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愁心先說道:“莫非杜晉公子認識在下?”


    杜晉說道:“杜某早就聽聞愁心公子大名,隻是未曾得見,愁心公子快意恩仇,詩才卓絕,本是杜晉心中所向往,故此對愁心公子神往已久,今日得見真是意外。”


    “原來如此,杜公子倒也不必謙虛,想來杜公子也是性情中人,光是城外的一番作為,便足夠讓天下人稱道。”李愁心迴道。


    “此事說來慚愧,隻恨自己財力不足,所盡之力也不過微不足道罷了,根本無法解決問題。”


    “所以這便是你獨自喝悶酒的緣故?”李愁心問道。


    杜晉頓了頓,迴道:


    天有狂災百姓苦,


    府上郎君歌不休。


    白身豈有迴天力,


    突然悲歎酌苦酒。


    聽了杜晉短短四句詩,李愁心便明白杜晉心中所想,更是對眼前這位看上去還小自己幾歲的年輕人欣賞不已。


    “杜晉老弟,不介意如此稱唿你吧,你的心性胸懷真是愁心不能所比,愁心佩服,欲與你相交成為知己,不知老弟以為如何?”


    聽了李愁心的話,杜晉也十分吃驚,說道:“杜晉早便聽聞愁心公子行俠仗義的事,與在下現在所行之事都是一個理,杜晉也佩服不已,如果愁心公子不嫌棄在下,在下自是願意知己相稱。”杜晉答道。


    於是二人相視而笑,笑聲迴蕩在這洛蘭軒中,引得一旁的人投來目光,樓上的老板也被這笑聲吸引,因為自從與杜晉結識後,還未曾見到杜晉笑得如此開懷過。


    隻見二人大笑之後,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這時李愁心說道:“既然你我已是知己,那我便送你一個驚喜。”


    杜晉疑惑,看向李愁心。


    李愁心悠悠說道:“晉老弟,從明日起便不用再為城外的難民擔憂了,此事刺史自會處理。”


    杜晉半信半疑,“愁心兄,此事當真?”


    李愁心點點頭說道:“自然,我已去找過那刺史司馬均了,雖說司馬均還是不會放難民進城,但已經答應在城外搭棚施粥,也會上奏朝廷等候如何處理,朝廷之策一日不到,這粥棚便會一直施粥下去。”


    聽到李愁心所言,杜晉喜出望外。


    “愁心兄,如此說來,杜晉十幾日之功還不如愁心兄片刻之力呀,慚愧慚愧!”


    李愁心卻搖搖頭:“杜晉老弟不必妄自菲薄,試問普天之下又有多少人像你一樣體察民生疾苦呢,而愁心不過借用了皇上的恩典罷了,若非如此,又怎見得那司馬均,又怎能讓他搭棚施粥,這才是不足掛齒。”


    杜晉看著李愁心,不知道說什麽,隻是忽覺自己越來越崇拜眼前的這個人。


    “愁心兄,既然司馬均答應了,那應該就沒什麽問題了,畢竟堂堂刺史,總不會言而無信。那愁心兄是如何說服於他的?”


    李愁心說道:“官大一級壓死人,自然是官名之威了,愁心不得已拿出了陛下賜予的王印和令牌,這才讓司馬均乖乖聽話,不過愁心已經修書一封,將這王印與令牌交還陛下了,這東西雖好,但容易讓人迷失本性,相信陛下也會理解的,罷了,說這些做甚,來飲酒!”


    杜晉看著李愁心如此灑脫不羈,說道:“愁心兄,如此狂放不羈,當真仙人也,杜晉佩服!”


    兩人相談甚歡,已不知飲下多少酒水,卻還是容光煥發不見醉意。


    而此時的李愁心詩興大發,說道:“杜晉老弟,你我在此相遇,不如便以詩會友吧,今夜咱們吟一首詩飲一杯酒如何,不醉不歸。”


    杜晉也是對李愁心仰慕已久,如今更是一見如故,便爽快答應。


    樓上的老板洛蘭聞此,從樓上走了下來,徑直朝著杜晉而來。


    “杜公子,洛蘭知道今夜二位公子在此相遇,知己相惜,稍後的以詩會友之舉定然會成為傳世美談,不如就讓小女子為二位公子抄錄如何?”


    李愁心卻問道:“杜晉老弟,這位是?”


    杜晉說道:“這位便是此間客棧的老板,名為洛蘭,也是位頗有才學的女子,與杜晉相交,平日裏還多虧她照料,也算是知己。”


    李愁心笑笑,說道:“既是杜晉老弟的知己,那便同坐吧!杜晉老弟好福氣呐!”


    李愁心這一說,隻見洛蘭臉上露出笑意,而杜晉卻有些不自然起來。


    樓上房間的三位姑娘聽到樓下動靜,也出門查看,隻看見李愁心和杜晉之間坐了一位美人,麵色姣好,膚白凝脂,姿態端莊,正在和李愁心說笑著。


    “琴音姐姐,這愁心哥哥真是可以,才出去一趟就結識了這麽一位美人兒。”


    “不行,咱們也得下去聽聽他們說些什麽。”琴音說道。


    司瑤也點點頭。


    三人也走下樓來,朝著李愁心而來。李愁心見到三人,便知三人定是見到此情此景誤會了,臉上略顯尷尬。


    見到三人走了過來,杜晉和洛蘭都有些好奇。


    李愁心這才說道:“二位不必驚訝,這三位姑娘便是愁心身邊之人,定是在樓上見到我與洛蘭老板同桌而坐誤會了,這才氣勢洶洶下來問罪,實在慚愧。”


    “喲,愁心哥哥,才這麽一會兒,就從那淘換出這麽一位美人來?”瑟語醋意十足地問道。


    桑位姑娘都將責怪的眼神投向李愁心,李愁心則說道:“三位莫要著急,也莫要誤會,此乃客棧的老板洛蘭,乃是這位杜晉公子的知己好友,適才我們隻是在一起飲酒交談罷了。”


    三位姑娘一聽,才知道誤會了李愁心,露出了尷尬的笑臉。


    琴音首先走上前來,說道:“在下琴音,這位是瑟語,這位是司瑤,適才是我等失禮了,還望兩位莫要當真。”


    瑟語和司瑤也走上來,同聲說道失禮。


    洛蘭看著三位姑娘,笑道:“看來愁心公子才是真的好福氣呐!”


    杜晉也說道:“有此佳人,怪不得愁心老兄甘願舍棄王侯權力,浪跡天下。”


    李愁心則尷尬說道:“兩位見笑了!”


    琴音等人正要退下,卻被洛蘭叫住。


    “三位姑娘,既然來了便坐下一起吧,相識一場,自要同飲幾杯,畢竟這愁心公子身邊的人,定然不是泛泛之輩,洛蘭也想結交一番。”


    三位姑娘看向李愁心,見李愁心點了點頭,隨即也坐了下來。


    “小二,筆墨伺候!”洛蘭吩咐道一旁的店小二。


    小二倒也機敏,很快便將筆墨拿了上來。


    “二位公子,適才既然已說以詩會友,那便開始吧!我和幾位姑娘為公子們抄錄著。”


    聽完洛蘭的話,李愁心說道:“今日既然是知己相見,那這第一首便以知己為題吧,杜晉老弟以為呢?”


    “甚好,那便請愁心兄先來吧!”


    杜晉話音剛落片刻,李愁心便吟道:


    豫水逢知己,


    彼此真性情。


    大笑相對飲,


    不枉經此行。


    洛蘭抄完,說道:“愁心公子果然才思驚人,片刻成詩,世上也無幾人吧!”


    杜晉迴想著李愁心的幾句詩,接著吟道:


    一壺濁酒慰知己,


    狂笑疏言應醉倒。


    寧舍王侯富貴印,


    隻為流民一碗粥。


    洛蘭抄錄完畢,同樣讚不絕口。


    本就對詩詞有些研究的司瑤也說道:“兩位公子的詩歌,正好對應了今日的此情此景,各有千秋,足以為此同飲一杯。”


    李愁心看著杜晉,對杜晉的文才也十分欣賞,說道:“千金易得,知己難求,當飲一杯。”


    杜晉也說道:“既然大家都已相識,那便同飲吧。”


    同桌六人均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飲罷,洛蘭說道:“既然這第一首以知己為題材,那第二首便以紅顏吧,自古多言紅顏知己,那紅顏自是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兩位公子以為如何?”


    不等兩人迴答,瑟語便搶先說道:“沒錯沒錯,愁心哥哥,就以紅顏為題吧,洛蘭姐姐說得對。”


    李愁心此時也無法拒絕,說道:“既是如此,那這一輪就說紅顏,不過這迴該輪到杜晉老弟先來了。”


    李愁心說完還湊到杜晉耳邊輕聲說道:“老弟,這可是難得的機會,你可要好好把握。”


    杜晉匆匆看了洛蘭一眼,不敢多停留,繼而吟道:


    豫水久居客,


    自知洛蘭芳。


    繁華三千丈,


    獨為一人歡。


    聽完杜晉一詩,洛蘭停下了手中的筆,自己等了這麽久終於聽到了杜晉的心聲,於是深情地看向杜晉,卻又什麽也說不出口來。


    杜晉也看向洛蘭,可自己想說的已然全在詩中,也隻是癡癡看著未言。


    李愁心這時說道:“杜晉老弟果然真性情,你這首詩足以表明對紅顏的心意,但也讓愁心慚愧,愁心身邊可不止眼前三位紅顏,還有四位為了愁心去了天姥山,說來可真是羞愧難當。”


    李愁心此話一出,倒是把剛才還深情對望的杜晉與洛蘭弄得一笑。


    “愁心兄,真乃神人也!本以為眼前三人便是舉世無雙了,沒想到還有四位佳人,杜晉真是欽佩。”


    “你可說了,隻為一人歡,可別學著愁心,否則你知道的。”洛蘭朝著杜晉說道。幾人更是哈哈大笑。


    這時李愁心也開始吟道:


    臨水易相思,


    唯恨觀賞遙。


    思君君不見,


    各自苦春宵。


    飛雁何時去,


    短慰空寂寥。


    李愁心此詩一出,幾人也自然知曉李愁心又在思念天姥山的幾人,畢竟差不多一年沒有見麵,想來身在天姥山的姐妹們也定是如此思念著李愁心。


    “愁心哥哥,你又在想紫薇她們了,不過我們很快就能見到她們了,愁心哥哥還是高興一些吧!”琴音說道。


    洛蘭抄錄完畢,說道:“沒想到愁心公子身邊七位佳人,愁心公子還能有此情思,倒也不枉真風流,真才子。”


    杜晉也說道:“愁心兄果然不一般,怪不得身邊有這麽幾位佳人紅顏。”


    幾人說完又按照之前所說的一首詩一杯酒飲了一杯。


    這時杜晉說道:“我看知己紅顏已罷,不如來寫寫家國吧,畢竟有了家國,才能有知己紅顏呐!”


    李愁心點點頭表示讚同。


    不過這一次並未說誰先來,兩人均在思索,但最終還是李愁心要更快一些。


    千年西京一片月,


    萬丈清輝照流水。


    秦皇漢武皆歸去,


    更迭紛爭仍不休。


    “愁心兄,一首詩寫盡千古更迭,確實如此,妙哉妙哉,無論時間怎麽變,王權怎麽變,這天下紛爭都必不可少,杜晉佩服。”


    接著杜晉吟道:


    朱門萬戶舞不休,


    十裏路上餓殍骨。


    行客空懷救濟心,


    隻增惆悵難相述。


    “杜晉老弟如此憂國憂民,不去做官實在可惜了,若是老弟做了官,那一定是位名流千古的清官好官。”李愁心說著心中也有了一些其他的考慮。


    “愁心兄說笑了,自古都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罷了,環境既是如此,做不做官又有何義,閑賦兩句,聊以自慰罷了。”杜晉說道。


    “依司瑤來看,兩位還是談一些風花雪月吧,不覺得這些才和今夜的情景相對應嗎?”司瑤說道。


    洛蘭也跟著說道:“沒錯,說那麽多生澀苦悶的東西,真是沒考慮過我們幾位姑娘的感受,不如重新找些話題吧。”


    而杜晉也意識到確實有些不妥,說道:“那便來寫風花雪月吧。”


    接著李愁心和杜晉便開始你一首我一首地寫著,那酒也是一杯接著一杯飲下,仿佛兩人已經超然於常人,仿佛中了魔一般,那詩詞源源不斷從二人口中湧出,場上之人哪裏見過這般景象,無不被震驚萬分,而抄錄的人從洛蘭換到司瑤、又到其他人換了一遍,兩人都還在繼續著。


    這時瑟語突然扔下筆來,說道:“不抄了不抄了,我看你們兩個在一起就算抄到天亮也抄不完,這都一人六七十首詩了還意猶未盡,真是抄不動了。”


    洛蘭這才朝著二人說道:“兩位公子,不如今夜便到此吧!此刻時辰已晚,不如早些歇息?”


    李愁心和杜晉這才看了看周圍的人,無不目瞪口呆地看著自己。


    李愁心說道:“杜晉老弟,今夜甚是開心,你我相見恨晚,不如今夜便到此吧,咱們明日相約出遊如何?”


    杜晉說道:“甚好,在下正好知道城外有一座山,不如明日我們就去那探訪吧,聽說山裏還有位高人呢。”


    杜晉此話正合李愁心心意,說道:“杜晉老弟,便這麽說定了,我愁心最喜出遊尋奇了。”


    而此時圍觀的看客也不停談論著剛剛的一幕,仿佛兩人已然承包了這世上所有的詩篇,邊談論著邊散去。


    “小二,將這些詩作好好收藏起來,改日書印成冊,供來此住店的旅客賞讀!”


    至此,二人才停下了這一番驚世駭俗的行為,互飲一杯酒後相互攙扶著同進了一間房去。


    而留下幾位姑娘在後麵看著,也樂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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