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一道巨響,一身紅衣染塵的年輕修士被一股大力擊飛,狠狠撞向林中錯雜的高大樹木!一尺寬的樹幹被生生砸斷!修士落到地上,咳嗽了兩聲,支撐著自己爬了起來。


    顧影單手撐地,另一隻手握著生殺,劍刃深深紮進地麵。她一抬頭,一支漆黑的套著劍鞘的長劍便刺在自己眼前。赫赫威壓沉沉罩在她身上,她臉上瞬間多了幾道細密的傷痕,緩緩滲出些許血珠。


    視線向上,是一襲黑色錦袍,而後是蒼白的皮膚,平直的嘴角,和一雙白色的眼瞳。


    他身後,是喘息著,靠著長槍支撐著身體的楚漸離,右側,是扶著樹幹跌坐在地的君婉。


    “這裏不是你們該來的地方。”男人的語調毫無起伏,“滾。”


    顧影嘴角扯出一個嘲諷的弧度:“這兒又不是你家後花園,我們憑什麽不該來?”她冷哼一聲,“高階修士就能為所欲為嗎?”


    男人看她一眼:“你們,太弱。”


    顧影給他氣笑了,她撐在地上的那隻手忽然凝聚出一股龐大的靈力,冰霜從掌心迅速蔓延而出,一路追至那黑衣男修腳下,緊接著就攀上了男人的身軀!


    這冰霜來得太快太突然,幾乎是顧影手中出現靈力波動的瞬間便已欺身而上!


    與此同時,原本已經力竭的楚漸離和君婉也忽然持著武器電射而出!


    雷霆與烈火從兩個方向轟然碰撞在一起!


    黑袍男修在那千鈞一發之刻震碎了腿上附著的寒冰,幾個連續的跳躍遠離了攻擊的中心!他此刻再看那重新聚集在一起的三人,神情中便不由帶上了兩分欣賞。


    顧影站起來,反手往嘴裏塞了兩顆丹藥。


    她隨手抹掉臉上的血痕,笑容惡劣又張揚:“被雁啄眼的滋味如何?是不是很新鮮?”


    黑袍修士眸光定定地看著她,半晌,他輕輕抬起不曾出鞘的劍,再次遙遙指向顧影的命門:“還不夠。”


    顧影冷哼一聲,腳尖點地,整個人瞬間逼近黑袍修士!


    她手中生殺劍身上不知何時蒙上了一層暗光,在繚繞的霜色靈力糾纏之間,越發顯出一股陰冷的感覺。


    楚漸離和君婉也紛紛前衝而上,晴藍的長槍與漆黑的長鞭裹挾著浩浩聲勢一齊逼近了黑袍修士!


    抬劍架住楚漸離刺來的槍,閃身躲開君婉卷來的鞭,再下腰避開顧影那一看就不對勁的一劍,麵無表情的江枕月心裏覺得晦氣死了。


    他緊緊皺著眉頭,看著沉著臉招招奔著弄死自己來的顧影三人,頭疼。


    另外兩個他不認識,但中間這個紅衣服的死小孩兒他曾經是見過的。跟著他妹妹跑了好些地方,關係好得不得了,眼看著就差登堂入室了。他也不知道這死小孩兒在妹妹心裏什麽地位,也就不好對著人下狠手。可這死小孩兒是真不講究啊!


    他劍都沒出鞘她就看不出來自己沒有殺她的想法嗎?


    江枕月全然忽略了自己對上三人的瞬間那看死人的眼神,也全然忽略了自己最開始沒認出來人於是把三人往死裏揍的事實。


    顧影三人才真的要覺得晦氣。


    他們原本遊蕩在西境到處找邪修和魔物的茬,無非是聽聞這片林子裏經常有奇怪的動靜,才會過來查看,誰知道會在這遇上瘋子?


    這瘋子見了人一句話不說直接就上手開打,招招狠厲,盡是奔著人命門去的!若非他們三個這兩年在西境練出來了,早在他動手的時候就該下去了!


    這一身黑的老東西是真不講究啊!人都給打出殘影了!


    要不是君婉除了是個法修外還兼修丹道,他們不缺各種靈丹,如今這般境況,他們可真不能好好地站起來繼續動手。


    顧影一擊不中,立即轉劍下劈!


    君婉也瞬間調轉身形,長鞭順著她手臂揮動的方向轉出一個圓,而後再次卷向江枕月!


    楚漸離被江枕月一劍蕩開,身形隨著慣性滑出十來米,他雙腿連續輕踏地麵,卸去力道後便立即輕身,再次向江枕月衝去!


    生殺劍身上暗光未散,江枕月眸色微沉,隨手拋出一件法器對上生殺。


    隻見生殺劍身上的暗光微亮,那件法器便悄無聲息地化作齏粉!


    江枕月瞳孔微縮,他迅速後撤兩步,讓開持槍刺來的楚漸離,又揮手蕩出一陣磅礴的靈力,震開君婉卷來的鞭子,他握緊了手中的劍,白色的瞳孔鎖定在了顧影身上。


    準確來說,是她手中的生殺身上。


    “仙劍?”他問,但語調肯定極了。


    顧影沒有迴答,輕輕轉了個劍花,冰霜便再次纏繞在劍身上,那層消泯下去的暗光也再次浮現。


    若說最開始這暗光出現是生殺的功勞,如今可就不是了。對於已然與生殺的聯係日益密切的顧影來說,現在的生殺就像是她的一條手臂。自己身體的一部分,她又怎會控製不了?


    前世閱覽修仙小說無數的顧影心知這大概就是所謂的“人劍合一”,她不知道這個世界的人劍合一需不需要到達人也能變成劍的地步,但那無所謂,她不關心這個。


    江枕月顯然也明白這暗光不是一次性產品,他迴想那件法器消失的場麵,眯了眯眼,眸中興味盎然而起。


    他又看向楚漸離,楚漸離手中晴藍的長槍槍身上鱗狀的紋路在此刻泛起漣漪,他一邊躲過幾人的攻擊,一邊又去問楚漸離:“東海的流雲槍?”


    楚漸離前刺的動作一滯。


    君婉的鞭子補上了楚漸離的空擋,讓顧影找到機會再次劈劍而去!


    江枕月這次沒躲,水流從他握劍的手掌處蔓延開來,蜿蜒著從頭到尾地纏繞住他那長劍,流水泛著絲絲縷縷的暗色,像被泥沙汙濁過的江海。


    他就拿著這樣的劍,擋下了顧影的生殺!


    生殺劍身上一閃而過的暗光隻是消泯了那纏繞著他的長劍劍身的水流,卻未曾傷及長劍本身!


    顧影瞳孔微縮,她一擊不成便迅速後退,而後微微俯下身子,橫劍在身前,抬眼警惕地看著江枕月。


    楚漸離和君婉的攻擊隨後而至,江枕月一劍一個,不曾出鞘的長劍點在二人胸口,二人隻覺一股大力襲來,便被江枕月擊飛出去!


    三人呈三足鼎立之狀,他們的視線有一瞬交匯,臉上的神色紛紛凝重起來。


    此時此刻,他們才發現,江枕月此人的修為早已超過他們許多,先前那麽久的糾纏,完全是對方在給他們放水!


    雖然他們也尚有底牌未出,但毫無疑問,除非抱著一起死的想法,否則他們此行是無法傷到眼前這人了。


    思及此,顧影直起身子,收劍歸鞘,變臉的速度快極了:“敢教前輩尊姓大名!今日得前輩教導指點,晚輩三人受益匪淺。”


    既然對方有著遠超自己三人的實力,如今不知為何不下死手,那應該就有得談。


    楚漸離和君婉也紛紛想明白這點,飛身掠至顧影身側,雙雙朝江枕月微微躬身行禮。


    江枕月莫名覺得這名字說不得,於是背著手答非所問道:“滾。”


    顧影垂在身側的手微微捏緊,但她向來能屈能伸,仍是一臉誠懇,幹脆地換了個問題:“前輩,我等三人此來是為聽聞此地有魔物作祟,不知前輩為何百般阻撓我等?”


    江枕月抬眼看她一眼:“這裏是我的地盤。”


    顧影閉嘴了。


    這還真是他家後花園。


    君婉倒是毫不猶豫地問出聲:“前輩莫非是魔物?可你長得也不奇怪啊?”


    楚漸離想到什麽:“魔物真有長成人樣的?”


    江枕月聽著,差點給他倆氣笑了,視線掃過二人,卻是衝著顧影道:“你倒是聰明,怎麽你帶來的盡是蠢貨?”


    她和妹妹王毓一起做任務時,他都有在暗中觀察情況,自然知道這家夥的腦子轉得有多快。


    顧影撇嘴:“他們才不笨。”她嘟嘟囔囔,“是你太可疑。”


    江枕月眯起眼睛。


    君婉對江枕月的嘲諷充耳不聞:“不像,他身上沒有詭氣,那是邪修?”


    楚漸離摸摸下巴點點頭:“很有可能!”


    顧影聽著,忽然想起江枕月靈力中不和諧的那部分,對這個猜測的可能性立即提升到最高等級。她的手再次握住了生殺。


    江枕月這次沒有反駁:“倒也不算太笨。”


    君婉此刻看向江枕月的神情複雜極了,她盯著江枕月上下來迴打量許久,視線最終定格在江枕月的佩劍上:“劍銘芍藥,你是‘將離’的人?”


    “將離?”楚漸離掃了她一眼。


    君婉點點頭,卻是收起了手中的長鞭:“嗯,我師尊說,‘將離’可信。”


    隱約覺得這名字耳熟的顧影細細打量了一番江枕月手中的劍,那劍鐔上銘刻的芍藥紋路栩栩如生,也眼熟極了。


    她忽然想起什麽,翻出一枚芍藥令牌,她再看向江枕月的目光也變得複雜起來。


    注意到顧影的視線,江枕月立即抬頭挺胸微微點頭:“不錯,你師姐王毓是我家妹妹。”


    顧影:“……”


    誰問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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