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瀘州城·圍瀘客棧


    正午時分,雲沐笙再度從睡夢中醒來,他動了動身子,明顯已然有了些力氣,到底是從小習武的練家子,再加上身體受的大多是皮肉傷,並未傷筋動骨,恢複的非常之快。


    雲沐笙從柔軟的床上爬起來,輕輕地推開房門,一縷陽光照得他有些睜不開眼。


    “看來在白辰山莊之時,你的傷要更嚴重一些,我與墨兄今早便已痊愈,而你竟需要恢複到現在才可出房門?”


    雲沐笙揉了揉被陽光照射的眼睛,不用看也知道,這陰陽怪氣話裏藏鋒的語氣,定是風晚沒錯了,看來他的傷口也已然無礙,倒是讓雲沐笙鬆了口氣。


    墨玉青亦是又恢複了那時刻帶著微笑的表情,搖著折扇品著茶,好不愜意地說道:


    “哈哈哈,雲兄不必在意,墨某出身瑤池宗,自幼泡在藥罐子裏,這創傷恢複速度,定是會比常人快些,風晚兄身旁亦是有師妹仙兒貼身伺候,自然也要好許多。”


    說完墨玉青下意識的瞥了一眼一旁紅著臉的仙兒,以及綠著臉的風晚。


    “師兄!你又胡說,洺洺姐也陪了雲沐笙一夜,你怎麽不提!”


    墨玉青並沒有迴答,隻是仍然保持著那一副看破不說破的表情,繼續笑著。本就眼神有些躲閃的秋洺洺不想自己卻被妙仙兒點了出來,臉色顯得十分的尷尬。


    這時,北冥玉喜笑顏開的從客棧外跑了進來,手中似乎還拿著一封書信。


    “兄弟姐妹們,既然他們三個身體沒什麽大礙,也都好的差不多了,咱們明日便迴弈州吧,我兄長北冥鐲剛剛給我來信,說他明晚要在弈間客棧擺下酒席,給咱們接風呢。”


    雲沐笙想起一個月前北冥玉曾提到過他有一個兄長,當初剿殺楊鐵豹,亦是多虧了這位北冥鐲的情報,便有些好奇的問道:


    “你的兄長?對了,我記得你好像說過他一直藏在鱷魚幫與你通信,倒是從未拜訪過,這次怎麽會突然宴請我們?”


    北冥玉神色立馬變得有些驕傲起來,誇誇其談的說道:


    “我們北冥家的人自古都是憑腦子做事兒,我兄長說呀,那鱷魚幫沒了楊鐵豹,就斷了融血丹的生意,其兄長楊鐵虎明日要乘船前往掩日金庫,與那韓邪共同商議日後之事,於是兄長便偷偷在主船的龍骨處動了些手腳,掩日金庫所在島嶼附近常年有雷暴,到時那楊鐵虎的船,必沉!嘿嘿,所以他才宴請諸位。”


    眾人皆向北冥玉投來誇讚的目光,想來在這瀘州短短幾日便發生了這麽多驚心動魄的事,也是時候該迴去了,於是大家商議決定就如北冥玉所說,明日便起程返迴弈州。


    眾人其樂融融繼續各自的閑聊,而聽聞此言的雲沐笙與秋洺洺卻一時有些高興不起來。


    晚餐時,秋洺洺一直呆在房內,就連飯桌上的菜也是由魚刺丫鬟送去,雲沐笙心裏大致知道為什麽秋秋不肯出來見自己,或者說,不敢見自己。


    正當雲沐笙望著秋洺洺的房間出神,陳三七突然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實在不舍,要不便去見一眼?”


    雲沐笙望了望這位知心的幫主姐姐,歎了口氣:“唉,其實我早就知道她終究是天機樓的月宮,不能一直與我相伴,隻是不知,明日這一別,何時能再見呢。”


    陳三七甜甜的笑了笑,指著一旁正胡吃海喝的北冥玉說道:


    “你瞧,北冥家道中落,父親一度十分看不起他,可他在對我的喜歡這方麵從未氣餒,終是得到了父親的些許認可,要知道土愈肥而花愈美,酒愈貴愈叫人醉,有緣千裏來相會。”


    雲沐笙聽完陳三七的話沉思了片刻,忽地一抬頭喜笑顏開,朝著陳三七投來讚賞的目光:“還真是,便宜北冥那小子了。”


    夜間,雲沐笙來到秋洺洺房門前,剛想敲門,便又覺著有些不妥,思索片刻,想起當初在華雲時,師姐華文清曾送給自己一玉佩,上麵刻著一片祥雲,說若是日後心有所屬,便將這玉佩送予那人,幾年來雲沐笙一直將它掛在腰間從未送出。


    借著月色,雲沐笙摘下腰間玉佩,將其掛在了秋洺洺的房門之上,留下一封字條,便離開了,字條內容便是:


    我寄相思與白玉,伴君直至相逢時。


    第二天一早,天剛蒙蒙亮,雲沐笙眼睛一睜,便急急忙忙的穿上衣服,粗略的梳洗一番便離開房間。


    來到秋洺洺的房門外,見房門大開,門上玉佩與書信也不見了蹤影,他探頭進去,見房內無人,就連內置物品也收拾的整整齊齊,行李雜物皆消失不見。


    難道是天機樓的人馬已經走了?就這樣毫無聲色連一紙書信都未留下一封,這可不是天機樓的行事風格。


    雲沐笙顧不得想這些,匆忙的四處尋找,大堂,院子,乃至後廚都找遍了仍是沒有,一個跑堂的打著哈欠伸著懶腰走來,看見雲沐笙這慌張的樣子便提醒道:


    “這位少俠莫不是在尋天機樓的人馬?他們一早就出去了,害得我的好覺都被吵醒了。”


    雲沐笙聽聞此言,連話都來不及迴,便衝出了客棧,也許是時候尚早的緣故,客棧外人煙稀少,隻見一女子手持一封書信站在不遠處,見著雲沐笙,便朝他揮了揮手。雲沐笙急忙上前道:


    “我記得你是。。。秋秋身邊的丫鬟,好像叫魚。。。”


    “是魚刺啦,我家小姐托我在此等候雲公子,並將這封書信跟這個盒子交予你。”魚刺說著,便將自己手中的兩件東西交給了雲沐笙。


    “她為何不親自給我。”


    “小姐說了,除了她父親跟樓主大人,雲公子是第三個讓她感覺到呆在一起時很安心的人,但此刻雲公子與小姐眼前都還有未完成之事,若是見了雲公子,小姐怕自己會貪圖這一份安心,便再難走了。”


    說罷,魚刺剛想轉身離開,卻又折返迴來。


    雲沐笙有些好奇,隻見那魚刺丫頭輕輕揪了揪自己的右邊耳朵道:“對了,這是小姐托我在分別前對你做的最後一件事。”說完,魚刺便轉身離開了。


    雲沐笙打開秋洺洺給自己的盒子,正是那支無爭公子所賜予的玉雕之筆,如此貴重之物,令雲沐笙嚇得差點兒沒拿穩,於是雲沐笙便又急忙拆開書信,沒想到信中竟是一首詞:


    如夢令·笙秋


    玉芝惜別桂月,霜序難摘紅葉。


    拭麵等涼秋,伏後白日正烈。


    然也,然也,笙鳴清風拂掠。


    江南·官道·天機樓馬車中


    “這個榆木腦袋,昨晚明明到了我的房門口,又不進來,卻忽地學起什麽風月文人,送什麽定情信物。”


    “哎呀,小姐,不是您說見了雲公子便難以分別的嘛。”


    “可是。。。”秋洺洺一時語塞,平日沉著端莊的月宮大人即便是麵對李全榮的鐵蹄也是不慌不忙,此時卻前言不搭後語的抱怨起來。


    “哦~小姐您還是想見他一麵對不對,要我說你們真是一個性子,都喜歡藏著掖著,明明喜歡卻不敢說。”


    “臭魚刺,休得胡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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