堵在他們麵前的,準備下樓的人,正是那鏽湖之中數次將眾人逼至絕境的監管者。


    看到來人,吳卻下意識地從背後抽出黑刀,陳添語也慌忙將圓月巨弩舉起,對準監管者。


    監管者看著吳卻,緩緩開口:“鏽湖的婆婆,是你殺的麽?”


    吳卻毫無懼色地迴敬著他的眼神:“是我。”


    聽到他答複的瞬間,監管者的眼神也變得更加陰沉。


    正當吳卻和陳添語以為一場激鬥在所難免之時,監管者陰沉的眼神中又帶上一絲落寞,他輕歎口氣,隨即讓開了身位。


    “也罷,這也算是幫他們解脫了。”


    “你們的朋友都在樓上,請隨我來吧。”


    說罷,他便操縱著僵硬的肢體,轉身走上了樓。


    陳添語胸膛劇烈起伏,聲音好似快要尿出來一般,大聲問道


    “監管者怎麽會出現在這裏?這到底是怎麽一迴事!”


    “放心吧,他應該不會再攻擊我們了。”


    吳卻嘴上說著,又單手將黑刀收迴背後,繼續往樓上走著。


    剛走上樓梯,就出現了一條分岔的過道,過道上是一條綠色的塑膠長椅,而另外兩個“康康”正愁眉苦臉地坐在上麵。


    吳卻還未反應過來,本還被他牽在手裏的“康康”突然甩開他的手,也愁眉苦臉地坐到了塑膠長椅上。


    就這樣,四個一模一樣的孩子都癟著臉,在這長椅之上坐成一排。


    “他們應該是不會再上樓梯了。”吳卻迴頭對著陳添語說道:“我們自己上去吧。”


    二人又走上一節樓梯,映入眼簾的是一個類似於接待室的大堂,裏麵除了一個穿著白大褂的男人,都是熟人。


    穿著白大褂的男人正在調配藥品,隻見他左手結印,右手在空氣中抓了一把,再將雙手合在一起,一瓶藥劑就憑空出現在他的手裏。


    張德蟀正側臥在沙發上睡覺,而王書涵端坐在榻榻米之上,麵前放著一盤軍棋。


    吳卻看著接待室裏的眾人,不知為何,明明大家都平安無事,他卻隻覺得一陣莫名的煩躁。


    那監管者活動著商場假人一般的四肢,慢慢走到王書涵身邊,一屁股坐到了她對麵的棋盤上。


    王書涵臉上帶著狡詐的笑容,一隻小手在發絲上繞來繞去,看著監管者苦惱的模樣,緩緩開口


    “這就想好怎麽走了?”


    監管者雙手在腦門上撓抓,開了膠的軍鞋裏,幾根腳趾焦躁地活動著,眼睛死死盯著棋盤。


    “沒...沒有,你的朋友來了,我帶他們上來。”


    王書涵把手捂在嘴上,故意做出驚訝的樣子,迴頭看著吳卻和陳添語。


    “哦?是你們啊。”


    “真厲害,竟然活著來到了這裏。”


    聽著她尖酸刻薄的話,吳卻隻覺得一股無名火湧上心頭,他深吸了一口氣,將嘴巴的話吞迴去。


    他忍住了,可入夢後一直隱忍的陳添語卻忍不住了。


    隻見陳添語捏著拳頭,臉漲得通紅,猛地上前一步,大聲反駁道。


    “自己被抓住,卻轉過頭來教訓沒被抓住的人,你這丫頭實在無禮!”


    他怒目圓睜,青筋暴起,口水都差點噴到吳卻臉上。


    “當初就該讓你死在監管者手裏。”


    “砰!”


    王書涵一把將棋盤掀翻,棋子撒在地上和監管者身上。


    她的眼眶蓄滿了淚水,但還是站到陳添語麵前,惡狠狠地看著他。


    “可惜我沒死,還把監管者拉攏了過來,你又做了什麽?”


    她冷笑一聲,又雙手抱胸,繼續說道:“哦,我知道了,金手指。”


    “你肯定是信口開河,給客戶提供了方案,實際上是進了別人的局,最後被逼無奈自裁”


    “你他媽放屁!”陳添語仿佛被戳中痛處,再沒了一開始溫文爾雅的精英模樣,他頭發淩亂,眼眥龜裂,將巴掌高高舉起。


    王書涵見他要動手,不但不怕,反而更變本加厲,竟直接將臉蛋湊了上去,口中喋喋不休。


    “來,來啊!打我!破魘的水平不行,打女人倒是在行!”


    眼看周圍的空氣都彌漫著火藥味,吳卻強壓住內心的煩躁,攔在二人中間。


    “都別吵了,等出了夢境想怎麽吵都行,眼下我們還有更重要的事!”


    他正勸著,躺在沙發上的張德蟀又緩緩開口


    “一幫臭魚爛蝦,土雞野狗,別的不行,窩裏橫倒是在行。”


    “吳卻,你不是想救你的家人麽?我勸你還是別救了。”


    “你的親人若是知道你在夢境的世界中嗜殺成性,也會害怕你吧。”


    “就算真的救迴來了,你就確定自己一定能迴到現實世界,一定能和家人團聚麽?”


    “幹脆早日加入清修派,忘記現世的煩惱,去做個木匠,就這麽苟活著吧。”


    他的語氣平緩,卻像一把把尖刀一般紮進吳卻心裏。


    “你說什麽?”


    吳卻的眼睛瞬間爬上猩紅,從口中吐出尖細的魔音。


    貼在胸口的玉佩散發出一股清涼,讓他稍微清醒了些。


    吳卻晃了晃腦袋,又冷笑著迴擊道


    “至少我不用每天當小醜。”


    “去做那些丟臉的事,是會讓你有成就感,還是會讓你在現實世界的家人驕傲呢”


    “我的家人都死光了。”


    張德蟀仍冷著臉,平靜地說道。


    “至少我一直知道自己要做什麽,而不是像跳梁小醜一般,被這夢境影響情緒。”


    正在眾人爭吵之時,終於調配好藥品的鄧醫生緩緩開口。


    “醫館內禁止爭鬥喧嘩,請各位家屬控製好情緒。”


    ““它”和孩子們都聽著呢。”


    隨後,他脫下白大褂,掛在身後的掛鉤上,在眾人的注視下走到了樓梯口。


    “醫館已經打烊,三樓有住宿區,個人建議你們還是帶著孩子早日休息,明天我帶你們去找“它”。”


    吳卻忍不住開口問道:“鄧醫生,“它”究竟是什麽?“它”到底在哪?”


    醫生停下腳步,思考了一陣,又迴過頭去看著眾人開口道


    ““它”可以是任何東西。“


    ““它”,無處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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