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著朝霞出門,伴著晚霞迴家。


    除夕和老師師母一行五人趕迴家裏的時候,天色已經擦黑。


    這一天下來,把除夕累的再也不想動,師父師母累的,簡直連吃飯的力氣都快沒了。


    年伯和父親,他們倒像沒事人一般,迴到家依然忙碌著。


    勤勞的母親已經早早做好了晚飯,到門口路邊,迎了他們不下三次。


    劉老師和除夕家人,處了這一天多,慢慢熟絡了起來,到了年家,毫不客氣的直接進了廚房,一張簡陋的餐桌就在廚房旁邊小屋裏。


    雖然累的飯也不想吃,可除夕母親,為了這頓晚餐,肯定忙乎了一下午,無論如何不能拂了年家的盛情。


    吃過晚飯,媽媽又忙著給劉教授房間換了新的床單,除夕扶著師母迴了房間。


    倒是師父,雖然累的路也走不動了,可他依然跟在除夕後麵,寸步不離。


    他的學生早上承諾他的事情,不論多累,不論多晚,她都要兌現。


    除夕怎麽不明白老師的心思?


    “老師,您等著啊,我先去見見太奶奶,本想著咱們爬山,下午能趕迴來的,要是下午趕迴來,太奶奶的鑰匙,肯定會給的,可是爬了一天山,一到晚上,後院的房門是不開的,不過您別急,我去給太奶奶說說好話。”


    這個威嚴的老太太,怎麽那麽多規矩。


    “劉老師,您別急,我現在就去問太奶奶要鑰匙,您等著啊。”


    “除夕,你答應老師的事情,可不許反悔,我等你好消息。”


    爬了一天山下來,劉老師雖然累的渾身每塊肌肉好像都在疼,可他的心,卻始終放不下那個後院,那個後院到底都都有些什麽作品?


    越想心裏越癢癢,他巴不得自己能變成一隻鳥兒,飛進後院,待在裏麵不出來,盡情的看個夠。


    太奶奶有早睡的習慣,幾十年來都是這樣。


    除夕捏手腳的走進太奶奶房間,太奶奶正要睡覺。


    除夕順勢鑽進太奶奶的被窩,老太太疼惜的看著這個曾孫女,“小丫頭,今天陪你老師去爬山,累不累?”


    “累,當然累了,太奶奶,哎呀,我不知道原來這座山,這麽高,這麽陡。”


    “孩子,這座山是祖宗留給我們的,俗話說的好,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總有一天,我們整個村,要靠著這座山富起來,發達起來。”


    “總有一天,那會是哪一天哪,太奶奶?”


    “哪一天,這得看我家除夕的了,這得我家除夕說了算。”


    太奶奶的話,除夕似懂非懂。


    “孩子,小年莊供你讀了大學,可不隻是讓你在外麵有一份工作,總有一天,你要讓年莊福起來,靠著這祖宗留下的七仙山,讓年莊富起來。”


    這擔子,確實太重了。


    “太奶奶,你真的覺得你重孫女我行,我能做到。”


    “丫頭,你當然行,等吧,會有那麽一天的,或許太奶奶也能看到那一天呢。”


    原來家人,對她寄予如此的厚望。


    是呀,幾乎是全村人的力量,才供她讀了這個大學,她,總要為她的家鄉,為小年莊做點事情。


    一股豪情在除夕心中湧動,或許她可以!


    “ 好,太奶奶,你會長命百歲的,一定會看到那一天的。”


    “丫頭,太奶奶會等到那一天的,可現在,太奶奶要睡了,你陪太奶奶一起睡。”


    “ 對了,太奶奶,我老師,他想參觀一下我太爺爺的書房,現在可以嗎?”


    “ 除夕,自從你太爺爺去世後,這個書房太奶奶從來沒打開讓別人參觀過,這是上次焦書記來咱們家,我打開了一次,這些都是端午的東西,要是外人想參觀,這得征得端午的同意的。”


    “太奶奶,端午不是還小嗎?你現在替他做主,劉老師真的是我的恩師,我在學校的時候,他幫了我很多忙,太奶奶,您就偏心,您隻喜歡端午,不喜歡我。”


    “ 傻丫頭,太奶奶怎麽不喜歡你?那幅最好的作品,太奶奶不是都送給你了,這些東西是年家幾代人傳下來的,你太爺爺臨走前反複交代,這書房的所有東西,隻傳給年家的男丁。”


    “ 好了,太奶奶,還說不偏心,太奶奶,我老師隻是想看一看,您昨天不是也答應他了嗎?”


    “是的呀丫頭,既然是貴客,那麽遠來到咱們年莊,那太奶奶再破個例,答應他讓他參觀,隻是今天太晚了,你太爺爺和那些字畫,都要休息了,咱就不打擾了,明天我陪著你老師,咱們一起去參觀。”


    原來在太奶奶心中,太爺爺還在,這些字畫都是有生命的,晚上,是要休息的。


    劉老師眼巴巴的盯著對麵的房門,盼著除夕能帶來好消息。


    這丫頭終於出來了。


    “除夕,鑰匙那,走,咱開門去。”


    “劉老師,我太奶奶說,太晚了,太爺爺要休息,字畫也要休息,太奶奶說了,要等到明天,她陪著我們一起參觀。”


    晚上了,字畫要休息了,這句話,出自一個老太太的口中。


    多好來,他癡迷書法,可書法對於他,隻是一種藝術,他癡迷的藝術,他從來沒覺得它是有生命的。


    而在這個老太太心中,它,是有生命的,是值得尊重的。


    是呀,這麽晚了,怎麽能打擾它們!


    這句話,醍醐灌頂般,點醒了劉老師,他為自己的急躁而慚愧。


    這年家人,真是個個了不起。


    是呀,明天,有期盼,又是多麽美好的一天。


    看到老師一言不發,除夕還以為劉老師生氣了,忙安慰道:“劉老師,真的不是我食言,後院我去過一次,晚上的光線真的好暗,太奶奶說了,明天一定陪你去,走,老師,我陪你去看星星。”


    看星星,他在繁華的中都,有多長時間沒仰望天空,看星星了。


    “劉老師,我們家的星星,和外麵的星星真的不一樣。”


    除夕拉著劉老師,往廚房二樓跑去。


    年家的三處院落,都是古色古香的老式房子,隻有廚房,是除夕父親建的兩間小平房。


    父親怕煙熏火燎,傷了老房子的典雅。


    在年家人眼中,每個物件都是有生命的。


    這兩間小平房,有梯子可以爬上去,夏天的時候,拿個席子可以在上麵乘涼,它,似乎是除夕兒時的樂園。


    劉老師和除夕,順著梯子爬上了平台。


    上麵竟然有兩個搖椅。


    “劉老師,您躺下,看天空。”


    劉老師躺在椅子上,仰望天空,天呀,這天怎麽這麽近?似乎伸手可觸,還有這星星,怎麽會如此的亮,難道七仙山的星星,和別處的星星就是不一樣,靚麗而活潑,分外的調皮。


    “除夕,快,去叫你師母,咱們一起看星星。


    除夕孩子般,下了梯子,奔向師母的房間,硬拉著師母上了平台。


    三個人就這樣望著天空,看著星星在他們眼前打鬧、嬉戲、奔走。


    年莊的夜,怎麽可以如此的美!


    第二天,等著太奶奶吃過飯,放下飯碗,劉老師不等除夕開口,一路小跑奔到老太太麵前,“奶奶走,陪我看看你們家的大寶藏去。”


    老太太和顏悅色道,“劉老師,知音難覓,走,我老太太陪你去看看,隻是家裏簡陋,後院也很簡陋,不周到的地方,你多包涵。”


    這個老太太還真是謙虛,這一幅富山的字,他都愛不釋手了,不虛此行了。


    這整滿屋子的作品,他還不喜歡瘋,簡不簡陋,那和他沒關係,他心裏眼裏隻有字畫。


    打開上了繡的鎖,推開門,這大大的院子再次讓劉老師震驚了。


    這哪是一間書房,這哪是幾間書房?這明明是一整套書房,院子正對麵一排正房,左右兩側各有三間配房。


    這除夕的祖上,竟然如此豪橫?


    一股墨香的味道,一股沉沉的墨香的味道撲鼻而來。


    劉老師閉上眼,深深的吸一口氣,沉醉在這墨香中。


    除夕推著老太太,劉老師跟在旁邊,首先進了正房屋子。


    屋子中間古樸的書台,上麵擺擺放著筆墨紙硯。


    劉洪像穿越到了古代,穿越到了民國,在這古色古香的氛圍,他好似看到一位老先生,端坐在書桌前,龍飛鳳舞在寫字。


    書桌的旁邊有幾把椅子,然後整排房間的牆上,掛的全是作品。


    劉洪忙從口袋裏拿出眼鏡布,可勁擦亮眼睛。


    媽呀,這不是做夢吧?正牆上掛的兩幅作品,依然是富山的字,昨天他看到一幅富山的字都驚為天人,沒想到,這牆上掛的還有兩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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