性。魏奇號為老鬼,與波仔差不多年過三十。魏奇麵如黑砂,形容枯槁,手如雞爪,唯兩睛如漆,走路一搖一擺滑稽搞笑。


    有次卡爾與魏奇坐在草地上聊天,三個妙齡女郎走過來。


    “嗨,嗨——”魏奇笑著跟那些女孩打招唿。這人好怪!女孩子們笑著走過去,魏奇轉過身依然在招手。“嗨——”女孩子們走遠了。又有一次卡爾在外麵跟單,在一個小巷子碰到魏奇。


    “幹嘛呢,老鬼!”卡爾還想是撞單了。


    “公交車上看個女孩長得漂亮,就跟到這來了——一轉眼不見了!”


    最有趣的是魏奇打電話了!


    “誰呀?我是李鵬!你是——你是潘金蓮——嘿嘿嘿嘿……”魏奇發出一陣怪笑——很象是周星馳的那種怪笑,辦公室所有人都在笑,有些女人笑出聲來。這人能打上半個小時電話。


    “老鬼不跑業務時都在發廊裏……”吳品說。“有時是洗頭,有時在按摩!”魏奇那麽瘦,有人就開玩笑說他可能吸毒,又有人說他以前走私bp機,賺了二十多萬!


    特區的每個業務員似乎都有不同的故事,這些算是“死挨”過來以至“挨不死”的業務員似乎都特立獨行,性格古怪,又像戴了一副奇特的麵具——究竟哪個才是真實的自我,哪個又是潛藏的自我呢?


    相對個性鮮明的業務員,李清儉算是另類中的正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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