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影再次衝向黑霧,手中生殺帶著破軍之勢狠狠攪入黑霧之中!


    冰霜蔓延開去,帶著刺骨的鋒銳從黑霧之中炸開!


    黑霧發出一聲慘叫,再也無法維持這飄渺的雲霧形態,化作人形,狠狠摔在地上,口吐鮮血昏死過去。


    花照影趁著藕粉衣裙的女修晃神看向顧影之際一劍刺穿她的肩膀,整個人從天而降,把人重重壓在身下。


    顧影收劍迴鞘,她甩了甩左手,將手上粘膩的血甩落。可這血是她自己身上淌出來的,不是她甩兩下就能完的事兒。那邊葉惜見她這麽不把自己的傷當迴事,立即把手上的禦獸宗弟子塞給蘇誠,然後衝過去摁住了她的動作。


    顧影走到黑霧人跟前的動作一頓,她隻來得及匆匆看一眼昏死過去的黑霧人,就被葉惜拎走去包紮傷口去了。


    那一眼看過去有些眼熟,但黎明將至,沒了月亮和靈力爆炸的光,顧影一時看不太清。


    她一邊被葉惜摁著掀開袖子上藥包紮,另一隻手動作很是熟練地找出愈傷丹和複靈丹往嘴裏喂了兩粒。


    楚漸離拽著那白袍男修的領子把人丟到了昏死過去的黑霧人旁邊,並動手將無人問津的黑霧人也綁了起來。


    君婉和花照影見了,紛紛把自己手裏的俘虜綁好,和白袍男修扔到一塊。楚漸離見二人綁的是單純的死結,動手又重新綁了一遍。


    三人丟完人,立即湊到了顧影身邊。


    顧影左手的傷口看著嚴重,實際上也挺嚴重,橫在大臂上的刀傷皮肉外翻,隱隱能瞧見骨頭。可看看顧影,她就像沒事人一樣,見三人走來,還有閑心問一句“都打完了?”


    君婉沒迴答這句話,她蹲到葉惜旁邊,一邊舉著聚光術給葉惜照明一邊看著顧影手上被藥粉繃帶漸漸覆蓋的傷口眼淚汪汪的:“疼不疼啊?”


    顧影一愣,她看著君婉,伸手輕輕給她抹掉金豆豆,臉上帶著一抹笑,溫溫和和的:“不疼的,都是小傷。我好得很呢,你別哭啦。”


    人與人的緣分就是這樣,有些人明明相識不久,卻就是能相見恨晚,一見如故。


    等葉惜將顧影的傷口處理好,地上被丟在一起的四個人,除了昏死過去的那個,也都反應過來自己上了套。


    白袍男修狠狠瞪著顧影,正咬牙切齒著,忽然感到身邊一道陰影投下。一隻小手伸過來捏住他的下巴,將他的腦袋強硬地轉了個個兒。


    入眼是一張蒼白的臉和一雙漆黑的眼。白得像死了三天的屍體,在暗色裏也看得清清楚楚,驚得白袍男修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歸星眸光淡淡,嗓音也平平的:“說說吧,目的,主使,還有你們都動了哪些手腳?”


    顧影幾人也走過來,楚漸離招唿著在場二十多個人圍成圈,把四個被綁得結結實實的犯人圍在中間。


    君婉托著腮,蹲在了顧影旁邊。


    顧影看著歸星審人,本來想抱著手看戲的,被葉惜瞪了一眼,放過了自己受了傷的左手臂。


    白袍男修冷哼一聲:“想知道?做夢!”


    “是嗎?”歸星露出一個笑,旁邊顧影不知道怎麽想的,在他下巴上罩了一層聚光術。此刻正值黎明前天地最黑暗的時候,這光照的角度讓歸星看上去更像鬼了。


    他並不在意這些人說或者不說,大不了到時候趁人不注意把他們拖去角落再揍一頓,照樣能給他知道的那些信息過明路。


    其他人並不知道他們當中有個提前知道劇情的超前點播玩家,楚漸離當即就是一拳頭砸在了男修眼睛上:“說!不說把你臉打爛!”


    白袍男修痛得直吸氣,生理淚水不受控製地從眼眶溢出,但仍舊嘴硬:“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會告訴你們!”


    葉惜上前一步:“我來吧。我煉了不少毒丹。正好沒人試藥。”


    男修愕然,他瞪著葉惜,似乎是想不明白這看著這麽溫婉的小姑娘怎麽能說出這麽冰冷的話的。


    葉惜已經在他麵前蹲下了,她麵無表情地從自己的儲物囊裏掏出十幾個沒有花紋的小瓷瓶,拿起一個就著顧影的聚光術看了看底盤刻的字,就往白袍男修嘴裏倒去。


    不像是要威脅人問出答案來的,像是專門逮著人試藥來的。


    “先前怕傷著你們,一直沒敢用。我沒做解藥,也都不知道藥效是什麽樣的。”葉惜塞好瓶口,靜等藥效發作,又挪去那兩個女修麵前。


    她也不聽二人“我們說別毒我”的話,一人喂了一種藥。


    君婉真誠發問:“惜惜,你還記得你是來審問他們的,不是來拿他們試藥的嗎?”


    花照影抱著劍站在君婉身後,胳膊肘戳戳身邊的蘇誠。


    蘇誠無奈:“你但凡把你打架時候的嘴拿出來呢?”說完他又認命對君婉道,“小師叔,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審人辦法,就像你喜歡用藥,葉師妹就喜歡用毒呢。”


    顧影看向蘇誠:“什麽藥?她還審過人?”


    蘇誠道:“審過的,門裏一年前出了個敗類,偷了好多庫房裏的靈草丹藥。多虧了師叔才知道他偷東西是為了給邪修提供補給。”


    君婉點點頭:“我很會的!我調製了好多癢癢粉!一口下去,全身都癢!”


    顧影道:“帶著沒?”


    君婉從自己的儲物戒指裏掏出一個有她頭那麽大的陶瓷罐子:“帶了!”


    顧影又問葉惜:“師侄,來看看這東西和你的毒丹衝不衝突。”


    葉惜原本還擔心自己給人下毒會不會嚇到小師叔,沒敢真動手,隻喂了點沒有任何作用的廢丹,除了難吃以外沒有任何威脅的那種。此刻聽了小師叔的話,她瞬間就安心了。


    很好,小師叔不會被她嚇到,也不會覺得她惡毒!


    她挪挪腳,蹲著走到君婉麵前,打開陶瓷罐子聞了聞,又詢問了一番這裏麵都用了什麽草。


    君婉也不藏著掖著,一一解答。


    葉惜聽罷,把自己那些藥效不明的毒丹挨個轉了一圈,仰頭看向顧影:“師叔,沒有衝突的。”


    楚漸離可太明白顧影這家夥要幹什麽了,興奮地一擼袖子:“我來喂!”


    顧影本來也沒想自己動手,她維持著手上照明的光,另一隻手做出“請”的姿勢。


    楚漸離伸手捧過君婉手上的罐子,也不說拿個工具勺子什麽的,對歸星喊道:“師弟來幫個忙!”竟是準備直接倒!


    白袍男修瞪大眼睛被歸星伸手卸了下巴。


    兩個女修眼看著楚漸離往男修嘴裏倒了滿嘴的癢癢藥粉,誰知道那東西有沒有什麽副作用?紛紛竭力想要逃離。


    可楚漸離綁人的手法是個專門綁畜牲的手法,越掙紮隻會綁得越緊。


    歸星沒再“助紂為虐”了,他合上白袍男修的下巴,強迫人把那一嘴藥粉全部吞進肚子,噎得白袍男修白眼直翻。他站起身拍拍手,拍掉手上楚漸離倒出來的粉末,道:“行了,別玩了。”


    楚漸離遺憾歸還罐子。


    君婉見他實在喜歡,擺擺手特別大方地把那一罐都送給了他。


    她還有很多呢。


    或許是秉持著我們要死了其他人都別想好過的心理,兩個女修可謂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問什麽答什麽。


    “我們就是要把你們幾個上三宗的新弟子全部殺掉,讓你們青黃不接,沒有多餘人手去追殺我們。”


    “發給你們的玉牌上連接的傳送陣改了,不是秘境外麵的那個。我們也不知道是哪裏的,就是聽上麵的吩咐按照圖紙給動了手腳。反正去的地方肯定挺危險的,上頭說別的宗門的能搞幾個是幾個。”


    “我們不是陣修哇!我是體修她是法修,那個白衣服的是個玩刀的蠢貨。我們就知道那是個陣法,能搞破壞,剩下的也沒人告訴我們啊!”


    “這邊這個黑的說實話其實我們跟她不熟,但是她是我們這次行動的領頭人來的,你們可以問她嘛!她肯定什麽都知道!”


    “暈了總會醒的嘛!你們想不想知道我們的總部在哪?我們告訴你們你們能不能放過我們啊?”


    “不放也行嘛,這邊這個妹妹,你給我們喂了什麽毒啊做做解藥嘛!”


    “啊?詭氣?什麽詭氣?我們不知道啊!我們邪修裏也有被汙染的瘋子的,說不定是不小心沾到的呢,我們真的不知道啊!”


    顧影摸摸下巴:“還真是邪修幹的啊……可就算殺了我們,也不代表我們各大宗門就沒人去殺邪修了。”她看向滿臉“我說的都是真的啊”的兩個女修和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著兩個女修想罵點髒的又因為君婉的藥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白袍男修,若有所思。


    歸星看向她,對便宜小師叔的敏銳加以讚賞:“師叔,你的意思是?”


    顧影垂眸看向暈死過去仍未醒來的黑霧人:“邪修怎麽會在乎有沒有人追殺這個群體呢?都是邪修了,還有同伴精神嗎?”


    君婉指指那白袍男修:“他不就死都不說嗎?”


    顧影沉默片刻:“好吧,我不該對邪修一言以蔽之。”她抬抬下巴,讓楚漸離劈暈那個一直在哈哈哈哈的白袍男修,“但這個理由依舊站不住腳。”


    楚漸離一手刀劈暈了白袍,世界安靜下來。他看看躺在三個邪修中間的黑霧人,電光火石之間明白了什麽:“你的意思是這件事其實和魔物有關?”


    顧影點頭:“對。”


    葉惜皺起眉:“可是,他們都是人。除了那個黑的,我沒在他們三個身上感受到詭氣。”


    歸星慢條斯理道:“小師叔的意思是,給他們下達命令的那個,是魔物,或者與魔物有合作。”


    “與魔物合作?”君婉瞪大眼睛,“魔物還能和人合作嗎?我沒見過會講話的魔物啊!”


    葉惜多看了君婉兩眼,似乎是沒想到她能這麽單純:“我們都沒見過,不過我覺得還是有的。”


    顧影表示讚同:“就像妖獸修煉到最後可以口吐人言甚至化作人身那樣。雖然很不想承認,但存在即合理。如果妖獸可以擁有智慧,那麽,為什麽魔物不可以?”


    顧影幾人的話引起一片波瀾。


    看台上的散修們紛紛躁動起來,他們竊竊私語,滿心不安。可事實上,不論承認不承認,在所有修士心中,對“魔物擁有智慧”這件事,都是有一個肯定的猜測的。


    隻是大多數人逃避了這個答案,他們固執地不去思考這個問題,隻當所有魔物都是那樣沒有理智的低等怪物。


    可如今顧影幾人將這個問題在他們麵前點了出來,他們就沒法再逃避了。


    賀牧吟皺著眉站出來,揚聲安撫他們的情緒。


    三宗六派四大家前來的長老也紛紛出聲,場麵逐漸安穩下來。


    隻是終究不過是表麵平靜。


    段雲塵歎了口氣,他看著秘境中神色肅穆的小師妹,又看看自家徒弟和師侄們,心中甚是欣慰。


    不愧是他家的崽,就是比別人看得更多更遠。


    看得更多更遠的崽看著天邊露出的一抹魚肚白,長長歎了口氣。


    楚漸離一看顧影這樣,脫口就是:“在愁早上吃啥?”


    顧影表情沉重地點了點頭。


    場麵一下子就不緊張了,什麽惶恐啊擔憂啊全都被沉默替代。有些人沉默著沉默著,突然就笑了一下。


    是啊,活在當下。


    要去麵對更可怕的魔物這件事,那還遙遙無期,在那之前,他們有很多時間可以提升自己的實力。


    沒什麽好怕的。


    他們在這裏生活,這是他們的家,保護家是他們的責任,就像無數前往神棄之淵,至今未歸的前輩們那樣。


    所以,沒什麽好怕的。


    顧影的早飯吃什麽還沒想好,黑霧人先醒了。


    眾人瞬間把早飯什麽的拋去腦後,緊張兮兮地死死盯著橫躺在地上,臉被頭發遮住的人形。她能化作黑霧的場麵還曆曆在目,這繩子隻是普通繩子,他們可怕這人一言不合就變霧掙脫繩索,再次攻擊他們。


    顧影倒是不怕,她自知自己給黑霧人造成了怎樣的傷害。不說別的,那張引雷符就夠她這種滿身詭氣的家夥喝一壺了。


    她蹲到黑霧人麵前,伸手撥開了黑霧人擋在臉上的頭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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