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弈州城·煙雨樓


    隨著與那隻兔子騎著毛熊的一路拚殺,雲沐笙終是突進了那小巷子,這巷弄狹窄,道路阻塞,反倒讓本能以一敵十的毛熊施展不開手腳。


    好在小巧的小兔子與雲沐笙的劍氣靈活,倒不至於讓他們仨吃到苦頭。


    路過巷弄的一個轉角處,頭頂屋簷邊上忽地飛來一套索緊緊套出了小兔子的脖子,將其生生吊了起來。


    毛熊見狀急忙停下了狂奔的步子,發了瘋似的用它的熊爪去夠那房頂上的套索,奈何兔子被吊的過高,終是令毛熊夠之不及。


    身後,突然幾十隻小鬼手提著尖刀利劍從牆壁後頭翻過來,雲沐笙幾劍砍翻近前幾隻,奈何小鬼的數量好似源源不斷,怎得都殺不完。


    本就因體型肥碩而不便在這窄巷裏行動的毛熊吃的苦頭就要更多些,小鬼不斷刺來的利器使得這隻本該威風凜凜的龐然大物痛苦不堪。


    再等其轉過身來反擊,已是流滿了鮮血。雲沐笙與一群黑壓壓的小鬼纏鬥著,雖說小鬼的數量幾乎使他失去了對毛熊的視野,隻是那不斷傳來的悲慘熊叫聲,令他心痛不已。


    他想要使出快雪時晴終結這眼前的窮兇極惡,奈何如今隻有一隻手的雲沐笙,根本無法騰出另一隻手來,在這群小鬼的包夾之下使出此招。


    每每他想要聚氣與劍共鳴,下一秒便會有小鬼提著尖刀向他的要害部位刺去。


    毛熊的慘叫聲逐漸無力起來,雲沐笙知道若是他再無所作為,怕是這隻他在這鬼地方結交的好友,就快要撐不住了。


    他決定賭一把,他鬆開握住佩劍的那隻手隨即抽腳猛地一踢,那佩劍便直直向天空飛去,雲沐笙隨即漏了個破綻,三五小鬼向其撲來。


    他聚氣成刃先是宰了幾隻,隻留三個不同方位的小鬼直衝撞而來,他忽地縱身一躍,幾隻小鬼撞在一塊兒倒是聚集成了一個墊腳之地


    雲沐笙尋了位置最高的小鬼再一個蹬腿飛向空中,恰好接住了那把他方才踢上天的佩劍。


    躍上空中的短暫瞬間,他卡到了傷痕累累的毛熊,以及被高高吊著的兔子,雲沐笙心中悲憤,劍氣化為紅色運轉於周身。


    “快雪。。。”


    這帶著怒意的劍氣剛剛周轉一半兒,忽地四周飛來鐵索,四個屋簷之上各站了一隻小鬼嗎,這其中一隻,便是那狂妄之極的鬼頭頭。


    “嘿嘿,我們可不是你發發脾氣就能解決的對手。”


    隨著鬼頭頭的幽幽話語,那鐵索將雲沐笙牢牢鎖在空中,不斷收緊。雲沐笙無力地望著兩個即將逝去的朋友,以及自己即將因失敗而遭受的命運,他不禁哀歎,自從十六歲的那場滅宗慘案開始後,自己的一生好似都在失去。


    那鐵索仍在不斷收緊,雲沐笙漸漸覺著開始有些喘不過氣來,天微微亮,但並不至於照亮暗巷的濃黑。


    鬼頭子另一隻手抓著根長矛紮進雲沐笙的腹部,裂開那張滿是蛆蟲的大嘴暗暗發笑:“你記憶中的少年或許能打贏我們,可如今斷了隻手臂的你,還有你曾經的實力嗎?”


    雲沐笙沒有迴話,隻是歪著頭,默默地等待著毛熊的最後一聲嗚咽,毛熊好似再沒力氣發出聲音,它躺在地上,望著被鎖在空中的雲沐笙,嘴仍是一張一弛的。


    眼神近乎空洞的雲沐笙,慢慢地聚焦了起來,因為此時那隻快要死亡的毛熊好似真的在說些什麽,而本為人類的雲沐笙,亦是好似。。。能聽懂!


    這無聲的言語,透過露水的氣息傳入他的腦海中,那裏不斷有一個聲音迴響著:“森林,會記住的!”


    雲沐笙隻覺得胸口莫名一陣刺痛,那塊從神樹那裏得到的小樹皮好似如同在他的胸口紮根一般,枝條順著他的人體脈絡向各處延伸。


    令人驚奇的是,樹皮紮根後的枝條一隻從雲沐笙左手斷裂處伸出,直至長成了一隻手臂模樣,似乎更為有勁兒。


    倒地的毛熊與被吊起的小兔子已是完全沒了氣息,隻是那安然睡去的臉孔上,竟露出了淺淺笑意。


    雲沐笙紅著眼轉頭怒視著仍在用長矛紮自己的鬼頭子,用那快要喘不上氣的沙啞嗓音說道:“那麽如今的我,更強與曾經!”


    周身鐵索碎成粉末,一陣滔天的殺氣像是包著火藥的雷火一般漸漸炸開,紅色的快雪時晴,殺陣的快雪時晴,所到巷弄之處,寸草不生,所到小鬼之處,屍骨無存。


    快雪時晴·殺陣。


    遠山的盡頭泛起了晨光,天終是亮了起來,找的雲沐笙一頭白發如雪一般靚麗,一聲雄雞的鳴叫聲響徹了整座村莊,五更天,過了。


    雲沐笙從巷弄裏走了出來,外麵沒有小鬼,沒有百獸,更沒有鮮血,隻是一幅令他又陌生又熟悉的景象。


    再迴頭望了望那巷弄,晨光完全灑在了它的每一個角落,有婦女織布幹活,有少女手握卷軸,沒有被吊著的兔子,沒有被捅了無數下的毛熊,更沒有殺不完的小鬼,一切好似隻是一場夢。


    熟悉的老叟出現在了巷外近前處的一矮屋旁一臉不快地望著雲沐笙,老叟走上前來,惱聲道了句:“雖說有了你,有魚快了三十年才上鉤,不過今日本該歸老夫的大魚,再相見,是何年馬月?”


    雲沐笙聽不懂老叟的意思,但他至少知道,老叟出的題,他大致是解決完了,不然也不會忽地跟著老叟再次來到那渾濁山泉處。


    他再次被那渾濁山泉吸引,隻是這次,老叟未再阻止,隻是那臉,莫名的黑下了許多,待到雲沐笙走到近前,老叟的臉孔已近乎全黑。


    他望著眼前的少年向著池中跳了下去,隨後轉生哼著一個不知哪裏流傳來的歌謠:“無常不索貴人命,閻君隻待正寢人。”隨後,便向著遠山走去。


    一正刺眼的光芒照射地那滿頭白發的少年睜不開眼來,熟悉的房間裏空蕩蕩的,好似大家都並不在身旁。


    雲沐笙的腦袋似乎仍有些疼痛,方才那黃粱一夢他已記不清多少,隻是那極樂之境的遭遇仍是曆曆在目。


    按理說此時他應該在返程的戰船之上,可如今這令他醒來的房間,分明是煙雨樓的醫閣,究竟是自己還沒完全醒來,還是說,自己已經昏迷了不知多久。


    他隻覺得左手臂有些癢癢,忽然一驚意識到了什麽,那一日超負荷強行將寒徹內功融入快雪時晴,讓他差點被寒氣反噬而死。


    好在當時有著不悟法師的守衛加持,才令他逃過一劫。隻是他記得當時那條握江雪的左臂,好似是全然沒了知覺。


    可如今的左手臂不僅活動自如,好似更有了幾番力道,他抬起那隻左臂在空中衝了一拳,陽光透過紙窗揮灑在他的手腕上,那手腕之處隱隱約約好似有著樹枝的紋樣。


    雲沐笙並不認得這是個有著何種意義的紋樣,隻是隱隱望著它,便從嘴中不由得脫口而出了一句:


    “森林,會記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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