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公公登時跪在地上,雙目閉上才好有勇氣說出來一般。


    “娘娘她,她歿了……”話音剛落,盛公公就恰到好處地開始哀嚎了起來。


    祁桓隻覺得渾身的血液都好像被凝固住了一般。他厲聲嗬斥:“哭什麽?你敢哭出來,朕就先殺了你。”


    盛公公隻覺得頭頂上有一道鋒利得能殺死人的視線,頓時不敢再哀嚎,將頭低的更低了。


    祁桓不相信,不相信雲淺就這麽死了。他覺得所有人都在騙他……胸口的空氣變得十分稀薄,再張開嘴來想說話,不想比話更早吐出來的是喉嚨裏湧出現來的鮮血。祁桓俯著身子,一手撐在案幾上,他克製著心裏的顫抖,厲聲說著。


    “即刻啟程迴夏州。”


    一時之間祁桓想了很多,他甚至想到這是不是一出騙他的戲碼,淺淺是不是突然不想跟他在一起了,等他等得不耐煩了,肯定是這樣的,隻是個玩笑,不會是真的。不管怎樣,他都不會去想雲淺死了這件事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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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離的屍體第二天被驛館的小二發現,那人登時被嚇得跌坐在地。而跟隨的小隊在發現將軍不見後立即開始了搜尋,最後幾經周折才得知有個驛站出了人命,巴巴地跑過去一瞧,卻被告知人的屍體都已經被草草地葬在土堆裏了……一群人想了又想,最後還是決定挖了看看是不是將軍,半個月過去了,屍體都已經腐爛得不行了,一群人看著都忍不住嘔吐的欲望……麵目已經無法辨別,僅僅靠著他身上的令牌得知此人的確是夏將軍無疑……


    雲淺離開夏都花了將近半個月的時間,暗衛們起初被夏離阻攔往秦都發消息,後來等隨葬行的隊伍迴來又過了十天的樣子,他們這才知道夏指揮使莫名身死在驛站裏,而且還像是主動脫離了隊伍……於是馬不停蹄地往秦都傳信。


    從夏州到秦都的路程足足有三千裏,祁桓騎著最上等的馬匹,隻用了八天就趕迴了前夏國的都城,幾乎是不知疲倦不舍晝夜地在奔馳,其餘隨侍的軍隊都吃不消主上的跑法,簡直是不要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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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著未卸的盔甲,姿容依舊,卻難掩其一身風雪。祁桓麵色冷沉,他踏入夏宮的那一步就開始在想要怎麽罰她,敢用自己的命來跟他開玩笑,他要將她關起來,不讓她見任何人,最好是能鎖起來,日日夜夜都隻能看見他一人。


    她掉眼淚他也不會輕易就原諒了她,不能被她這樣耍得團團轉。


    想到最後,卻隻想要能見到她,一個活生生的她。


    祁桓闊步走到朝陽宮的殿門外,日夜兼程之下,整個人好像滄桑了許多。


    不想,宮人們一見到他,就齊刷刷地跪下,嘴裏喊著陛下節哀,平日裏不出現的暗衛也在,一個個低著腦袋不知道在想什麽。殿門處到處掛著白色的靈幡,刺眼,太刺眼了。


    祁桓隻覺得吵,太吵了,這些人一定是在胡亂編造,雲淺好端端的怎麽可能會死?他覺得隻要他走進去,雲淺一定會活生生地站在他麵前,不能是醒不過來的,必須得是好好的。


    一顆心空落落的,他大力推開了合上的殿門,自己都沒注意到自己有些顫抖的雙手。


    空的,是空的,隻有四處可見的白幡……怎麽可能,雲淺怎麽可能會不在這裏麵。幻想被瞬間打破,祁桓還是不信。他去雲淺睡慣了的那張鳳榻尋她,去後院尋她,去常年供應的溫泉處尋她,沒有,還是沒有。


    隻剩下冒著些許熱氣的泉眼,祁桓像是突然被定住了一般愣在原地,淺淺,你在哪……


    外麵跪著的宮人們依舊沒起身,祁桓冷聲問:“你們家主子,她在哪?”沙啞的喉嚨裏好不容易擠出來了一句話。


    一群年紀尚輕的宮女們被眼前的帝王嚇得哆哆嗦嗦,連話都說不利索。“娘娘她,她的棺槨在半月前就被夏將軍送去……火葬了。”


    祁桓登時拔劍抵在宮女的脖子旁,聲音冷的不像話。“你們若是再敢胡說,朕就先殺了你們給你們家主子賠罪。”


    祁桓厲聲叫自己的暗衛們都滾過來,他坐在那張榻上,冷冷地聽著暗衛們的匯報,沒有一點表情,看上去似乎無悲無喜。


    “娘娘的確是已經被送去火葬了……當時夏將軍說這是娘娘的遺願,我們無權阻攔,派去的弟兄竟也沒能迴來……”


    祁桓突然毫無征兆地猛地踹了眼前的侍衛一腳,他們都在胡說,都在騙他,但心裏其實又清楚,自己的暗衛不可能對自己說謊。


    雲淺怎麽可能會死。對了,對了還有絳珠,她是賽華佗的女弟子,她負責醫治雲淺……


    絳珠麵容依舊是從前那般,冷若冰霜。眼裏卻帶有淡淡的憂傷,雲淺已經走了半個月了……她知道陛下問責的這一天會到來,她心有準備也無所畏。


    “公主起初隻是受了冷,患了傷寒,一服又一服的藥灌下去,卻對公主毫無效果,短短五天內,草民再診,已是病入膏肓,不治之症……迴天乏術,草民那時已經知道,自己救不了她。”


    話到此處,已是哽咽。


    “公主最後走的時候,草民陪在她身邊。那是天方方亮的時候,公主靠在我的懷裏,說,自己認了,治不好也認了……”


    絳珠講到這裏,淚與話齊下。祁桓看著眼前這個被奉若神醫的女子,心中隻有無盡的暴虐和嗜殺,再好的醫生,治不了雲淺,又有何用?!聽著她說的雲淺臨終前的話,不知為何,祁桓就是仿佛能看見那副場麵,就是在這張床上,雲淺病逝的……


    心裏一大片全空了,努力地想再開口詢問她,雲淺還說了什麽,不想卻隻有喉嚨裏泛上來的血腥味,再也抑製不住,祁桓一口血吐了出來。


    嘴唇上沾上了自己的鮮血,他沙啞的聲帶裏終於擠了句話出來。


    “她可有對朕說些什麽?”


    絳珠眼睜睜看著祁桓吐血,心中卻毫無波瀾,隻感慨陛下對公主的確是情深,可再情深又有何用?愛到最後竟成了心上人的枷鎖。


    她努力地去迴想雲淺最後的話裏提到祁桓的,最後也隻想到兩處。


    “她說,她等不到您了。”“還有,希望您不要遷怒於任何人。”


    話畢,絳珠的嘴唇囁喏了一下,眉頭微蹙,最後卻還是什麽都沒說。


    深深一拜,也準備離開這裏了。這件事,還是不用讓祁桓知道了,徒增傷感。


    不想祁桓似乎是忍耐不住喉嚨裏不斷溢出的鮮血了,突然弓著腰又咳出了血來,下一瞬,眼前發黑的視線吞噬了他,祁桓徹底暈過去前看到的最後的景象就是雲那金線鉤織的帳幔,層層疊疊……


    好像一團理不清的紗纏在一起,叫人捉摸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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