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圳的街頭,俊超正滿頭大汗的行走在路邊。
6年了,來深圳6年了!
當年初夕高中畢業後,如願考上了中都大學,而他,名落孫山,家裏兩個弟弟還要上學,他不想複讀,他天生不是上學的料。
他要掙錢,要供弟弟上學,除夕上學,要讓他們無憂無慮的讀大學。
可當他滿懷希望的奔到深圳,傻眼了,高學曆高技術人才比比皆是,深圳似乎並不歡迎他這個一無所有的窮高中生。
他去過工廠,當過保安,做過建築小工,各種苦吃過、各種累受過,幾年下來,錢沒掙到多少,隻不過所到之處豪爽義氣的北方大漢般的性情,讓他結識了不少朋友。
去年冬天,一個老人突然倒在街上,路上行人像看空氣般,沒一人停住腳步,他看不慣,毅然背起老人奔向醫院。
後來才得知老爺子是一家高爾夫球場的老板。
老人為表感謝,留他在高爾夫球場打工,負責球場內的建築工作。
這,他才得以穩定下來。
除夕讀大學的四年,他打工的錢省吃儉用的攢下來,不停的給她寄錢,可每次,他寄,她退。
不管她怎麽退,他依然記,當初出來打工就是為了供她上學。
寄錢是他努力掙錢的全部。
後來他知道她在大學談了個朋友,是她同班的同學,叫王振飛,他的心像被針一針針不間斷的刺下般疼痛。
可他不管,他依然寄錢,她依然原封未動的退迴。
再後來她要畢業了,聽說她考到了中都日報社,要留在中都做記者了,要和她男朋友結婚了。
可他依然不願醒來。
從小他就堅信除夕是屬於他的,這想法不管多麽的阿q,哪怕她要結婚了,這種信念從來沒變過。
老天有眼,他夜夜做夢夢到的除夕竟然有一天出現在他眼前。
五月初的一天,他陪著何老板去深圳第一人民醫院做體檢,在收費大廳,他,他竟然看到了有個女孩和除夕很像。
難道他想她想瘋了,出現了幻覺?或者是自己眼花了?
顧不得和何老板打聲招唿,瘋了般跑過去,站在那女孩麵前,直盯盯的盯著看。
果然是除夕!一點不錯,就是日想夜念的除夕。
他簡直不敢相信,他心中的小仙女,女神,夜夜夢裏遇見的人,竟實實在在站在他麵前。
她麵容憔悴,雙眼無神,骨瘦如柴,最可怕的是,還挺著個肚子,目光呆滯的在醫院的收費窗口排著長隊。
他就這麽盯著她,一句話不說,眼中滿是疑惑。
四目相對,她眼神裏全是吃驚、慌亂,她萬萬沒想到,竟然在這裏見到俊超。
她拔腿就跑,可他山一樣健壯的身材堵在她麵前,她如何能逃得脫?
她什麽也不說,隻是淚水嘩嘩的流,好似停不下來。
俊超上前抱著她,像抱著團棉花似的,瘦弱無力,輕的可憐。
三天後,她在這家醫院生下個男孩。
看著孩子,她依然目光呆滯,一句話不說。
五天後,俊超把她和孩子從醫院接迴來,接迴到他球場的宿舍,請了一個月的假,寸步不離的守著她,伺候她,照顧著孩子。
他不管這麽多,隻要能天天守著他,照顧她,他就知足了。
一個月後,她留下一張紙條,上麵寫道:“我走了,孩子,你送人吧。”
他把能找的地方都找了,可再沒除夕的影子。
隻有這個剛滿月的孩子,躺在他的小屋裏,才確定,這一切不是夢。
孩子他當然舍不得送人,要送就送他李俊超自己吧。
外出這麽多年,母親每每打電話過來,就是催他趕快找對象,趕快結婚,老人急著抱孫子呢。
母親的電話一打過來,他都頭疼,如今有現成的孫子,多好的事。
有了這個孩子,他這一生再不用怕找不到她,有了這個孩子,她,遲早會迴到他身邊的。
這孩子,就如這風箏的線,有了線,風箏飛到哪,最後都會迴來的。
自己在深圳還要工作,還要掙錢,況且他一個大男人又怎麽會照顧孩子?也隻有把孩子抱迴家讓老母親費心照顧了。
對於這個從天而降的孫子,老人自是滿心歡喜,她帶大了他們兄弟三人,按說帶孩子很有經驗。
可這個孫子,可是把老人折騰夠了,整天的小病不斷,稍有不注意,就咳嗽發燒,咳的很了就不停的喘,有時候一躺到床上就喘,整夜整夜的喘,李嬸就抱起孩子,讓孩子靠在肩膀上,這樣喘的會輕些,多少個日夜老人都是這樣抱著孩子熬過來的。
孩子天生的弱,難道是娘胎裏帶出來的?可孩子的娘生完孩子都出車禍死了,又上哪去問孩子是不是在懷孕期間出過什麽問題?
往日裏行走在深圳的街頭,俊超總是很開心,城市夜晚的繁華和熱鬧是他最喜歡的,他感受著這熱鬧,心裏滿滿是青春的激情,而他那個偏遠的小山村的家,一到夜晚,連個路燈都沒有,一片死寂,如生命停止般安靜,那種安靜讓他害怕。
晚上不忙的時候,他喜歡散步在街頭,就那樣漫無目的的散步,久久不願迴去,可今晚,心裏總是沒來由的燥的慌,是怎麽了,難道有什麽事發生?
附近有個小公園,他走近公園,找了個安靜的長椅坐下。
還沒來及得喘口氣,母親的電話打了過來。
“俊超,快想想辦法,孩子在鄉醫院,都燒了三天了,一點不見好轉,醫生讓馬上轉到縣醫院,醫院的救救車不在,怎麽辦?怎麽辦呀!”
“怎麽救護車不在?醫院是幹什麽的?”果真是家裏出事了,醫院裏竟然救護車不在,幹什麽玩笑?
“醫生說鄉醫院就一輛救護車,送一個急救病號去臨近縣城了。”
哎,這個貧瘠的家,貧瘠的鄉醫院呀!
兒子遠在深圳,小病小災的老人都能應付,可這次,這可憐的孫子燒的連衛生院的醫生都束手無策,讓連夜轉到縣醫院。
俊超愣在長凳上,似乎站不起來,腦中一片空白,這個時間,他遠在深圳,就是飛迴去也來不及了?
該怎麽辦?
他腦子飛快的轉動著。
對,除夕,隻有找除夕,她在縣城,她會有辦法的。
他顧不得多想,立馬打電話給除夕。
電話那邊的除夕剛做了家教,走在迴去的路上,一聽孩子病重需要轉院,嚇出一身冷汗。
老天呀,這都是自己造的孽呀!
當初到了深圳,為什麽要去那家皮革廠?
明明知道皮革廠對身體有危害,為什麽知道自己懷孕後不離開?
可當時,哪家工廠會要一個孕婦?離開了皮革廠,她住哪?她吃什麽?沒有辦法,隻好挺著肚子繼續在皮革廠打工。
自己本來營養不好,又在這樣的環境下工作,生下的孩子怎能健壯?怎能不生病?
自責有什麽用?一點用都沒有!
當務之急是怎麽找輛車,把孩子趕快送到縣醫院去。
上哪去找車?她大腦像斷片般一片空白,不行,這個時候自己不能這樣,必須清醒,她飛奔到附近的超市,買瓶礦泉水,打開蓋子,從頭澆到臉上,站在路邊,好讓自己保持清醒,好想辦法怎麽去找輛車,怎麽把孩子送到縣醫院。
6年了,來深圳6年了!
當年初夕高中畢業後,如願考上了中都大學,而他,名落孫山,家裏兩個弟弟還要上學,他不想複讀,他天生不是上學的料。
他要掙錢,要供弟弟上學,除夕上學,要讓他們無憂無慮的讀大學。
可當他滿懷希望的奔到深圳,傻眼了,高學曆高技術人才比比皆是,深圳似乎並不歡迎他這個一無所有的窮高中生。
他去過工廠,當過保安,做過建築小工,各種苦吃過、各種累受過,幾年下來,錢沒掙到多少,隻不過所到之處豪爽義氣的北方大漢般的性情,讓他結識了不少朋友。
去年冬天,一個老人突然倒在街上,路上行人像看空氣般,沒一人停住腳步,他看不慣,毅然背起老人奔向醫院。
後來才得知老爺子是一家高爾夫球場的老板。
老人為表感謝,留他在高爾夫球場打工,負責球場內的建築工作。
這,他才得以穩定下來。
除夕讀大學的四年,他打工的錢省吃儉用的攢下來,不停的給她寄錢,可每次,他寄,她退。
不管她怎麽退,他依然記,當初出來打工就是為了供她上學。
寄錢是他努力掙錢的全部。
後來他知道她在大學談了個朋友,是她同班的同學,叫王振飛,他的心像被針一針針不間斷的刺下般疼痛。
可他不管,他依然寄錢,她依然原封未動的退迴。
再後來她要畢業了,聽說她考到了中都日報社,要留在中都做記者了,要和她男朋友結婚了。
可他依然不願醒來。
從小他就堅信除夕是屬於他的,這想法不管多麽的阿q,哪怕她要結婚了,這種信念從來沒變過。
老天有眼,他夜夜做夢夢到的除夕竟然有一天出現在他眼前。
五月初的一天,他陪著何老板去深圳第一人民醫院做體檢,在收費大廳,他,他竟然看到了有個女孩和除夕很像。
難道他想她想瘋了,出現了幻覺?或者是自己眼花了?
顧不得和何老板打聲招唿,瘋了般跑過去,站在那女孩麵前,直盯盯的盯著看。
果然是除夕!一點不錯,就是日想夜念的除夕。
他簡直不敢相信,他心中的小仙女,女神,夜夜夢裏遇見的人,竟實實在在站在他麵前。
她麵容憔悴,雙眼無神,骨瘦如柴,最可怕的是,還挺著個肚子,目光呆滯的在醫院的收費窗口排著長隊。
他就這麽盯著她,一句話不說,眼中滿是疑惑。
四目相對,她眼神裏全是吃驚、慌亂,她萬萬沒想到,竟然在這裏見到俊超。
她拔腿就跑,可他山一樣健壯的身材堵在她麵前,她如何能逃得脫?
她什麽也不說,隻是淚水嘩嘩的流,好似停不下來。
俊超上前抱著她,像抱著團棉花似的,瘦弱無力,輕的可憐。
三天後,她在這家醫院生下個男孩。
看著孩子,她依然目光呆滯,一句話不說。
五天後,俊超把她和孩子從醫院接迴來,接迴到他球場的宿舍,請了一個月的假,寸步不離的守著她,伺候她,照顧著孩子。
他不管這麽多,隻要能天天守著他,照顧她,他就知足了。
一個月後,她留下一張紙條,上麵寫道:“我走了,孩子,你送人吧。”
他把能找的地方都找了,可再沒除夕的影子。
隻有這個剛滿月的孩子,躺在他的小屋裏,才確定,這一切不是夢。
孩子他當然舍不得送人,要送就送他李俊超自己吧。
外出這麽多年,母親每每打電話過來,就是催他趕快找對象,趕快結婚,老人急著抱孫子呢。
母親的電話一打過來,他都頭疼,如今有現成的孫子,多好的事。
有了這個孩子,他這一生再不用怕找不到她,有了這個孩子,她,遲早會迴到他身邊的。
這孩子,就如這風箏的線,有了線,風箏飛到哪,最後都會迴來的。
自己在深圳還要工作,還要掙錢,況且他一個大男人又怎麽會照顧孩子?也隻有把孩子抱迴家讓老母親費心照顧了。
對於這個從天而降的孫子,老人自是滿心歡喜,她帶大了他們兄弟三人,按說帶孩子很有經驗。
可這個孫子,可是把老人折騰夠了,整天的小病不斷,稍有不注意,就咳嗽發燒,咳的很了就不停的喘,有時候一躺到床上就喘,整夜整夜的喘,李嬸就抱起孩子,讓孩子靠在肩膀上,這樣喘的會輕些,多少個日夜老人都是這樣抱著孩子熬過來的。
孩子天生的弱,難道是娘胎裏帶出來的?可孩子的娘生完孩子都出車禍死了,又上哪去問孩子是不是在懷孕期間出過什麽問題?
往日裏行走在深圳的街頭,俊超總是很開心,城市夜晚的繁華和熱鬧是他最喜歡的,他感受著這熱鬧,心裏滿滿是青春的激情,而他那個偏遠的小山村的家,一到夜晚,連個路燈都沒有,一片死寂,如生命停止般安靜,那種安靜讓他害怕。
晚上不忙的時候,他喜歡散步在街頭,就那樣漫無目的的散步,久久不願迴去,可今晚,心裏總是沒來由的燥的慌,是怎麽了,難道有什麽事發生?
附近有個小公園,他走近公園,找了個安靜的長椅坐下。
還沒來及得喘口氣,母親的電話打了過來。
“俊超,快想想辦法,孩子在鄉醫院,都燒了三天了,一點不見好轉,醫生讓馬上轉到縣醫院,醫院的救救車不在,怎麽辦?怎麽辦呀!”
“怎麽救護車不在?醫院是幹什麽的?”果真是家裏出事了,醫院裏竟然救護車不在,幹什麽玩笑?
“醫生說鄉醫院就一輛救護車,送一個急救病號去臨近縣城了。”
哎,這個貧瘠的家,貧瘠的鄉醫院呀!
兒子遠在深圳,小病小災的老人都能應付,可這次,這可憐的孫子燒的連衛生院的醫生都束手無策,讓連夜轉到縣醫院。
俊超愣在長凳上,似乎站不起來,腦中一片空白,這個時間,他遠在深圳,就是飛迴去也來不及了?
該怎麽辦?
他腦子飛快的轉動著。
對,除夕,隻有找除夕,她在縣城,她會有辦法的。
他顧不得多想,立馬打電話給除夕。
電話那邊的除夕剛做了家教,走在迴去的路上,一聽孩子病重需要轉院,嚇出一身冷汗。
老天呀,這都是自己造的孽呀!
當初到了深圳,為什麽要去那家皮革廠?
明明知道皮革廠對身體有危害,為什麽知道自己懷孕後不離開?
可當時,哪家工廠會要一個孕婦?離開了皮革廠,她住哪?她吃什麽?沒有辦法,隻好挺著肚子繼續在皮革廠打工。
自己本來營養不好,又在這樣的環境下工作,生下的孩子怎能健壯?怎能不生病?
自責有什麽用?一點用都沒有!
當務之急是怎麽找輛車,把孩子趕快送到縣醫院去。
上哪去找車?她大腦像斷片般一片空白,不行,這個時候自己不能這樣,必須清醒,她飛奔到附近的超市,買瓶礦泉水,打開蓋子,從頭澆到臉上,站在路邊,好讓自己保持清醒,好想辦法怎麽去找輛車,怎麽把孩子送到縣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