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到家,博意城已經等了有一會兒了。


    兩個人先是在浴室裏享受了一迴。


    在床上休息時,博意城問:“怎麽這麽晚迴來?”


    蘇燃:“於新語從嶺市迴來了,還有一個叫陸笙歌的人。”


    她覺得這樣就算解釋清楚了。


    博意城皺眉,頓了一下,才跟蘇燃坦白:“我明天就要去嶺市出差了。”


    “嶺市?”這個地方跟蘇燃八字不合,她的臉色沉下去。


    博意城嚐試用簡單的話說明:“之前博家是想跟顏家合作,但後來發現有觀念有分歧。”


    主要是因為蘇燃的事,顏家的那位覺得博意城的舉動太過頭,產生了不信任。


    “後麵盧家來接觸了我們,我覺得可以談,正好何助理也剛迴來,就打算先一起去嶺市那邊看看。”


    何助理:……我就不該急著趕迴來。


    生意場的事瞬息萬變。


    那時博意城硬按著盧婷月迴憶案發現場,本來是做好了跟盧家撕破臉麵的準備,但盧父不僅沒有生氣,反而借著這一點緣分,要來跟博家合作。


    博意城也對顏家的態度不滿,雙線合作不失為一個好方案。


    所以唯一的問題就是:蘇燃怎麽辦?


    現在博意城是真的不敢讓蘇燃脫離安全區域——主要就是鷲市市區——雖然他沒有信仰,但蘇燃這段時間的黴運確實太猛了。


    但帶去嶺市……


    他還沒把這個提議說出來,蘇燃先一步拒絕:“我是怎麽都不會跟你去嶺市的。”


    不僅不會去,甚至一提到嶺市,她又有點想吐了。


    她的反應也正是博意城所擔憂的。


    “那……你一個人在鷲市,我不是很放心,這樣,我把寧賽調迴來,繼續給你做私教或者保鏢,有她在更安全一點。”


    從牛山鎮迴來以後,寧賽的離職報告和入職申請都是在電腦上發給蘇燃,求她幫忙跟大老板說的,那當然就是一路綠燈,順暢得不行了。


    蘇燃一把抽走博意城的手機,“別老折騰寧賽了,再說,我也不是一個人在鷲市,你一句話,把鷲市那麽多口人全轉移走啦。”


    博意城還想說些什麽,蘇燃用柔軟的嘴唇堵住了。


    又有好幾天不能見了,今晚怎麽都要盡興。


    ###


    莫名其妙要去參加別人的葬禮這件事,蘇燃那半個腦子思考了半天也沒思考出什麽原因。


    她捅咕捅咕身旁的方漸,小聲問:“還要多久啊?”


    方漸今天難得穿了一身板正的西裝,臉上的表情也是難見的認真。


    “沒多久了。”他迴答,“很快就要開席,一會帶你吃東西去。”


    蘇燃看看另一邊的的柳煙行。


    柳煙行是跟她母親一起過來的,隻能在後排,跟方漸這樣有血緣關係的親戚距離有點遠。


    蘇燃不太適應跟柳煙行一起出現在公共場合卻沒有坐在一起。


    “我又不是豬。”蘇燃脾氣也上來了,又不敢發出來,畢竟是葬禮,氣氛如此沉重,“我沒有整天都想著吃。”


    方漸拍拍她的手,以示安撫。


    邀請蘇燃做女伴除了自己那一點私心以外,也是對鷲市上流圈層的人宣布自己的態度,不管蘇家如何,蘇燃永遠都是方漸的朋友。


    他覺得自己的表態很到位,但柳煙行聽見的卻是:


    “你看見蘇燃了嗎?她這樣的身份居然還能跟方漸坐一起?方漸瘋了?”女生的聲音隨著問題一個一個拋出,越來越尖銳。


    “當然看見啦,不止是坐在一起,我看他們說不定早就在一起了。”另一個女生也添油加醋。


    “找方漸?蘇燃窮傻了?”


    如果說蘇燃的社交圈地位低,是因為她的家世不夠看,那方漸就純粹是自己作出來的,圈子裏的人誰不知道他“共享床”的稱號?


    “誰知道呢?所以啊,家裏沒有,就想著靠朋友是靠不住的,家裏人是打斷骨頭連著筋的,朋友嘛,能幫一時是一時,多的人家不想給就不給。”


    “是啊是啊,現在沒了柳煙行,人一下子就瘦了一大圈,漂亮了好多,難怪方漸要把人叼迴自己窩裏。”


    她們還想說什麽,柳煙行從廁所隔間出來,一臉平靜地站在她們身邊,兩個女生瞬間換上一臉驚恐。


    說壞話被當事人之一聽見了,還是最恐怖的那個。


    柳煙行慢條斯理地用紙巾擦幹手,就在兩人偷偷往外挪的時候,幽幽道:“蘇燃,是我的,以前是,以後也是,再讓我聽見你們瞎給蘇燃找主人,第二天的報紙頭條就不要怪我從你們兩個裏麵點兵點將了。”


    “好好好,我們不敢了。”


    女生們連連點頭,很快跑開。


    在柳煙行看來,方漸的行為不就是暗戳戳宣示自己的主權嗎?


    等他出來,就等著被打斷腿吧。


    親屬送花的環節,方漸在骨灰盒前放下一束白菊花,突然伸出一隻手抓住他的手腕,蘇燃下意識雙手抱拳交叉抱胸。


    方漸咳嗽一聲,提醒:“這是我姨媽,蘇燃放手。”


    她一愣,有點小尷尬,做了個伸懶腰的動作,還往迴退了幾步。


    姨媽:“方漸,你姐姐她,小時候最疼你了,你記得嗎?”


    方漸用自己的手心溫暖她在盛夏依舊冰冷的手,“姨媽,我記得,我記得姐姐那個時候到哪裏都要帶著我一起。”


    然後就是長長的沉默,姨媽終於放開他。


    方漸帶著蘇燃一起出來。


    在長椅上,蘇燃問:“一開始我還以為你姐姐家裏人跟她不親,現場都沒有一個人哭,剛剛才知道,她媽媽其實……”


    她想了半天不知道怎麽用詞。


    方漸:“姐姐已經癱在病床上好多年了,我們用了能找到的所有治療手段,到頭了。”他歎口氣,“在死亡麵前,就算再有錢,也不過是拖一天是一天。”


    接著閉上眼。


    門口處,又到了一輛車,車上下來個穿著一身黑的男人。


    他想往裏進,但門口的保安攔下了他。


    男人不動手,也沒有提高嗓門,隻是堅持和保安溝通。


    蘇燃用手肘懟了一下方漸,“你看門口,那人是誰啊?”


    方漸看了一眼,“他怎麽來了?”但很快又想清楚,“也是,他是該來的。”


    然後才跟蘇燃解釋:“他是我姐姐的未婚夫,我姐姐就是跟他走了一趟,才出事的。”


    蘇燃:“那你姨媽不是恨死他?”


    方漸歎口氣,“現在人都要入土了,他怎麽說都是姐姐名義上的未婚夫,更何況,姐姐在醫院躺了這麽多年,他也沒再找別人,最後一麵見不到,葬禮上送束花我想大概也沒關係吧?”


    說著就要過去讓保安放行。


    蘇燃不甚靈光的腦袋模模糊糊地想起些什麽來了,她抓著方漸的手,問:“他叫什麽名字?”


    方漸有點奇怪,但還是老實迴答:“他叫莫鬆君,你不認得他也正常。”


    他還想補充點信息,給蘇燃解釋,卻聽見蘇燃“嗷”的叫了一聲。


    “車!你的車鑰匙給我,我要去找杜敏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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