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元君這老頭,進了雲裏館便被李愁心灌了不少酒,沒一會兒就醉了,看著跳舞的姑娘在桌子上半倒著,不是發出癡笑。


    李愁心見賀元君喝得差不多,雇了頂轎子將賀元君送迴府上,自己則悠悠迴到院子。


    李愁心迴到院子,卻發現此時時辰已晚,但院裏幾人還未休息,都坐在院中等著李愁心迴來。


    “愁心哥哥,你總算迴來了,我們都很擔心你呢!”司瑤首先說道。


    看見琴音和瑟語也想說什麽,李愁心卻沒有給她們開口的機會,說道:“幾位妹妹,你們就別擔心了,憑我李愁心的本事,這東夷之人要想勝我也不容易,你們還是早些休息吧。”


    李愁心說完,催促著幾位姑娘各自迴了房間,院裏隻剩下張小攀一人。


    “小攀,今夜你辛苦些,去盯著東趾王府,我怕他們會有其他動作。”


    張小攀說道:“師父,宮外的事就交給我吧,您就安心對付宮裏的就行。”張小攀說完就快速離開了。


    李愁心迴到自己房間,思考著近幾日東夷使團和東趾王的行為,將所有一切梳理了一遍,似乎發現了什麽端倪。


    次日清晨,李愁心換好衣服,準備進宮。


    拓西王則隻帶了三人入宮,命令其他隨從人員帶著貢品在宮門等候。


    陸陸續續,文武百官都已經集結在金鑾殿,隻等皇帝李準上朝。


    隨著鄭公公的一聲高唿,李準走了出來,坐在龍椅之上,看上去十分鎮定,但李愁心還是從李準的神情裏看出一絲隱憂。


    東趾王上前說道:“啟奏陛下,東夷使團已在殿外,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李準道:“宣!”


    鄭公公又喊道:“宣東夷使團入殿!”


    隻見拓西王桑伏帶著桑羽、水成鏡、宮一郎三人大搖大擺地走進殿來,絲毫沒有把文武百官放在眼裏,惹得眾人紛紛不滿。


    “到底是東夷小國,不講禮儀,終歸不如我禮儀之邦。”


    “沒錯,這東夷人也太把自己當迴事了。”


    不少朝臣在低聲議論著,而李愁心卻站在後麵打起瞌睡來,都沒在意發生了什麽。


    桑伏等人到了禦前,沒有下跪,而是站著麵對著皇帝李準。


    “大膽,既是來朝使者,見了陛下為何不跪?”


    鄭太監高聲喝道。


    隻見桑伏說道:“東夷人隻跪拜東夷之主,否則迴了國會被國人說是軟骨頭呢,還請皇上見諒。”


    鄭太監還想說道,卻被李準打斷:“罷了,我泱泱大國,又豈會在乎這其他小國的跪拜,不跪便不跪吧,隨他們去吧。”


    “多謝皇上。”


    李準繼續說道:“拓西王,離兩國約定的朝見之日尚遠,此番為何提前到來?所為何事?”


    拓西王也不藏掖:“陛下,此來有三件事,一是進納歲貢,二是文化交流,三是國土商議。”


    李準也被這桑伏弄得不清不楚,問道:“進納歲貢尚可理解,隻是這後麵兩件卻是何故?”


    “迴稟陛下,小王聽聞貴國地大物博、人傑地靈,有不少傑出的文人武者,所以小王特地帶來了三人,皆是我東夷的年輕一輩人才,想與貴國切磋一番,以輸贏約定,進行這第三個國土問題的商議。”桑伏說道。


    “拓西王隻管明言,不必兜兜轉轉,直說便是。”李準有些不耐煩地說道。


    桑伏見此,也毫不客氣地迴答:“陛下,意思就是你我兩國比試三場,若是我東夷勝出,則貴國需將東海三州割讓給我東夷,我東夷保證再不襲擾貴國東境,若是我東夷輸了,則連續三年進貢十倍的歲貢,如何?”


    聽到桑伏如此說道,眾大臣紛紛指責。


    “拓西王,你居然敢打這種算盤,真是狼子野心,十倍的歲貢,你們東夷貧瘠之地是承擔不起的吧,你這根本就沒有打算輸,未免太不把我朝放在眼裏了。”


    桑伏微微一笑,心裏想到這一番比試本來就沒打算輸,也不會輸,這東海三州終將劃歸我東夷。


    “陛下,不可答應啊,這東海三州要是給了東夷,無異於將我朝的東大門交給了東夷,後患無窮呐。”


    李準正在為難,朝著眾大臣問道:“眾位愛卿以為如何?”


    李長機瞅見機會來了,說道:“陛下,想我堂上百官,誰人不是經世之才,若是怕了這東夷,豈不讓天下百姓寒心,老臣認為此番比較當應下,讓世人知道我王朝的風采不是什麽阿貓阿狗都能撼動的。”


    李長機倒也是人才,一番話語下來,將各個大臣煽動得義憤填膺,大部分人見丞相都如此說道,紛紛朝著皇帝進言要接下比試,展我國威。


    唯獨李愁心卻靠在末端大臣後麵的門牆上睡著了,絲毫沒理會前麵的紛紛嚷嚷。


    賀元君也是憤怒不已,踉蹌著腳步上前說道:“陛下,老臣雖已年邁,但麵對此等挑釁,老臣實在看不下去,老臣即便拚了老命也要與他們比試一番,請陛下恩準。”


    看著賀元君的樣子,李準很是欣慰,隻是這賀元君年歲已老,若是再年輕個二十幾歲,定然是朝廷基石、國之棟梁。李準不由得長歎一聲。


    這時,李準突然想起李愁心來,朝著群臣問道:“李常在何在?”


    眾人環視一圈,皆沒有看到李愁心,因為李愁心剛好被那末端的柱子擋住了,此時又是睡著過去,因此遲遲沒有動靜。


    李長機這時說道:“陛下,這李愁心定然是懼怕了東夷使團,因此壓根沒敢來上朝,還請陛下治罪與他。”


    李準不甘地再看一圈,說道:“罷了,李愁心的事過後再議,眼下還是想想如何應對東夷的挑戰吧。”


    看著台下眾人憤怒難當,李準說道:“拓西王,不知道這比試怎麽個比法?”


    拓西王見狀,笑道:“陛下,這規則很簡單,就是一邊各派三人進行比較,當然若是貴國有能人,也可一人對戰我國三人,前兩輪文比,第三輪武比,畢竟天下治國之道,不外乎文武,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李準看向賀元君,隻見賀元君點了點頭,於是李準說道:“既是如此,便請東夷使團出題。”


    “水成鏡先生,拜托了!”桑伏朝著身後一人說道。


    隻見身後一文人模樣的中年人走了出來,一撮小胡子看上去十分欠揍,滿臉得意。


    “鄙人水成鏡,還請諸位賜教!”


    賀元君走上前來,問道:“不知這位先生要比什麽?”


    “鄙人聽聞貴國文化大邦,詩詞對聯精絕,那這一輪在下便領教一下貴國的對聯之道吧,在下有一上聯,還請老者相對。”


    “少年有痛哭流涕文章,問西京對策孰優,惟水成鏡後來居上。”


    聽聞此聯,賀元君麵色一沉,沒想到這東夷小國,竟有人能寫出如此對聯,如今貿然應對,確實難有解題之法。


    見賀元君遲遲不語,拓西王桑伏笑道:“這位老者剛才不是信誓旦旦嗎?為何遲遲不對?若是對不上來,有其他人能對上也算數,難道你們殿上的大臣都是酒囊飯袋之輩嗎?”


    看到桑伏如此囂張,眾人有怒氣卻也無奈,畢竟這對聯可不是誰都能對上來的。


    “陛下,老臣有負聖恩,這對聯實在難解,我想即便是這位水成鏡先生也未必有下聯吧。”賀元君說道。


    水成鏡一臉得意,說道:“沒錯,這一聯在下確實沒有下聯,所以還請貴國能人相對。”


    “這人可真是囂張,竟敢將自己比作先賢,還有過之無不及的樣子,真是囂張!”


    “可不是嗎?後來居上,還真是敢言!”


    “皇帝陛下,若是貴國再無人對出,此輪可就是我東夷勝出了。”桑伏再次催道。


    “老者懷濟世救國熱情,對東夷雖無良方,有李愁心萬古無憂。”


    未等李準應答,大殿末端的柱子後麵傳來一道聲音,正好破解了此聯。


    眾人悻悻望去,隻見李愁心睡眼惺忪走了出來。


    “陛下,愁心昨夜沒睡好,剛才殿上吵鬧,稍沒注意便在後麵睡著了,還請陛下恕罪。”李愁心朝著皇帝說道。


    賀元君見李愁心站了出來,緊鎖的眉頭也舒展開來,笑著說道:“愁心老弟,就知道你一定不會錯過的,沒想到你這睡意朦朧之間便能破了這東夷使團的難題,看來這水成鏡先生也不是什麽高不可攀之人嘛!”


    “李愛卿,來了便好,來了便好,朕不降罪於你便是了。”李準也是龍顏大悅。


    而水成鏡此時還沉浸在李愁心對出的下聯中,神色扭曲,始終不敢相信有人能對出他的對聯,還狠狠打了自己的臉。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你小小年紀怎麽能對出此等下聯,我不相信。”


    賀元君卻說道:“輸了便是輸了,若是連承認失敗的勇氣也沒有,看來水成鏡先生也枉為學者大家。”


    水成鏡聽聞此話,心中鬱結之氣更盛,隻覺一陣頭暈目眩,撲通倒在地上暈了過去。


    水成鏡這一倒可把東夷使團驚呆了,李長機亦是如此,而皇帝李準和眾大臣卻樂了起來。


    “看來這水成鏡先生不止見識短淺,連肚量也小。”


    “就是,剛剛多麽囂張,現在就多麽狼狽。”


    聽著眾人議論的桑伏滿臉怒氣,吩咐宮一郎將水成鏡拖出殿外,眾人這才稍微安靜下來。


    “皇帝陛下,剛剛不過是第一輪,還有兩輪呢。”


    “拓西王隻管出題便是,有李愛卿在,看來該擔憂的該是你們了。”李準迴道。


    桑羽這時站了出來。


    眾人看去,紛紛稱道桑羽郡主的容貌,雖然臉被半麵絲巾遮住,但天生麗質的氣息終究是擋不住的,那身段婀娜華貴,纖纖凝脂實在讓人難以不動心。


    “你就是李愁心,你的事我聽過一些,果然有些才華,不過就看你能不能接下本郡主的挑戰了。”桑羽看著李愁心確實一表人才,於是說道。


    “郡主請賜教。”李愁心絲毫沒將這郡主放在眼裏。


    “好,既然對聯是我們輸了,那就與你比比詩詞,若你勝過,這第三輪武比也不必再比試了。”桑羽仍是一副傲然。


    “愁心洗耳恭聽。”


    號聲肅肅過長海,


    千人強兵猶勝萬。


    來日踏破東境門,


    劍指京都溢寒光。


    桑羽此詩一出,狼子野心即現。


    “大膽,當著陛下的麵居然作出如此詩作來,這分明便是不把我王朝放在眼裏。”


    “放肆,這是要揮兵犯我國土的決心呐!”


    桑伏卻說道:“自古詩言情誌,若是堂堂大國連這點氣度都沒有,還比什麽!”


    李準聞此,雖然震怒,但還是說道:“既是如此,李常在可有對策?”


    李愁心點了點頭,看向桑羽,說道:“沒想到郡主一介女流,竟有如此心懷大誌,佩服!且聽愁心詩作。”


    萬將雄兵藏神州,


    角聲震天龍泉出。


    一點丹心三尺血,


    來犯雖遠必盡誅。


    桑羽連退幾步,被李愁心詩中的氣勢所震懾。


    桑伏大驚,此人究竟是什麽人?竟有如此熱血豪情,一詩吟罷,整個朝堂上的氣勢都隨之改變,人人身上都散發著不可侵犯的氣息,實在難以理解和相信。


    “不知郡主認為如何?”李愁心問道。


    不等桑羽迴答,就有大臣說道。


    “李常在這詩無論氣勢和決心還有對敵的態度,都遠遠要勝過桑羽郡主那首,便連意境也要高明得多,這一輪自然是李常在勝了。”


    “沒錯,此詩應該抄錄了到軍中傳誦,定能振奮士氣,無論什麽敵人來侵犯,定能盡數誅盡。”


    聽著旁人的議論,桑羽這才迴過神來,說道:“是本郡主輸了。”


    李長機在旁此時已不知道要說什麽好,耷拉著臉,不敢直視桑伏等人,畢竟此時出言,必將成為百官的眾矢之的。


    李愁心這時說道:“既然是我們勝了兩場,那這三年歲貢之約還請貴國履行。”


    桑伏這時麵露難色,上前說道:“陛下,這十倍的歲貢對於我東夷來說實在艱難,即便是現在送來的也是千辛萬苦才拚湊出來的,若是將東夷百姓逼緊了,難免會發生兵變,到時若是真的揮兵來犯,想我東夷驍勇善戰,對貴國也不好,還請陛下大度,重新考量如何?”


    李準思考著桑伏的話,確實有些道理。於是說道:“不知拓西王如何考量?”


    桑伏這時說道:“陛下,本來說好比試三輪,不過既然前兩輪是我東夷輸了,那還請陛下大度,懇請比試第三輪,若是第三輪東夷勝了,還請陛下允許歲貢照常,也不用割地了,若是陛下的人勝了,則全聽陛下決斷如何?”


    李愁心心想這拓西王還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盤。


    李準果然說道:“既然前兩輪是李愛卿贏下的,那便聽聽李愛卿的意見吧。”


    李愁心想了想,可不能便宜了這東夷人,於是說道:“拓西王,在下有一個辦法,不知東夷能否答應,若是答應了說不定連這歲貢都能免了。”


    桑伏一聽,好奇問道:“什麽辦法?”


    李愁心笑了笑,說道:“這最後一輪若是我朝勝出,那便讓郡主下嫁我朝,至於嫁給誰由我們來定,說不定陛下一高興,以後東夷都可以不用進納歲貢了,若是東夷勝了,則免去三年歲貢,以後歲貢也不變,一切如常如何?”


    桑伏想了想,倒也是合理,說道:“不知你們所派何人對戰?”


    李愁心笑了笑,“既是在下勝了前兩輪,那第三輪自然也是在下對戰。”


    聽到是李愁心迎戰,桑伏自以為李愁心一介書生沒有什麽威脅,於是爽快答應,朝著皇帝問道:“不知陛下意下如何?這李常在所言可做得了數。”


    李準看了看身旁的鄭公公,見鄭太監笑著點點頭,於是說道:“自是算數。”


    得到了肯定答複後,桑伏就迫不及待要比武,不過李愁心卻說道:“不急,我大朝風範自是言而有信,不過既是兩國較量,還是簽下文書為好,以免事後糾紛。”


    桑伏自認為勝券在握,毫不猶豫答應下來,在鄭太監送過來的比試文書上簽下字。


    隨後雙方轉戰校場,便要開始比試。


    禁軍統領問道雙方要使用什麽兵器,李愁心選了劍,宮一郎則選了刀。


    二人之間的較量一觸即發,不過此時李愁心已然發覺手中的劍被動了手腳,分量和材質都不對,扭頭看了看高鬱,隻見高鬱臉上露出一絲奸笑。


    不過李愁心用不用劍都一樣,如今隻憑手中劍氣也能輕鬆取勝,根本不用與宮一郎刀劍相碰,隻是這高鬱的奸計恐怕要落空了。


    宮一郎收到高鬱的暗示,囂張說道:“李常在,校場比試,刀劍無眼,死傷在所難免,還請小心。”


    李愁心笑道:“無妨,既是刀劍無眼,也請使者謹慎。”


    兩人說罷,宮一郎率先朝著李愁心攻了過來,看宮一郎的架勢,已是一身鋼筋鐵骨,蠻力十足,李愁心不驚不慌,縱身臨空,隻揮下一劍,強大的劍意似席卷這所有的灰塵的亮光朝著宮一郎而去,本來勝券在握一臉得意的桑伏瞬間變了臉,但此時為時已晚,隻見劍意與宮一郎相撞之時,宮一郎竟是如此弱小,直接被劍意擊飛出去三四丈遠,連李愁心的毛都沒碰到一根,就在校場邊緣斷了氣。


    見到這一幕,桑伏內心驚恐,卻也不得不接受,朝著皇帝說道:“陛下,我東夷願賭服輸,自會履行承諾,還請陛下寬厚,原諒我等粗陋之人適才的無禮。”


    李準高興地說道:“無妨,東夷既然履行約定,那朕也大度一迴,郡主完婚之日,朕便宣布免除東夷三年歲貢,三年之後歲貢再做商議。”


    桑伏一臉不甘,還是躬身謝道。


    桑羽在一旁呆呆地看著李愁心,完全被折服,不過李愁心卻對這郡主一點不感興趣,完全忽視。


    桑伏見討不了好,匆匆帶著使者離開皇宮,朝著玉東園迴去。


    而李準留下了李愁心,朝著禦書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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