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已變成枯木的梧桐樹下。


    黑寧撐著一把油紙傘站在白寧的身旁。


    靜靜的看著遠方處於連綿陰雨中,而顯得白蒙蒙的群山。


    她看起來像是陷入了迴憶,又像是對任何事物都提不起興趣一樣。


    臉上沒有任何的波瀾。


    神情也始終保持著淡然。


    或許隻有當那從傘簷上滴落的雨水即將落在熟睡的白寧身上時,她才會皺起眉頭。


    然後快速的調整雨傘的位置,避免冰涼的雨水將白寧從夢中驚醒。


    隨後冰冷豔麗的臉上才會如春雪消融般,露出一絲難以見到的微笑。


    “我這是……睡了…多久?”


    從夢中醒來後。


    白寧發現師父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見。


    眼前取而代之的是灰蒙蒙的天空。


    枯死的梧桐樹。


    空著三個位子的石桌。


    落滿了樹葉的茶具。


    以及……一袋被布囊裝起來,被她攥在手心的塵土。


    她看著眼前的一切,眼神有些迷茫。


    抬起頭看向了一旁的黑寧問道。


    隨著她揚起腦袋,她臉頰的輪廓也顯露無疑。


    與夢中帶著青澀和稚氣,元氣滿滿的少女模樣不同。


    現在的她,不管是容貌還是氣質,都變的成熟了許多。


    可見夢中發生的事,已經是很久之前。


    不過那稍顯憔悴的臉色,以及眸中晶瑩的水光。


    卻是讓現在的她看起來有些易碎。


    讓人有種想要憐惜的衝動。


    “已經一天了。”


    “你應該知道,她……不能再赴約了。”


    或許是因為怕過激的語言刺激到白寧。


    黑寧不再像平時那麽嘴毒。


    不管是說話的語氣,還是行為,竟都多了些許溫柔。


    說完這句話後。


    她有些害怕和白寧對視。


    從而看到對方眼中的失落。


    所以把頭側向了一邊。


    “已經這麽久了啊……”


    白寧感歎的說道。


    似乎是聞到了空氣中的血腥味,她又再度說道:“不過為什麽我睡著的這段時間沒有魔物襲擊?”


    “因為我把它們都殺了。”


    黑寧抱著懷中的長劍淡淡道。


    聽到她的話,白寧感覺自己的視力好像一瞬間增強了許多。


    周圍的環境全部納入了眼底。


    燒焦的廢土、折斷的兵器、四處橫陳的魔物屍體。


    無不是在說明,之前在這裏發生過一場慘烈的戰鬥。


    白寧見狀,有些呆呆的摸了摸自己的臉。


    發現周圍明明下著雨,而自己的身上卻十分的幹燥以後。


    她緩緩轉身向黑寧看去。


    卻見黑寧獨自一人站在雨中,側著臉頰,手中拿著那把僅能給一個人避雨的油紙傘,為自己擋下了風雨。


    而她身上的衣服,早已被雨水打濕。


    晶瑩的水珠順著她的側臉滑落,讓人愈發難以看清她的容顏。


    白寧:“…………”


    沉默中,有一聲歎息響起。


    “你站在這裏多久了。”


    “沒幾分鍾。”


    “為什麽不叫醒我。”


    “嫌麻煩。”


    “不冷嗎?”


    “嗯。”


    白寧:“………”


    又是一聲歎息響起後,她伸手握住了雨傘,想要把兩人都遮擋住。


    “把傘給我。”


    “………”


    “把傘給我。”


    “你這樣的話,我們兩個都會被淋濕。”


    “那就一起被淋濕吧。”


    下一秒。


    雨傘被白寧搶了過去,扔到了地上。


    她和黑寧一起暴露在了大雨之中。


    衣服漸漸濕透。


    黑寧:“………”


    這是她頭一次覺得白寧比自己還要霸道。


    磅礴的大雨中。


    白寧和黑寧對視著,沒有再說一句話。


    直到不知道過了多久。


    大雨漸漸停息。


    白寧才重新問起之前問過的問題:“為什麽不叫醒我。”


    黑寧這次沒有選擇迴答。


    她知道白寧還有話沒有說完。


    “你知道的,我來這裏還有其它的事情要做。”


    白寧說著,拾起了石桌上的茶具,往山頂走去。


    黑寧則是順從的跟在了她身後。


    “以前師父跟我說過,從這座山的山頂俯瞰下去,可以看到整個歸離集。”


    “我一直不以為意,所以從來沒有去過山頂。”


    “可沒想到,今天來到這裏,卻是為了悼念故人。”


    白寧和黑寧一起來到了山頂。


    抬頭看去,卻見大雨方息的天空仍舊一片白蒙蒙。


    似乎聽出了白寧的語氣有些不對勁,黑寧絞盡腦汁,最後說出了一句安慰的話。


    “你……別太難過。”


    “不,我不難過,我怎麽會難過。”


    白寧聞言,臉上卻是展露出了笑意。


    語氣自然的開口說道。


    “祂們是為了這片大地上的人們戰鬥,是為了後世千百年的和平而戰鬥。”


    “祂們是英雄,我該為祂們驕傲,為祂們高興才對。”


    眼見天邊似乎泛起了一絲光亮,白寧使用元素力在前方的地麵上造出了四個不大不小的土坑。


    以此來做為亡魂的墳塚。


    做完這一切。


    她從自己的懷中取出了四樣物品,按照順序,依次放入麵前的四個土坑之中。


    “寫這封信的,是個意氣風發的少年。”


    “許多人都畏懼的戰場,他不但不怕,反而一次次申請把自己調去前線。”


    “說來也是有趣,他每次獲得軍功之後,想到的不是什麽封賞,而是給家裏寫信,分享喜悅。”


    “可惜,這最後一封家書,最終還是沒能寄出去。”


    白寧將一封仿寫的信件放入了第一個土坑之中。


    然後拿出了第二件物品。


    一個裝著銅板的錢袋。


    “她是個偉大的姐姐。”


    “還記得當初問起她為什麽上戰場的時候。


    她說了一句:我妹妹生了重病,聽說你們這裏有銅板賺,我想讓她活下去。”


    “直到死前,她依然惦記著自己的妹妹,讓同伴把自己的畢生積蓄寄給遠在他鄉的妹妹。”


    “但是她沒想到,承受了她囑托的同伴,也死在了接下來的戰爭中……”


    說完,白寧拿出了第三件物品。


    一株盛開的琉璃百合。


    “這是一位浪漫且負責任的丈夫。”


    “他是為了保護自己的家庭,而選擇投入到這場戰爭中的。”


    “聽別人說,他的妻子很喜歡琉璃百合。”


    “於是每次軍隊紮營的時候,他一有空閑時間就會去尋覓附近的琉璃百合。”


    “準備把它們收藏起來,勝利以後,一起帶迴去。”


    “可讓他苦惱的是,他從未見過盛開的琉璃百合。”


    “至死也沒能解決這個心中的疑惑。”


    “但試問,聽慣人們歡聲笑語的琉璃百合,又怎麽會選擇在充斥著哀嚎聲的戰場上盛開?”


    白寧搖了搖頭。


    把那最後一件物品,自己一直攥在手中的,裝著塵土的布囊拿了出來。


    放入了第四個土坑。


    “她是歸終,是歸離集的守護者,同時也是我的師父。”


    “她是為了保護我,保護幸存者們而犧牲的。”


    “我愛她。”


    “我因作為她的徒弟而感到驕傲。”


    “可如果時間能再重來一次,我想替她成為那個英雄。”


    做完這些準備儀式。


    白寧從地上站起身來。


    “他們或是我手下的將士,或是我的摯愛親人。”


    “有的身居高位,有的隻有十幾歲。”


    “可卻都為了這個即將誕生的國度而獻身,倒在了勝利的前夕。”


    “如今我能找到他們的遺物,也並非他們生前曾贈予我。”


    “而是一個人傳給另一個人,直到傳接的人全部犧牲,才落到了我的手上。”


    “璃月,欠他們太多了。”


    說完這句話,白寧沉默了良久。


    似乎是在壓抑著心中的情緒。


    好半晌過去,她才催動元素力用泥土將那些隨葬品給埋葬。


    “英勇的靈魂啊。”


    “願每一日清晨的朝陽,照亮你途中的黑暗。”


    “引你歸鄉。”


    隨著白寧話音落下。


    遠方的天空已見天晴。


    幾縷陽光落在這些新生的墳塚之上。


    在這般景象之下。


    她立下了一個莊重的誓言。


    “我會把你們的遺物,帶給你們的親人,無論祂們身在何處。”


    “然後,重建我們的家園。”


    這誓言聽起來鏗鏘有力。


    可她的身後。


    黑寧卻清楚的看到她的身體正在輕微的顫抖。


    頓時眼中露出了心疼之色。


    “可是江寧,屬於我們的歸離集,已經消失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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