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護士!快來救命!求求你們!快來啊!”


    王榮女拖著不那麽利索的身軀,衝到了病房外,一邊跑向值班的服務台,一邊撕心裂肺的大喊。


    病房內,王萬河在第一時間,按響了緊急唿叫的按鈕。


    值班服務台的護士都聽到了王榮女的唿救。


    一名剛巡視完其他病房的護士趕忙上前攔住了王榮女。


    “這名病人家屬,請您立刻帶我去病房內,病人的時間耽擱不得,還請不要打擾到其他病人的休息!”


    王榮女也意識到自己行為有些不妥,但很多時候,人的情緒總是難以抑製。


    “好好!護士您跟我來!”


    王榮女立馬轉過身,快跑著為護士領路。


    而服務台的其他值班護士,也接收到了312病房的緊急求助,紛紛趕往了312病房,留下一人應對其餘的突發情況。


    “病人心跳停止,立刻就地展開急救!”


    “立刻通知住院部主治醫生!快!”


    “病人家屬請退出一段距離,以便醫護人員開展急救!”


    病床上,一名值班護士義無反顧地跨坐在病床上,以標準的姿勢為王守川做著心肺複蘇。


    “不行,心肺複蘇沒用啊!”


    做著心肺複蘇的護士焦急地喊著,手上的動作並沒有停止。


    “除顫器準備好了!你先下來!”


    時間緊迫,護士們的動作井然有序,沒有因為突發的緊急情況就手忙腳亂。


    病床上,除顫器一下一下的刺激著王守川的心髒,帶著他的身軀向上抬起,又重重地落下。


    然而,無論多麽熱火朝天的急救,依然無法讓心電圖產生絲毫的起伏。


    林伊萱無力地依偎在王萬河的懷中,臉頰上的淚痕依舊清晰可見。


    不知為何,在王守川真正離去之際,她反而哭不出來,隻是陷入了無言的沉默。


    王萬河怔怔地看著,在他的眼中,此刻的一切,仿佛都成了慢動作。


    結束心肺複蘇的護士,正在使用除顫器的醫護,以及父親被迫跳動卻喪失活力的身軀。


    一切的一切,都是真實發生的,可王萬河卻覺得無比的荒誕。


    今日負責住院部的主治醫師姍姍來遲,一來便馬不停蹄地進入了工作狀態。


    父親離世前對著病房門口的喊叫,以及一些看似不符合邏輯的遺言。


    他想探究其中緣由,可此刻他的情緒被悲痛所主導。


    一時間,無法做出任何的判斷,隻是緊緊地摟著懷中的林伊萱,愣愣地積蓄著淚水。


    一係列檢查之後,主治醫師無力地歎了口氣。


    “病人失去生命體征,搶救無效,宣告死亡吧。”


    “對時間!死亡時間是?”


    “下午3:12分。”一名值班護士應著。


    “2042年6月3日,病人於下午3:12分心跳停止,經搶救後無效,於3:17正式宣告死亡。注意記錄!”


    主治醫師平淡的宣告著一個無情的結果,這類事件,他經曆過很多很多次了。作為醫生,他得盡量讓自己變得鐵石心腸,尤其是在病人死亡的時候。


    “家屬若是沒有異議,就來簽個字。”


    說完,主治醫師就要離開,還有其他的事務在等著他。


    “醫生,我爸真的沒希望了嗎?”


    王萬河聲音顫抖,帶著最後一絲期望,抓著主治醫生的手。


    “唉,節哀吧!”


    醫生輕輕的拍打著王萬河的手,似乎有某種魔力,讓王萬河的手無力地垂落。


    病房裏,王榮女再也克製不住情緒,七十多歲的人捂著臉痛苦,但哭聲是那麽的沉悶。


    王佑川雙目失神,整個人顯得那麽無助,不知道此時應該做些什麽,隻是拍了拍王萬河的肩膀。一切盡在不言中。


    接下來,王萬河忙著操辦父親的身後事,書店暫時關停了一段時間。


    火化的當天夜晚,王慕萱在火葬場的大廳裏爆發了這幾天最激烈的哭聲。


    小丫頭隻知道自己朝夕相處的爺爺徹底離開了她,她要對天宣泄自己的痛苦,她要宣泄命運的不公。


    王乾元雙目通紅,緊緊抱著自己的妹妹,不停地安慰。


    明明才是初中的年紀,卻主動將自己變得成熟,盡管他內心的哀痛並不比妹妹少上半分。


    王萬河前所未有的平靜,在手續上簽了字,看著父親的身軀被推進了焚化爐,腦中一片空白。


    直到工作人員抱著一個盒子遞到他的手中,王萬河才迴過了神。


    他轉過身,抱著屬於父親的小盒子,察覺不到自己已經淚流滿麵。


    所有人都在,一家人都在,真好。


    唯獨,自己的父親再也見不到了。


    爸,你怎麽忍心走得這麽早!兒子都還沒有做好準備!


    一個男人,什麽時候才會成為一個真正的父親?


    王萬河聽過一個答案,現在心裏想的,也是這個答案。


    那就是在男人的父親去世後,他才會真正成為一名父親。


    王慕萱哭得太用力,累得睡了過去,睡夢中還不斷念叨著爺爺。


    王乾元也承受不住熬夜,和王慕萱一同睡在了車上。


    當天清晨,送上山。


    按照王守川提前在遺囑裏吩咐好的,沒有多麽大的排場,一切從簡。


    王萬河、王千江、王萬流、郭添瑞,一共四人,抬著安放著骨灰盒的靈轎上了山。


    公墓裏,王守川的墓碑位置早已被選好,就在王雪燕的墓碑身旁。


    在他們的身後,是王守川母親金秀蓮的墓碑。


    經過清穴、裝飾墓穴的流程後,骨灰盒由王萬河鄭重地放入了其中,再封了穴。


    他看著石料雕刻成的墓碑上,黑白的照片,父親的音容笑貌卻很是生動。


    碑前,放著一盤王守川生前愛吃的水果,兩瓶白酒,還有一大碟零食。


    王榮女默默點燃了三支香,雙手緊扣,朝著王守川虔誠三拜,隨後插進了香爐之中。


    然後,王榮女又點燃了三支香,就要遞到王萬河手裏。


    “姑姑,我最後一個吧。”


    王榮女木然地點頭,旋即將點燃的香遞給了幾個小孩。


    王乾元,王慕萱,還有其他人的孩子,都接了王榮女遞來的三支香。


    沒有人在這個時候說這個是封建迷信,他們隻是對逝去的親人懷抱著思念的孩子。


    “來,大家一起說,求爺爺保佑,保佑大家身體健康,萬事如意。”


    幾乎所有的孩子在王榮女的引導下,嚴肅恭敬地拜了三拜。


    香爐上,插滿了香。


    “阿婆,我可不可以不要爺爺保佑?”


    王慕萱扯著王榮女素淨的衣角,弱弱地問道。


    “萱萱怎麽了?”王榮女沒有生氣。


    “阿婆,我不想要爺爺保佑,我隻想爺爺迴來看看我!”


    王慕萱噙著淚水,緊咬著倔強的小嘴,手指不安分地來迴揉搓。


    此刻的王榮女再難掩飾傷痛,眼淚猶如斷了線的風箏,一個勁兒的往下掉。


    在場眾人同樣難過的說不出話。


    林伊萱心疼地抱住了自家女兒。


    “會迴來的,爺爺會迴來的。”


    “媽媽,我...我要爺爺迴來!我想爺爺了!”


    小丫頭越說越難受,流著眼淚,吸著鼻涕,小小的腦袋一頓一頓,情難自已。


    王萬河同樣難受,但至少這個時候,他不能哭,轉身麵對王佑川。


    “叔叔,麻煩你們一下了!帶萱萱先去休息一下吧!”


    王佑川聽出了王萬河話裏頭的意思,幹脆的答應了,帶走了哭泣的萱萱,也拉走了王榮女。


    其他人也跟著王佑川一起退到了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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