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茭哐當一聲落在地上,卦象顯示一曲一平。


    劉汝香讓我再打,還是一曲一平。


    第三次也是如此。


    劉汝香點點頭,讓我停手,然後輕輕地摸著老太太的肚臍眼兒,這裏就是神闕穴的位置。


    “這裏疼嗎?”


    老太太答應了一聲。


    旁邊的老頭子,也就是李老蛋,臉上久違地露出了一副心喜的神色。


    “這就找到了嗎,怎麽才能把裏麵的東西拿出來?”


    這個問題我也比較好奇,劉汝香難不成要給她做手術,開膛破肚嗎?


    看著我疑惑的目光,煮飯婆嗬嗬一笑:“這都是小問題,我自有辦法取出來,李老頭,你轉過身,劉問山你也一樣。”


    說著,煮飯婆從身後的口袋裏找來幾根布條,把床上躺著的老太婆的雙眼給蒙得嚴嚴實實得。


    我這時候心裏恍然大悟。


    原來是這樣啊。


    萬萬沒想到陰兵還可以這麽用。


    劉汝香從箱子裏取出養兵壇,再調整了一下法壇,手拿令牌輕輕敲擊著青花瓷小罐,然後一邊唱著師公經文,又用令一隻手輕輕比劃著,結成法印。


    很快,到了最後,劉汝香從邊上拿出來一隻瓷碗,倒扣著放在地上。


    師公經文唱完,劉汝香就用令牌往那瓷碗上麵輕輕敲擊著。


    “叮叮當當——叮叮當當——”


    也就在這敲擊小瓷碗的時候,邊上床上躺著的老太婆忽然猛地渾身一掙紮,身子不停地顫抖了起來。


    她的腦袋亂晃著,長大了嘴巴,黃色的牙齒都露了出來。


    老太婆的整張臉都扭曲了起來,最終痛苦地嘶吼著,眼睛瞪得大大的,眼白的部分漸漸出現了紅血絲。


    白色的沫子從老太婆的嘴唇邊上流出來,混合著血水從她的嘴角滑落。


    劉汝香還在持續敲擊瓷碗。


    “叮叮當當——叮叮當當——”


    這時候,那個老頭子李老蛋心念老伴,忍不住就要扭頭去看。


    我看見情況,知道劉汝香在作法,絕對不能被打擾


    我們倆雖然都是背對著站著的,可是我還是站在李老蛋身後,趕緊伸手擋在他的臉邊上。


    “不準迴頭!沒問題。”


    李老蛋聽到我的嗬斥,雖然頭轉迴去了,但神色還是非常慌亂。


    劉汝香敲擊碗的速度在加快,那個老太婆的號角就更加淒厲。


    到了最後,猛然間屋子裏傳來一聲“咯噔”的聲音,好像是有什麽東西落地了。


    劉汝香長長地鬆了口氣,揩去額頭上的細汗,臉色有些虛弱。


    她放下令牌,一隻手掐著手印,嘴唇輕輕動著念叨。


    等收起那青花瓷養兵壇,劉汝香單手抓起碗,一掀開,剛剛那什麽都沒有的水泥地上赫然已經出現了一個血紅色的小東西。


    這東西約莫一顆蠶豆大小,外麵隱約包了一層肉皮,上麵沾滿鮮血,無比瘮人。


    劉汝香微微皺起眉頭,說道:“都轉過身來吧,裏麵的東西取出來了。”


    我和李老蛋齊齊轉身,然後目光就盯在了地上一直碗邊上的那個血紅色的小肉球。


    李老蛋顫顫巍巍走過去,不可思議地看著地上的東西,然後又轉身看了看自己老伴的肚子,那上麵幹淨利落,沒有一丁點傷疤和創口。


    李老蛋自然是沒見過著五鬼搬運的法術,瞪大了眼睛。


    “這是我家婆娘肚子裏麵取出來的東西?”


    劉汝香點了點頭。


    煮飯婆手上不停,拿著一雙筷子夾起這個小肉球,然後一點點給它搗開,最終露出了裏麵的東西。


    一顆原本是白色,但經過血肉長年累月的浸泡,已經變成了淡紅色的的牙齒。看著牙齒的位置,大概率還是嘴巴深處的那種老牙。


    劉汝香的眉頭輕輕皺著,臉上有些嫌棄。


    她仔細觀察,這個牙齒本來就是比較大的那種,上麵還刻著一小塊符文。


    我也好奇地湊了過去,問著劉汝香:“這就是禍害老太太的元兇?”


    煮飯婆點了點頭。


    李老蛋神色落魄,問著劉汝香:“劉師公,敢問,我家老伴這身上的病,就好了嗎?”


    他這麽一問,邊上在床上麵躺著的老太婆都扭著頭看了過來,雖然是眼睛上麵的布沒去掉,但就這一個舉動就能看出,她非常渴望一具健康的身體。


    劉汝香放下那顆牙齒,搖了搖頭。


    “這顆牙齒叫做種牙,意思就是種子一般的牙齒,也是那個陷害你們的降頭師的害人的邪物,現在取出來之後隻有一個好處,那就是你老婆身體裏的牙齒不會再生長了。”


    “有一些牙齒可能貼近身邊表層,或許會掉出來,這會讓你老伴好受一些的。”


    李老蛋點了點頭,然後伸手輕輕碰了一下那個淡紅色的牙齒。


    “大師厲害,這個東西真的是從我家老伴身體裏麵取出來的?我看他身上沒有一點傷口,這也太過匪夷所思。”


    劉汝香聽到這話,臉色一冷:“我不會騙人,你老伴自己能感受到,她的身體裏被取出來一些東西。”


    李老蛋看見煮飯婆情緒變差,嚇得連忙賠罪:“你誤會小老兒的意思了,我是看到您這神奇的秘術,就在想辦法,能不能把我家老伴身體裏其他剩餘的牙齒也給取出來?”


    李老蛋的這個想法不錯,我也覺得可行,轉頭望著劉汝香。


    目光碰上了劉汝香,也不知道是氣我還是氣李老蛋,就見她罵了一聲:“真實蠢貨,得寸進尺,這牙齒是能隨隨便便去取出來的嗎?”


    “且不說取這一顆牙齒我花了多大的功夫。你們看看,這牙齒取出來後上麵可是沾了一層血肉,這老太婆的身體裏那麽多牙齒,全部取出來隻怕要帶出來幾斤肉,你確定這老婆子一把年紀了能承受的住?”


    李老蛋啞口無言了,一連歉意:“對不起,小老兒年紀大了,腦袋愚鈍。”


    “如今把這顆種牙取出來,可以保證你老伴病情不會加重,能多活一陣子。”


    劉汝香的話還是非常有道理的,我都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


    李老蛋歎了口氣,然後就說,自己剛剛想到了可能對付自己的人。


    老頭子的臉上出現了一絲愧疚的神色。


    “如今把事情對你們說了,我這把老臉就算丟盡了。”


    “小兄弟你猜猜,我年輕時以幹壞事為業,你猜猜我具體是做什麽的?”


    李老蛋看著我,我一陣無語。


    “你是強盜?”


    李老蛋點了點頭:“你算是說對了一點。我啊,年輕時和老伴一起在外麵偷狗。”


    李老蛋的話有些出人意料,遠遠看著,這兩個老人並不像什麽壞人,沒想到會幹這種喪盡天良的事情。


    農村裏喂一條狗,都不容易,有的老狗活了十多年,深得主人喜歡,感情是非常濃厚的。


    被偷狗賊偷去,直接就沒了,一家子都要又哭又惱。


    我原來在莫家村,我們村上被許多外麵的偷狗賊摸過,那些賊人能偷到活得就用活得。如果狗太不老實,直接殺了帶走,快點賣掉也能換幾個錢。


    我們村裏被偷狗賊洗劫過一次,當時直接被偷了十多條狗。


    後麵有一次正好抓到了一個偷狗賊,十多個丟狗的家庭輪著用鞋底抽,一張臉打得稀巴爛。


    看著屋子裏的老倆口,感覺有些意外。


    二人都沒有缺胳膊少腿,甚至臉也是完好無損的,確實有些歪門邪道的本事啊。


    李老蛋臉上出現了一絲苦澀,接著說道:“我們偷了狗就賣到城裏的狗肉館子去,幹一趟足足頂我們在田裏種一年地的收成。”


    “當時得手了好幾次,我們兩口子就在外地換地方偷狗,後麵有一次我們摸進一戶人家的院子裏,偷到了一隻老母狗。這老母狗的肚子鼓鼓的,當時它還叫喚了兩聲,我害怕主人被吵醒,直接用鐵絲勒住狗脖子,拎起來一拽,那狗嗚咽兩聲,直接被勒死了。”


    “可誰能想到,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我們把在那個村子打到的狗全部裝到板車上,用布蓋著就往城裏走。那時候到了天蒙蒙亮的時候,我們兩口子就發現板車裏麵傳來了一陣動靜。”


    “那條懷孕的老母狗肚子裏的小狗居然全部都生了出來!那我記得一共是五個小狗,有四個都已經死掉,沒動靜了,隻剩一個小狗還沒死,使勁往母狗的肚子上拱,拱的一嘴血,可能也就是喝了那血,才活下來的吧,小狗沒死。我家老伴看著小狗可憐,就揣在懷裏。”


    “因為飯店不收這種沒肉的小狗,我老伴也不舍得扔掉,就慢慢養在了身邊。”


    “這狗也特別好玩,很聽話,我們讓他不要叫,他就不叫。而且等小狗長大以後,我們帶著它去偷狗,那些村子裏的狗,就沒有一個不怕它的,嚇得蹲在地上,一聲都不敢吭。”


    “我們夫妻倆都知道是撿到了寶貝,憑著小狗的本事,我們掙了很多錢。”


    “但是俗話說的好,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的?我們倆終於是栽了跟頭。有一次吧,到一個大戶人家去偷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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