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王奇陽道長,李傑便是想起了之前青羊宮的一次深談。那是一個中秋,晚上李傑喝了一些酒,而王奇陽亦是如此,待得夜裏,明月朗照,王奇陽饒有興致地在院中置下了茶具和一些吃食。


    李傑跟王奇陽喝得都有些多了,不過,兩人心裏也十分明白,坐下之後,王奇陽看著月亮便是說道:“月光生於日之所照;魄生於日之所蔽。當日則光盈,就日則光盡也。李公子,你應該知道此乃是東漢天師道張衡真人在《靈憲》之中所寫,哈哈,到底還是看到了精髓呀。”


    王奇陽道長平素總是麵帶笑容,沒有任何事情可以為王奇陽道長記掛,李傑有著什麽不明白的事情都會請教王奇陽道長,聽到王奇陽道長如此一說,李傑哈哈一笑,道:“王道長,你平素臉上都帶著笑容,雖然是貴為青羊宮的掌教,不過平素也是跟青羊宮眾人嘻嘻哈哈,似乎是沒有任何事情能夠讓王奇陽道長記掛吧?如此心性,倒也是難得。”


    王奇陽哈哈一笑,道:“李公子,你乃是天潢貴胄,自然是需要將天下放在自己的心上,這天下對於我們來說實在是太重了,我們自然是無需記掛。哈哈哈,對於老道來說,最重要的無非便是一些吃的,一些喝的,還有一些小的。”王奇陽說著,指了指旁邊正在仰頭看著月亮的眾青羊宮道士,笑道:“隻不過是平常的事情,何必又要考慮那麽多呢?李公子,雖然你有心將天下都裝在心裏,負擔在肩上,可若是李公子沒有辦法從中獲得樂趣的話,卻也是為難自己而已。李公子學識淵博,當知道我道家是無為無不為。”


    李傑到底還是不能如此,黃巢逼近長安,他們便是不得不逃亡四川,李傑苦悶一笑,隨後歎道:“心如止水鑒常明,見盡人間萬物情,到底是王奇陽道長,果然是非比尋常呀。”


    王奇陽聽出來了李傑多少都有著一些抱怨的意思,當即哈哈一笑,迴道:“自古逢秋悲寂,我言秋日勝春朝。晴空一鶴排雲上,便引詩情到碧霄。這可是劉夢得了不起的想法呀,李公子,這劉夢得可是獲追贈戶部尚書,若是你朝堂之上的人都有著如此的心性,這天下,或許早就已經是安穩下來了。”


    王奇陽這是詠誦了劉禹錫的《秋詞》其一,李傑當即便是迴了《秋詞》其二,說道:“山明水淨夜來霜,數樹深紅出淺黃。試上高樓清入骨,豈如春色嗾人狂。縱使是有著美景,卻也是需要有著欣賞的心思才是。王道長,眼下這大唐江山風雨飄搖,諸多事情卻也是十分無奈,王道長畢竟是修行之人,卻也是需要多出來幾分對於天下人的慈悲之心才是。”


    “哦?”


    王奇陽稍微一驚,不過,卻也是開始在心裏盤算起來了,王奇陽知道眼下朝廷麵對的困境,不過,這些事情更多也都是人為的,對於道法高深的王奇陽看來根本就是自討苦吃而已,王奇陽疑惑的神色消失不見,隨即哈哈一笑,道:“慈悲之心乃是那些老和尚考慮的,我道家之人可是沒有太多慈悲之心了。大慈與一切眾生樂,大悲拔一切眾生苦。李公子,你可知道所謂的慈悲之心是什麽呢?”


    聽到王奇陽第一句話李傑難免是有些惱怒的,不過當聽到第二句的時候,李傑卻是不免陷入到了沉思之中,片刻他才說道:“心懷眾生,慈心於物和悲憫眾生,這三者,我想王奇陽道長肯定也都不會缺少的。眼下時值中秋佳節,雖然是佳節,可是王奇陽道長卻也是需要知道,天氣正在一點點便是寒冷,要不了多久,又要入冬了呀。”


    見到李傑如此,王奇陽卻也是不免有些為之所動,不過卻隻是哈哈一笑,說道:“李公子,你實在是憂慮太多了,我道家也不過是考慮微小法門而已,不像李公子這般考慮這麽多。隻是,李公子若是真的為天下蒼生著想,卻也是需要考慮一下朝中政令也就是了,我這個老道士難道還可以做到什麽嗎?為天下蒼生祈福嗎?哈哈哈,李公子,你知道的,這樣的事情可是不好做。”


    李傑隻得無奈一笑,這時候,餘長卿卻是走了過來了,餘長卿朝著王奇陽行了禮,卻是給李傑做了一個鬼臉,王奇陽知道兩人關係比較好,當即便是說道:“長卿,你便是去舞舞劍,給我們增添一些樂趣吧,我也是想要看看你的進益到底如何。”


    餘長卿當即便是點了點頭,隨後到了一旁,手持道劍便是開始舞動起來,餘長卿此番施展的劍無比的快,王奇陽見狀,無奈地搖了搖頭,而餘長卿則也是為之一驚,待得餘長卿收劍之後,王奇陽沒好氣地看了看餘長卿,說道:“好你個餘長卿,讓你好好舞劍,你居然是做出這麽多花裏胡哨的東西,真是該死。”


    李傑卻是不以為然,笑了笑,說道:“魯石公劍,迫則能應,感則能動,炫目無窮,變無形像,複柔委從,如影與響。哈哈哈,到底是王奇陽道長的高足,實力當真是不凡呀。”


    聽李傑如此誇讚自己,餘長卿雖然是聽不懂,不過卻也還是朝著李傑抱了抱拳,而王奇陽則是說道:“感而應之?如此的境界卻並非是他可以達到的,眼下也不過是胡作非為罷了。李公子,實在是讓你見笑了!有著幾分道劍的模樣,不過卻也完全是曲解了道劍,若是隻有如此一些天賦,到底還是不配在青羊宮之中修行了。”


    王奇陽說得可是有些嚴重了,餘長卿趕緊朝著王奇陽行禮,隨後便是演練了一番紫虛陽劍,終於是得到了王奇陽的認可,點了點頭,說道:“不錯,到底還是沒有白白浪費的光陰,修得了一些劍法。隻是,你這紫虛陽劍之中似乎是蘊含著殺意,紫虛陽劍並非是用來對戰的劍法,其中蘊含了殺意,豈不是破壞了劍意了?劍者,意在先,非是劍在先,若是連這個簡單的道理也都不知道的話,便是不可能有所精進的。你小子呀,還是太過於跳脫了,難免讓自己沒有了規矩。”


    雖然是如此說著餘長卿,不過卻也還是將餘長卿叫了過來,遞給了餘長卿一塊月餅,道:“吃吧,看你演練劍法的時候眼光就不時盯著這裏看,你個小饞鬼。”


    餘長卿臉上頓時便是布滿了笑意,將餅塞到了嘴裏,不過一邊吃一邊卻是說道:“老道長,這裏可是青羊宮,若我是小饞鬼的話,我哪裏敢進來呢?”


    “還敢多嘴!”王奇陽將餘長卿手中的長劍接了過去,隨後便是走到了場中,說道,“看好了,真正的紫虛陽劍是如何施展的,又是如何劍意。你小子,連劍意都弄不明白,如何可以修行劍法呢!任何劍法,劍意在前,隻有這樣,才可以真正理解一種劍法。”


    王奇陽說著,便是過去演練了一番紫虛陽劍,跟餘長卿施展的倒是差不多,不過卻是完全都看不到劍的鋒芒,一套劍法施展完畢,王奇陽又是迴到了原地,似乎是從未施展過劍法一般。


    李傑雖然是不懂武功,不過卻也是由衷讚歎道:“不愧是王奇陽道長,當真是道法高深呀!”


    王奇陽淡然一笑,將長劍丟給了餘長卿,隨即說道:“好了,你也是看我演練了一番了,你便是前去演練一番吧。”


    餘長卿拍了拍手,隨後便是接過劍,又是演練了一番,這一次自然是好了很多,不過王奇陽卻也還是搖了搖頭,隨即自顧自地歎道:“真的是這樣呀,或許也是人生的一件憾事,可是,就算是這樣,我又真的可以做些什麽嗎?”


    李傑不明所以,有些疑惑地問道:“王道長,你在說些什麽呢?”


    王奇陽這才反應了過來,隨後哈哈一笑,揉了揉頭,道:“是不是有些喝多了,倒是開始說些胡話了,李公子莫怪。李公子,你覺得餘長卿如何呢?”


    王奇陽不可能不知道李傑跟餘長卿的關係甚好,此時如此一問定有深意,李傑正在思索的時候,王奇陽卻是說道:“李公子,不過是一些普通尋常的問題,無需思索太久。若是李公子長久思索的話,倒不是李公子心中所想了。就是一個簡單的閑聊,李公子實在是憂慮太多了。”


    李傑尷尬一笑,接著說道:“餘小寶寶是個不錯的人,未來,必然成就不低吧!他又得到了張素道長的喜愛,隻怕是這青羊宮或者是青城山,他餘小寶寶總要得到一處的。”


    聽李傑如此評價,王奇陽卻是平靜一笑,似乎是早就已經想到了這一切,不過,王奇陽卻是說道:“李公子,你相信命運嗎?”


    李傑不明所以,笑了笑,剛要發問可是王奇陽已經是說道:“李公子,放鬆,閑聊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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