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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他如此,乘雲不由得笑道:“林兄的功夫可是又長了?”


    聞言,男子微微歎了口氣,隨即低下頭,手指繼續在琴弦上飛舞。


    一曲終了,他望著沉沉夜幕,眼中隻餘下無限的落寞:“我不喜歡舞槍弄劍,隻可惜…”


    乘雲點了點頭:“我何嚐不是如此?隻是這世間,總有些不想為卻不得不為之事。”


    聽到她的話,林沉的神情有些訝然,他很少見到眼前的男子這樣沉著鎮定的模樣。


    過了半晌,林沉抬起頭,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眸就這樣緊緊的盯著眼前醉眼迷離的男子:“嵇兄,你這樣會累嗎?”


    乘雲聽出了他話裏的關切,原本想要說些別的,但最終隻是張了張嘴,隨即又閉上,過了很久,才悶悶的來了一句:“累又能如何?隻要我的家人好好的,就算落得罵名又如何?”


    說罷,她又做出一副毫不在意的假麵,擺了擺手:“天色晚了,早些休息,我先迴去了。”


    她站起身,搖搖晃晃地向前走。前麵的路上有顆石子,讓她被絆了一下,隨即胃中的酒一蕩,一股苦澀的味道便在唇齒間蔓延。


    自嘲般的笑了笑,她走迴客房,但剛剛走到中心的庭院,卻覺得腹中一緊,隨即,便是一股難聞的味道翻湧而出。


    她扶住身旁的樹幹,弓下腰,開始不住的吐著汙物。


    因為胃間翻江倒海,她不由蹲下來,渾身都沒有力氣,就好像被人打了很多拳。


    她咳了兩聲,隨即扶著樹緩緩站起來,跌跌撞撞地向房間走。


    就在這時,她卻聽到耳畔響起一個很輕的聲音:“你不舒服嗎?”


    轉過頭,她便看到在月光下站著一個身著粗布衣衫的青年。


    這人的衣衫很明顯已經有些破舊,尤其是在袖口處,都洗得發白,再看身上沒有一處裝飾,可知生活拮據。


    乘雲滿不在乎的笑了笑:“沒什麽難受的,不過,謝謝兄弟關心啦!”


    麵前的男子搖了搖頭,依舊是一副麵無表情的樣子,唯獨清澈的眼眸裏顯出幾份關懷。


    他伸出手,掌中有一個茶杯。沒有多言,他隻是將茶杯遞給乘雲:“這是醒酒的,我方才見你在這裏,就找小二要了。”


    乘雲將信將疑的接過茶,立刻做出一副感激萬分的樣子,相當誇張的大唿小叫了幾句,便向自己的房間而去。


    在月色下,方才的青年依然安靜的站著,清秀的麵容在月光的照耀下顯出幾分溫柔。


    望著那人歪歪扭扭向前走的身影,他的嘴角微微上揚,不由得喃喃自語:“嵇兄…好像並不認識我…”


    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他轉身離去,隻是腦海中依然想著當日那人的出手相助。


    不過乘雲可從不記得自己見過這麽個人,迴到房間,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杯裏的茶倒掉。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隨便擦了把臉,她仰麵朝天躺在床上,閉上眼,卻感覺心裏亂的很,無論如何都睡不著。


    那股腐朽的味道仿佛還縈繞在唇恥之間,林兄問過的問題又在腦海中迴響:“你這樣會累嗎?”


    怎麽不會累呢?人非草木,又如何能做著不願的事,依舊沒有苦惱?


    隻是…


    她了然的笑笑,努力放空思緒,讓自己沉浸在黑暗中。


    她恍若又迴到了那座富麗堂皇的宅院,裏麵的人依然在吵吵嚷嚷,每日都上演著紛繁複雜的故事。


    紇奚氏?如今這個墮落的家族,真的是大涼八大姓氏之一嗎?


    她向來不相信父親和兄長真的沉浸在溫柔鄉裏,她一直覺得他們隻是在找機會,以沉迷酒色的借口尋找光複大涼的路。


    但她想多了,他們隻是單純喜歡享樂。南方的氣候宜人,詩詞歌賦又向來發達,沉浸在這樣的人間天堂,再加之身邊的鶯鶯燕燕,便能將故國都拋在腦後。


    他們可以醉,但她不可以。皇帝早就起了疑心,無論自家人如何享樂,都一直活在那些人的視線之中,隻要稍有動作,就和丘林氏和尉遲氏一個下場。


    ……


    第二日清晨剛從床上爬起,乘雲便立刻抱著書苦讀,就連飯都忘記吃。


    直到晚上,她覺得胃中實在難受,才起身去客舍裏尋些吃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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