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未見過他頹喪的模樣,說出輕生的想法。


    安絮輕輕地動了動手指,在謝執的後背拍了拍,似乎想要給予他一些安慰。


    感受到少年的動作,謝執深色眼神中閃過一絲暖意。


    “你會一直在我身邊嗎?”


    謝執突然問道,目光緊緊地鎖住安絮,如狼似虎也像猛獸。


    安絮一怔,並未迴複,他要走了呀,不可能留下來的。


    懸空的腳尖被迫落在了對方的腰後,姿勢顯得有些別扭。


    “你先放我下來。”


    謝執低頭,藍色發絲與安絮的黑色發絲交纏在一起。


    他仿若未聞少年的請求,隻是專注地凝視著安絮,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渴望。


    謝執呢喃著。


    “我的心髒很疼,老師,你安慰我一下吧,好嗎?”


    “可是……”


    安絮欲言又止,總覺得現在的謝執很不對勁呢,像個討糖吃的孩子,缺乏親情與關愛。


    望著男生那落寞的神情,他伸手摸了摸謝執的腦袋。


    剛打算找些話來安撫對方,可就在這時,少年突然感覺到自己的喉結一陣疼痛。


    他說的安慰和謝執要的似乎不是一個意思……


    已經晚了,逃不掉……


    足足到第二天的下午,安絮才醒。


    身上換了幹淨的睡衣,不是衣櫃裏任何一種輕薄款式,而是暖黃色的正常寬鬆睡衣。


    他睡著時被謝執抱著洗過澡,身上清爽幹燥。


    望著自己的指尖,留有的齒印,迴想起自己生氣時,無意中觸碰到了謝執背上的傷口。


    那傷口顯然還沒愈合,男生臉色變了一瞬又隱忍壓下。


    被火焰灼燒的疼痛,沒那麽快容易消散。


    有些人甚至還會留下後遺症,永遠會無數次記起。


    【距離脫離副本還剩下1小時25分鍾。】


    忘記了穿鞋,安絮踩到地麵,極為柔軟的觸感自腳底傳來。


    他低頭一瞧。


    隻見毯子靜靜地鋪在腳下,不止臥室,連帶著走廊外麵都鋪滿了。


    安絮皺著眉,有點困惑,是什麽時候鋪上的?


    下樓,餐廳裏,桌上擺著還冒熱氣的蝦仁菌菇湯。


    謝執去哪了?


    別墅裏好像隻剩下他一個人。


    裝了一點嚐,和保姆阿姨做的不太一樣,味道要更難吃一點,似乎還熬糊了。


    還是勉強吃了小半碗便放下。


    “謝執?”


    找不到人。


    桌麵上的一束玫瑰闖入了他的視線。


    嬌豔欲滴,花瓣飽滿而鮮豔,顯然是剛剛采摘下來的,上麵還掛著晶瑩的水珠。


    安絮拿起一朵,湊近鼻尖,淡雅的花香撲鼻而來,讓他的心情稍稍舒緩了一些。


    *


    幽暗的地下室角落裏,理智被情緒淹沒。


    謝執垂眸看著自己劃破的手腕,殷紅的鮮血汩汩流出。


    偏執,像個瘋子。


    他所在的世界不過是一本小說,而安絮完成任務馬上就要離開了。


    離開,再也找不到,不再屬於自己。


    他狠狠又劃了一刀,白襯衫迅速被鮮血浸透。


    一片血紅。


    在他的頭頂上方,密密麻麻地貼滿了少年的照片。


    鮮血流淌不止,謝執的體溫急劇下降,生命的氣息在一點點消散。


    可心中卻沒有絲毫恐懼,既然要走,變成鬼也要跟著他。


    意識即將消散,地下室的門猛地被打開。


    強烈的光線瞬間傾瀉而入,讓他有些睜不開眼。


    安絮滿臉倉惶地出現在門口。


    走近,看著渾身是血、麵色蒼白的男生,嚇了一大跳。


    聲音顫抖著說:“謝執?我給你叫救護車!”


    謝執艱難地抬起手,牽住了安絮。


    想要抱他,顧忌著自己身上的髒汙血跡,又忍住。


    “你要離開了是嗎?”


    安絮怔愣了許久,他怎麽會知道的?


    謝執的身邊是一朵已被鮮血沾染的玫瑰,依舊綻放著豔麗的色彩,可在這血腥的場景中,卻顯得格外淒美。


    男生俊朗的五官此刻寫滿了祈求。


    “既然是你即將離開的最後一個副本,再多陪我一會吧。”


    安絮更為震驚,小說裏的npc覺醒了?簡直難以解釋。


    在地麵上,血液持續滲透,漸漸變得濃稠,刺鼻的味道充斥著整個空間。


    安絮隻覺腦袋一陣眩暈。


    他用力晃了晃頭,讓自己清醒過來,神色嚴肅地說。


    “你現在需要止血,謝執!”


    安絮心急如焚,在周圍找不到藥品的情況下,隻能用繃帶來胡亂纏繞男生的傷口。


    還得去叫救護車。


    謝執緊緊拉著安絮,不讓他離開地下室。


    “我和你一起走。”


    男生的聲音虛弱卻堅定。


    安絮隻當他在胡言亂語,小說裏的人怎麽可能迴到現實?


    似乎害怕安絮會丟下自己,他再次輕聲問。


    “可以嗎?”


    看著謝執那可憐的模樣,安絮心中不忍,違背了自己的真實想法,撒了個謊。


    “好。”


    謝執沒再和他分開,而是將人緊緊抱住。


    “抱歉,把你的衣服……弄髒了。”


    安絮望著謝執,他手腕上的鮮血根本止不住,紗布也無濟於事。


    很快就會因為失血過多而昏迷,死亡。


    “係統,小說裏的人物死了以後會怎麽樣?”


    單方麵斷聯,他收不到迴答。


    地下室裏,一片死寂。


    兩個男生緊緊相擁,身上的血液已經凝固,發絲淩亂地交織在一起。


    其中一個男生早已沒了唿吸,身體僵硬卻仍舊抱著,不肯鬆手。


    安絮沒辦法掰開謝執的手,也沒必要了。


    因為脫離倒計時結束,他說。


    “給我弄一個無痛死法,麻煩了。”


    ……


    謝執失聯了一周後,吳鈺聯係不上他,著急得來到別墅。


    意外發現門居然沒鎖。


    一起來的還有他的朋友們。


    周毫也疑惑地在別墅裏找人。


    “謝執?你在哪呢,一起打球去啊。”


    “喂,不至於吧?難道擔心輸了?”


    隨著尋找的深入,他們來到了地下室門口。


    一股若有若無的、已經幹涸的血腥味飄入鼻腔。


    一個恐怖的猜想瞬間在眾人的腦海中浮現。


    周毫的手微微顫抖著,緩緩推開地下室的門。


    暗紅色的血跡衝擊著他的視線。


    兩個男生緊緊相擁在一起,仿佛已經合二為一,密不可分。


    映入眼簾的是蒼白的麵容和大片幹涸的血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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