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男孩沒見過父母這樣發怒的表情,嚇得隻會哭。


    抽泣著,冒鼻涕泡。


    “對不起,對不起……”


    現在的安絮不想和他說話,就是個熊孩子。


    他很冷。


    來到換衣間,想把濕透的衣服換下來,黏在皮膚上很不舒服。


    謝執站在門口,麵色黑得仿若一個閻王爺,沒人不識趣這時候往裏進。


    安絮一個人待著,也不用顧忌別人,就把內褲也順便換了。


    他想迴家一趟,把弄濕的衣服曬好。


    “?”


    望著並肩離開的二人。


    周毫問,“你倆一起?”


    總覺得奇奇怪怪的,他感覺自己融入不進去。


    安絮也困惑地盯著身邊的男生。


    他習慣去坐公交車,翻了翻口袋裏的零錢,恰好有兩塊。


    可是沒等安絮走到站台,就被後方一道牽扯力拽住了手腕,似乎是捏疼了。


    安絮小聲抽氣。


    謝執鬆手,語調淡淡地說,“我叫了車。”


    隨即帶著人坐上去。


    路線是前往他剛租的別墅,後知後覺的安絮疑惑,謝執怎麽知道自己現在住在哪?


    不等他得到答案,第二個更讓人疑惑的事件發生。


    門口站著一人,還是安絮上次見過的“中介”。


    身姿筆挺的吳鈺一身精英男打扮,見到謝執時低聲和他說了句。


    “馬上就讓人處理,以後他們不會出現在本市。”


    客廳裏。


    剛把衣服掛好的安絮打了個噴嚏。


    高跟鞋聲音由遠及近。


    朝他走來的女生長相陌生,常服打扮,氣質柔和。


    她笑著和安絮說話,表示自己是醫生,想為他檢查一下身體。


    “沒事,各項指標正常,可能有點感冒,不需要吃藥。”


    自從入住後,別墅裏第一次擠滿了那麽多人。


    廚房的保姆阿姨在熬山藥排骨湯,說著感冒喝這個最好。


    簡直把安絮當脆弱的瓷娃娃對待。


    隔著落地窗,安絮看見了吳鈺在外麵和謝執聊天。


    這一次吳鈺也沒避諱什麽,恭敬地彎腰,對待上位者的態度。


    根據他的唇形,似乎喊的是——少爺?


    安絮想起第一次見麵時候對方也是在喊少爺。


    等等。


    謝執莫名其妙出現在這裏……為什麽他們都不覺得奇怪?


    似乎是瞧出他的疑惑,也或許是得到了允許。


    保姆阿姨端湯放在桌上,溫和地笑著說。


    “謝先生也住別墅裏,隻偶爾迴來。”


    正是安絮的另一個室友。


    手中的陶瓷勺子重新落迴碗裏,碰撞的聲音清脆。


    “……”


    首先是公寓負責人突然告訴自己有一個租房信息,然後又出現了中介吳鈺,可是吳鈺的樣子不像對待雇主,更像是自己的主子一類。


    不等安絮捋清思路。


    謝執扯開一把椅子坐到他旁邊,淡定自若地用幹淨筷子把碗底的薑片夾出。


    從始至終不覺得自己的行為過於僭越,然後又將湯放到安絮麵前。


    腦袋亂成一團的少年盯著桌麵發呆,謝執似有疑惑地皺眉。


    “嫌燙?”


    “沒……”


    溫度剛好,安絮邊喝,又躊躇地開口問。


    “謝執,那個租房消息是你發的嗎?”


    他很懷疑這個可能性。


    謝執看著手機屏幕上的信息,來自吳鈺,表示事情辦妥了。


    轉頭麵向安絮時,他身上的冷氣收了些,不再是那副冷冰冰的樣子。


    麵不改色迴複,“不是。”


    落水以後的小老師懨懨的,睫毛濡濕的樣子還在他腦海裏迴蕩。


    指腹輕微地摩挲了數下,眸光漸深。


    安絮喝湯時,無意識舔了一下唇,嘴角沾了山藥渣。


    一道沉甸甸的視線,來自身邊,他抬頭就看見對方恰好遞過紙巾。


    “擦擦。”


    喝完湯,安絮感覺身上暖和了許多。


    “今天謝謝你。”


    謝執是好人,保姆阿姨也是,醫生也好。


    *


    安絮還得去一趟校長辦公室,他還缺少重要的資料,就是關於學校和那家瑞康生物科技有限公司簽訂的合同。


    一切很快就要結束了。


    臨近傍晚。


    去往辦公樓的路上,安絮遇到了劉習,對方和往常一樣時不時出現在校園的角落裏。


    在逗貓。


    黑色貓咪爬到了樹上,劉習站在樹下,夠不著。


    蒼老的麵上布滿皺紋,浮現和藹可親的笑容,些許的違和感。


    “下來呀,給你吃貓糧。”


    明明是麵慈心善、平易近人的樣子。


    可貓咪的狀態卻很怪異。


    它炸毛,嘶吼了一聲隨即竄進草叢,消失不見。


    安絮和他打了個招唿,說不清的感覺,結合貓咪剛剛的反應,隱約覺得後背發涼。


    貓走了,也沒必要再喂。


    劉習把手裏的貓糧隨意灑在了地上,笑著朝安絮招手。


    “小安老師,不忙的話,坐下和我老頭子聊會天吧。”


    換做平時安絮可能會過去,可是現在,當他的目光與劉習的眼神交匯的那一刹那。


    一股難以言喻的不適感如電流般傳遍全身。


    劉習的眼神,更像是處於暗處的生物,充滿了覬覦與黏膩的意味,又像是饑餓許久的怪物看見了能飽餐一頓的美味。


    仿佛要將安絮吞噬。


    “……我還有事呢,劉大爺,改天再聚吧。”


    在拒絕以後,劉習渾濁的眼珠子依舊盯著安絮。


    沙啞的嗓音,似有若無地夾雜著說不清的冷意。


    “年輕人是比較忙,我也理解。”


    去辦公樓的路上。


    傍晚的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下點點光斑,卻無法驅散安絮心底突然湧起的寒意。


    來過好幾次已經不需要找路。


    下班後的大廳空曠不見人影。


    安絮坐的電梯比平時還慢,停留在頂樓隔了半分鍾左右才下來。


    就像是……有人剛上去了一樣。


    來到校長辦公室門前。


    安絮確定保安不在,他的手輕輕握住門把,緩緩轉動。


    門悄然打開,發出細微的聲響。


    屋內昏暗陰沉,一時間眼睛不適應黑暗還看不清什麽。


    打開手電筒,照亮了房間正中央的實木辦公桌,以及後方的椅子。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安絮的每一次唿吸都清晰可聞。


    椅子上麵坐著一個人,正靜靜地背對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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