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古川鎮的氣候,陳深比別人更加清楚,況且,他離開了長安之後,便是輾轉到了古川鎮,這麽多年都過去了,陳深不可能是死於風雪的。至於病痛,陳深本就是一個了不起的醫生,對於自己的身體,他也是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陳深並非是死於他人之手,隻怕是因為跟李公子一席話之後,便是沒有了生的欲望了,如此一來,便是在風雪飄落的夜晚,伴隨著唿嘯的北風死去了。


    李公子並不想辯解什麽,而是歎了歎,走過去摸了摸陳深的墓碑,道:“陳深並非是死於自己身上的病痛,而是這個國家的病痛。陳深倘若隻是一個酒囊飯袋,他倒是可以對一切都視而不見,可惜,他偏偏心懷萬民,便是憂鬱成疾,昨日見到了故人,將一切都說出來之後,便是放心地去了。這場風雪不知道要下多久,也不知道有著多少人要在這場風雪之中凍死。隻是,不一定每個人都有著一塊墓碑,都有著三尺葬身之所了。”


    對於李公子的這些話,呂守愚越聽越是憤怒,看準了李公子的下巴,呂守愚一拳便是朝著那裏砸了過去,可是,餘長卿見狀,卻是施展清虛雲步閃身過來,抓住了呂守愚的手,道:“和尚,你想要幹什麽?”


    呂守愚想要掙脫餘長卿的手,可是嚐試再三卻也是做不到,呂守愚當即便是隻好放棄了,怒道:“李公子,陳深他活著並非隻是想要一個葬身之所,每個人也都是如此,這三尺的葬身之所,有沒有又有什麽區別呢?若是可以給陳深選擇的機會,他肯定會選擇活下去,而不是埋在這裏,成為這裏的一抔黃土。更不要說陳深還有著那麽多的家人,若是可以選擇的話,他們肯定是想要一家人齊齊整整地在一起。李公子,這就是你們這些皇室子弟,給這個天下帶來的災難。你放開我!”


    餘長卿並不想就此鬆開,而李公子卻是伸手過去,讓餘長卿放開了呂守愚的手,這才說道:“大師,若是我李傑可以背負所有的一切,那便是讓我李傑來背負一切吧。隻是,人死不能複生,我李傑能夠做的始終是有限。眼下我李傑隻有這個能力,隻能給陳深一個體麵的墳墓,可是未來,我李傑隻希望天下不要有著那麽多墳墓了。這一點,隻要是我李傑願意去做,相信卻也是可以改變一二的。”


    呂守愚原是想要一拳砸在李公子臉上的,可是聽李公子如此一說之後,卻也是隻好放棄了,呂守愚說道:“李公子,希望你將你今日所說的話記在心上。李唐皇室的人和尚知道得不多,你李公子算是其中之一。你李公子若是有著血性,便是應該將天下背負在自己身上,哪怕是最終真的救不了大唐,至少,你李公子卻也是轟轟烈烈活過一場了。你李唐皇室需要向全天下的人贖罪,但是和尚希望你李公子不要最後還是窩囊地說自己需要向全天下人贖罪。”


    呂守愚顯得有些激動,李公子神色肅穆,而這時候,餘長卿卻是說道:“我說你們兩人便是不要打擾了逝者,便是讓他安息吧!對了了,刀神郭巍跟他的夫人過來了,不管你們想要說些什麽,至少也要等他們離開之後再說。”


    歸愚跟郭巍走了過來,歸愚的眼睛紅紅的,郭巍則是抱著一壇酒,看到了雪中新墳,歸愚便是忍不住輕聲哭泣著,而郭巍則是將酒壇打開,先倒了一些在深沉墳頭,隨即自己喝了一大口,默不作聲,片刻之後,郭巍才將壇子放在了墓前,喃喃說道:“江湖兒女素昧平生,這位陳大夫出手幫我夫人,誰曾想居然會?哎,倘若要不是他的出手,倒也是不會橫生枝節了。”


    呂守愚不願意看到歸愚傷心,當即便是勸慰道:“刀神不必介懷,既然事已至此,便是讓陳大夫安息吧。姐姐,你也是要保重身體。陳大夫乃是為了姐姐你的腹中胎兒,倘若要是姐姐傷心過度,倒不是陳大夫願意看到的。”


    歸愚有些憔悴,不過還是在臉上擠出來了一絲笑容,朝著呂守愚點了點頭。


    郭巍看了看神色肅穆的李公子,便是開口說道:“李公子,雖然我們也隻是一麵之緣,不過郭巍覺得李公子絕非常人。那影絕掌翁玄海乃是為了那柄傳說之中的捭闔劍而來,李公子此來,隻怕也是為了那柄捭闔劍吧?”


    李公子搖了搖頭,到了現在,李公子都有些惆悵了,因為他自己也都不知道自己到底為了什麽而來了,李公子歎了歎,說道:“我也不知道到底是為了什麽而來,一開始原是為了那柄捭闔劍,畢竟是不願意看到江湖掀起一陣腥風血雨,隻是,當我見到了陳深,跟他詳聊之後,卻是讓我都有些迷惘了。刀神,你又是為何而來呢?那柄捭闔劍,說到底還是江湖之中的神器,強者都想要爭奪一二才是。”


    郭巍並非是有意得到捭闔劍,而是不願意看到捭闔劍這個陰謀擾亂江湖和天下,郭巍想了想,說道:“眼下天下並不太平,自從當今皇上即位以來便是爆發了黃巢之亂,藩鎮趁機積蓄力量。天下大亂,受苦受難的還是百姓。眼下又是有著這樣一柄捭闔劍橫空出世,不知道又會有著多少腥風血雨。郭巍在聽聞七公子的事情之後,便是知道這件事情不簡單,便是帶著夫人追到了這裏,想要奪得歐陽綺。歐陽綺乃是鑄劍門最後的血脈,郭巍曾跟歐陽鍛有舊,郭巍手中這柄寶刀寒月,卻也是當初歐陽鍛所鑄。鑄劍門發生了那樣的事情,事情已經成為定局,便是難以改變,可是,倘若要是引起這一切的捭闔劍還沒有主人的話,便永遠都會是一件麻煩的事情。捭闔劍所到之處,必然是屍橫遍野,血流成河。郭巍向來都沒有那種爭霸天下之心,郭巍隻是希望天下可以太平。這柄捭闔劍始終是不祥之物,不管是要將其銷毀,還是要如何,始終卻也是需要早些處置才可以。”


    郭巍到底是見識不凡,早就已經看出來了這柄捭闔劍是個陰謀了,李公子思索了片刻,這才說道:“隻是,這柄捭闔劍橫空出世,難道當時便是沒有什麽風聲嗎?鑄劍門門主歐陽鍛是個鑄劍大師,平日裏有著不少江湖人都會前去拜見歐陽鍛,以求能夠從他那裏得到一柄神兵利器。歐陽門主也是廣交好友,按理說,若是他要鑄造這樣的一柄神劍,當有不少人知道這件事情才是。”


    “李公子固然是目光如炬,瞬間便是看穿了這件事情的重點所在。”郭巍對於這個神秘莫測的李公子身份有著幾分好奇,不過,郭巍也知道若是對方不想說的話,郭巍也是不便輕易就去打探對方的來曆,想了想之後,郭巍說道,“想要打造如此的一柄神劍,非是十年二十年的功夫不可,甚至於無數鑄劍師哪怕是終其一生也是難以打造如此的一柄神劍。哪怕是歐陽門主,想要短時間打造這樣的神器也是幾乎不可能。因此,當郭巍知道歐陽門主打造了一柄神劍之後,便是趕往鑄劍門,想要探查一二,可是,那時候歐陽門主已經是閉門謝客了。不過,江湖雖大,但隻要是有了一點點動靜,也是馬上就會有著大量的江湖客蜂擁而至,我便是也就沒有立時就離開,而是在鑄劍門附近住下,想要看看江湖人的動靜,果然,沒有多久,表示有著不少人慕名而來,雖然都吃了閉門羹,不過最後卻也是沒有直接就離開,而是跟我的選擇一樣,就在鑄劍門附近隱藏了起來。在隱藏期間,我倒也是沒有發現什麽別的,都是一些喜歡湊熱鬧的人,不過,有一天,我卻是發現了幾個深州博野人,他們鬼鬼祟祟的到了鑄劍門,隨後便是住在了鑄劍門不遠處,晝伏夜出;與此同時,幾個沙陀人也是趕來了,行事作風倒是跟那幾個深州博野人差不多。”


    宋文通,深州博野人,因為有著擁立之功,官拜武定節度使,光啟二年,也就是今年,剛剛獲賜李茂貞的名字。倒也是一個聰明人,知道這些事情還是要找最近的人來做。李克用,本姓朱邪,沙陀族,神武川新城人,十五歲從軍,驍勇善騎射,中和元年,李克用率沙陀軍南下鎮壓黃巢。中和二年李克用二次受敕勤王。中和三年,黃巢退出長安,由於李克用在長安收複戰中功勞最大,因此被命為河東節度使。


    倒是沒有想到一柄捭闔劍居然是吸引了這麽多人的目光,郭巍還想要繼續說下去,但是李公子卻是搖了搖頭,說道:“刀神倒也是無需說得這麽明白,當初在鑄劍門的人,絕對不止這麽一些人。這柄捭闔劍,還是吸引了太多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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