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了凜的臉,少女微微張了張嘴,沒有表情的臉上此刻才有了些許訝異。


    “霖?你怎麽來這了。”


    “唿…你還記得我就好。”


    聽到她還能認出自己,凜感到慶幸。


    “姐姐,你該醒過來了,有什麽事,我們都可以慢慢說…”


    隻是她的話,讓少女臉上出現了幾分疑惑。


    “醒來,是什麽意思?”


    她的疑問,讓凜忽然意識到,眼前之人雖然她的本能,以及她簽訂下來的契約都在告訴她,她是她的那位姐姐。


    但,她的靈魂告訴她,這不是她熟悉的那個姐姐。


    “不對。”


    她鬆開擁抱,向後退了半步。


    在這片天地,她的身體也變得幼小,本來她看到這麽和美的世界時,她在慶幸,但現在,她知道自己錯了。


    “怎麽了,霖。”


    少女看著她,臉上還是沒有少女表情。


    那不是什麽高冷,冷漠。


    也不能說是麵癱。


    在看到這個人,看到這一意識之時。


    她就應該知道,眼前的這一形象,不是她能夠認知到的存在。


    無可描述。


    無可探測。


    無可窺視。


    一種空無的恐懼,在凜的意識深處升起。


    “壞…姐姐?”


    她發現自己失去了對意識的控製,她的這一形象,在此片世界迷失了。


    “姐姐不壞,霖才是壞孩子,霖說過,會永遠記住姐姐,姐姐在這呢,姐姐也永遠記著霖。”


    少女上前半步,主動擁抱住了凜。


    一股寒意,直達凜的心底。


    “所以,聽話,既然迴來了,那就不要走了,好不好。”


    “好…”


    失控了。


    凜發現自己隻能被迫地順從眼前的這一形象。


    【怎麽會這樣…】


    她努力掙紮,但毫無作用,就看著那位少女牽著她的手,在這草地上走著。


    “在這裏,大家都會很快樂,都會,永永遠遠地在一起,霖,想和姐姐一直在一起嗎?”


    走著走著,少女的聲音響起。


    凜想要否定這囚禁靈魂的陷阱,但是她控製不住。


    “想…”


    如果說出口,那麽,她絕對沒有機會離開這裏了。


    她要找的姐姐如果清醒過來…


    不行,不能這樣。


    她在心底唿喚,這明明應當是她姐姐意識的深海,怎麽會被這種存在控製。


    【姐姐,你醒醒啊!】


    她得到了迴應,但迴應她的不是卡莉白。


    “苒瞬,霖霖,你們在這呢。”


    一道溫和的聲音,打斷了她即將說出口的話。


    在凜的視線中,出現了一名成熟的女性。


    穿著白衫黑褲,眼角微微下垂的溫柔女性。


    她的形象,讓凜無比意外。


    “沙老師。”


    白苒瞬禮貌地向她問好,凜能聽到自己同樣向這位女性問好。


    “霖霖的監護人正在找她呢,苒瞬,老師先帶霖霖去那邊一下,可以嗎?”


    沙老師彎下腰,她的聲音讓人聽了就相當安心,“芳芳她想要給你看看她畫的畫,老師需要你幫忙照顧她一下。”


    “好,”白苒瞬看了凜一眼,那眼中的色彩很深,“慢點見。”


    接著,她便離開了。


    而在她離開後,凜發現,自己又能控製身體了。


    “沙老師?”


    “快走吧。”


    “你……”


    “你不屬於這裏,快點離開吧,霖霖她就在這兒。”


    沙老師擔憂地看了眼白苒瞬離開的方向,“那孩子指不定會做出什麽出格的事情。”


    “她醒不過來,我想著讓她醒過來,沙老師,既然能在這兒看見你,那你應該知道姐姐的心結吧。”


    凜能確定,眼前之人就是問題所在。


    因為這個沙老師,和那位雪女,不管是氣質,還是容貌,都近乎一致。


    “苒瞬…她是個不擅長交流的好孩子,而我是一位失敗的老師,我沒有保護好她。她的心結,很有可能就是我吧。


    不過,這裏太危險了,那麽關心她的你,對她來說,應該也無比重要,不要讓她為傷害了你而自責,聽話,快離開吧。”


    沙老師沒有多說什麽,她轉身,準備離開。


    “請告訴我,她究竟為什麽怕您!”


    凜的唿喊,讓這位老師停下腳步。


    她轉過身,苦澀地說道:


    “因為我太難看了。”


    那副神情,帶著濃厚的悲傷。


    這一世界,也瞬間碎裂開來。


    凜看向自己的手,不再是稚嫩小巧的樣子。


    她知道自己變迴了原來的模樣,她環視四周,美好的景象消失不見,隻剩單調的黑,而她的麵前,是雙手抱頭,蹲著的卡莉白。


    她顫抖著,懼怕著。


    像個慌張無措的孩子。


    “姐姐…”


    這下她能夠確認,她找到她熟悉的姐姐了。


    她也蹲下,看著她。


    而她停止了顫抖,看向她。


    “凜…我…”


    卡莉白的神情滿是脆弱與悲傷,在看到凜後,她的眼中更是蓄滿了淚水。


    接著,凜就感到了自己被用力抱住。


    “凜啊,嗚嗚嗚嗚…我好怕,我好怕…”


    她哭得很用力,這是凜第一次見到她哭成這樣。


    “我在這裏呢,姐姐。”


    無法明白她害怕的原因,那就隻有用陪伴來安慰。


    她伸手,輕輕順著卡莉白那頭銀白的長發,她的話音也盡量溫柔。


    就像是在安撫一隻受傷應激的小貓。


    一遍又一遍地順著毛,任憑她擁抱著自己放聲哭泣。


    “姐姐可以告訴我嗎?”


    “嗚嗚嗚…”


    “嗯?”


    “她好大,好嚇人。”


    “?”


    “還是凜好看,剛剛好。”


    凜臉上的溫柔消失了,因為將臉埋在她胸上的卡莉白開始用臉輕輕地蹭她。


    她捧住卡莉白的臉。


    “不正經。”


    “她太大了,我看了害怕,我有巨物恐懼症。”


    “不正經,我不信。”


    “真的。”


    卡莉白誠懇地說道。


    “你忽悠誰呢,姐姐,都害怕到自閉了。”


    “因為我沒她大。”


    “再說笑,我要生氣了,”凜的臉上掛了幾分嚴肅,“你怕她為什麽不怕菲妮呢?”


    “溫柔的大姐姐,我看到就害怕,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我的本能就是這樣。”


    卡莉白這才實誠地迴答道,“我也不知道害怕的原因,就是看見那個雪女,聽到她那樣的語氣,被她這麽用手握著,我就感到了極度的恐懼。”


    這是沒來由的懼怕。


    “那麽,姐姐知道誰是沙老師嗎?”


    “沙老師?嗯…有些耳熟。”


    “我在這裏看到了她,她有著和砂糖,也就是跟那個雪女一樣的臉。”


    “唔…”


    卡莉白低眸,她思考了好一會兒,搖了搖頭。


    “不知道,我導師也不姓沙啊。”


    “這樣啊,那你現在能冷靜下來了嗎?”


    凜見她無法迴憶起那位沙老師,便不再這上麵糾結,當下還是讓她姐姐先清醒過來才是最為要緊的。


    “應該,我的反應確實有些太大了,好奇怪,感覺那一瞬間,腦袋裏湧入了很多東西,現在卻一點感覺都沒有。”


    卡莉白也不明白究竟怎麽了,但是在這意識的境地見到凜之後,她感到了無比平靜。


    “那就好,姐姐放鬆,我來幫你醒過來,要記得這種感覺哦。”


    其實凜也多少猜到了原因。


    剛才那世界就是姐姐恐懼的表現形式,而隨著那世界碎裂,卡莉白意識自然就不再封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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