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宋玉蘭一言不發,她累得慌,上班帶娃兼顧,耗費了她所有的精力,再沒有力氣多吵一句。


    孩子一晚醒五六次,她熬夜帶娃,睡眠嚴重不足。


    一年了,她沒睡過一個安穩覺,哪怕一夜沒睡,第二天仍要早起,送孩子去托兒所,自己再馬不停蹄去上班。


    忙碌一上午,中午又得跑去托兒所接娃,中午帶娃喂奶,下午再送娃,上班,接娃,熬夜帶娃。


    周而複始。


    最近幾個月更糟糕,孩子天天生病,又多了抱孩子去衛生所的活。


    此刻,宋玉蘭覺著身體極度疲憊,她再也堅持不下去了,上班帶娃實在無法兼顧,她太累了,隻想歇一歇。


    她一直堅持的,做獨立女性的世界崩塌了,她熬不住了。


    “我不去上班了。”宋玉蘭聲音低啞。


    衛龍:啥?


    驚喜來的太突然,讓他不敢相信。


    吵了這麽久,媳婦終於想開了。


    “你想明白就好,女同誌照顧好家庭,比什麽都重要。”


    宋玉蘭沒有任何迴應,推門進屋,放下孩子,連鞋都沒脫,直挺挺躺在炕上。


    拉過被子,蓋住腦袋,遮擋孩子的哭鬧聲。


    孩子的哭聲太吵,衛龍聽不下去,手忙腳亂哄了一會,沒任何效果。


    衛龍又放迴宋玉蘭身邊,家裏實在太吵,吵的人頭疼,於是早早躲去部隊。


    宋玉蘭休息了短暫的幾分鍾,咬牙起來給孩子換尿布,尿布早就濕透了,可她環視一圈,眼前是堆成一坨的髒尿布,再沒一塊可用。


    她無奈端盆去水房洗。


    關門那一刻,隔絕了孩子的啼哭聲,整個世界都清靜了。


    寧曉曉進屋,急忙抱娃喂奶。


    聽到旺仔吃的咕咚咕咚聲,寧曉曉有些心疼,她迴來太晚,把娃餓著了。


    “我以後中間迴來一趟,騎車也就十分鍾。”


    兩個小時吃一次最好,上午和下午各迴來一次才好。


    女職工上下午可以有一小時哺乳假。


    王桂花:“中間連弟幫忙喂了,沒餓著,你中間有空就迴來,沒空我給孩子喂點羊奶也行。”


    付嘉鳴迴來,收拾一遍家裏,端著搪瓷盆去洗尿布。


    水房,一軍嫂看見付嘉鳴,大嗓門道:


    “付團長也洗尿布啊!”


    付嘉鳴隨口道:“曉曉上班了,工作忙,我媽一個人帶孩子,也忙。”


    小強正在洗刷刷,迴頭道:


    “什麽忙不忙的,我就愛洗尿布,舍不得我媳婦幹活。媳婦帶娃都那麽辛苦了,剩下的活,咱們必須包攬。”


    軍嫂們:你這話氣誰呢……


    她們心裏酸酸的,好男人都是別人的。


    付嘉鳴離小強遠點,秀恩愛,招人恨,知道不?


    做人要低調。


    小強高興洗刷刷,他幹嘛低調,他要讓所有人都知道,他疼媳婦。


    宋玉蘭嫉妒的咬破了嘴唇,隨手揉搓幾下,就摔盆迴去了。


    推門,迎接她的又是孩子的哭鬧。


    “哭哭哭,就知道哭。”


    宋玉蘭啪啪啪,照著孩子的屁股,打了好幾巴掌。


    心裏那股怒氣,怎麽都無法平息,直打到孩子哭不出聲來,她終於吐出一口濁氣。


    晚上,夜深人靜。


    武營長輕輕推開門,探出頭來。


    他四下張望,見走廊無人,端著洗尿布的髒水,去水房倒水,順便接幾桶幹淨水迴家。


    第一趟順利完成。


    第二趟,他剛端著髒水出來,隔壁的門咯吱打開。


    武營長愣在那,避無可避。


    王桂花半夜起夜上廁所,一推門,和武營長麵麵相覷。


    王桂花打個哈欠:“洗啥呢,直接去水房洗唄,來迴倒水多麻煩。”


    說完才反應過來,洗啥也沒必要深更半夜洗吧?


    武營長尷尬,磕絆解釋:


    “啊,豔紅一個人在家帶娃,出來洗不方便,喜歡在家洗,我晚上起夜,順便把水倒了,順手的事。”


    王桂花:豔紅真不容易,一個人帶娃,出來洗衣服的功夫都沒有。


    “她帶不過來,就送我那去,鄰裏住著,別客氣。”


    “噯,謝謝大娘。”


    武營長飛快倒了水,溜迴家。


    第二天早飯時,王桂花感慨:


    “豔紅也不容易,一個人帶娃出不來,洗衣服都得抬水迴去,在家洗。”


    寧曉曉吃下一個雞蛋,抬眸,媽媽是咋有這樣的錯覺的?


    “媽,您看張豔紅像會幹活的人嘛?”


    王桂花誇道:“你別看她是城裏來的,一點不嬌氣,洗衣做飯樣樣行。每次晚上我過去,她不是做飯,就是洗衣,大半夜還在幹活。”


    寧曉曉:有沒有一種可能,武營長晚上才迴來,所以她家都是晚上幹活。


    您要是白天去,說不定會發現,她家沒活……


    寧曉曉和付嘉鳴出門上班。


    寧曉曉學的快,工作交接很順利,小張被調走,她正式入職。


    小張的辦公桌,如今成了她的。


    寧曉曉到的時候,王芳已經燒好了開水,給寧曉曉到進大茶缸裏。


    印著毛主席頭像的大茶缸是單位發的,每人一個。


    “曉曉姐,你來了,喝水,溫度剛剛好。”


    王芳端水湊過來,嬉笑討好。


    寧曉曉無奈:“什麽事,你說吧。”


    王芳藏不住事,那副表情,一看就是求她幫忙。


    “嘿嘿,這個月的月度總結要交了。”


    “行,我寫。”


    寧曉曉從左胸口拔出鋼筆,打開記事本,就要工作,她快點寫,估計十多分鍾能搞定。


    “嘿嘿,還有那日處理的,王小丫家的事,得補個工作記錄。”


    王芳眼巴巴看著她,又補了一句。


    “好,我一會就寫。”寧曉曉應下,開始辦公。


    “曉曉姐,你太好了。”


    王芳激動擁抱她,要給她按摩。


    “嘿嘿,有什麽事,您盡管吩咐我,我負責跑腿。”


    寧曉曉半小時結束戰鬥,收起文件,拿去李主任那檢查,順便提中途喂奶的事。


    李主任看了一眼報告,字跡工整,用詞準確,滿意得很。


    “寫的真不錯。”


    李主任抬腕看表,驚訝發現,才8點半:


    “你這麽快就寫完了?”


    曉曉剛上班,竟然比常年寫報告的小張寫的還好。


    寧曉曉:“李主任,我家裏有吃奶的娃,想中間迴去喂個奶。”


    李主任大方道:“你盡管迴去,咱們工作不忙,家庭糾紛也不是天天有,你放心走,有事還有我和小芳在呢。”


    曉曉不愧是中文係畢業,文字功底真不錯,以後文字類工作就交給她。


    “對了,你中午不在單位吃飯,這是補貼給你的糧票。”


    李主任打開抽屜,翻出一打糧票,她可不能讓自己手下的人吃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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