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怔怔地看著劉習的臉,對方在笑著,似乎不覺得自己說出多嚇人的話。


    他麵上擠出褶子,拿著帽子扇風的動作機械生硬。


    樹蔭下的寒意越來越重。


    安絮默默往外退了好幾步,直到曬到陽光才感受到一點溫暖。


    想起劉習的話。


    還是覺得有一隻無形的大手,緊緊地扼住了他的喉嚨,讓他幾乎無法唿吸。


    “真的假的,劉大爺,你可不能騙我。”


    睫毛沾了汗粘成了幾簇,少年粉白的指尖透著薄紅,害怕得蜷縮著。


    唇瓣透不出一點血色。


    “我膽子其實不大,很小的……”


    *


    和劉習分開後,安絮沒再迴屋。


    他不確定對方是不是在騙自己。


    不過劉大爺完全沒必要撒謊,大概率是真的。


    他的雙腿如同灌了鉛一般沉重,漫無目的地走著。


    穿過了花園小路,腦袋裏麵充斥著昨夜的聲響。


    樓上似乎在吵架,他聽到了很兇的男音,怒吼了什麽,後麵又安靜下來。


    鈍物砸到身體上似的,又重重砸到了地板上……


    他的指尖愈發冰涼。


    想起自己看過的懸疑小說,樓上敲地板響了一晚,結果被投訴,發現是有人上吊自殺,腳尖剛好碰到了桌子。


    他沉浸在自己幻想的可怕場景中。


    不知不覺來到了室內籃球場。


    場內燈火通明,安絮站在入口處,耳邊傳來女生們歡快的聊天聲。


    聲音清脆悅耳。


    “聽說今天下午我們學院和隔壁的有一場比賽,謝執和牧痕都在誒,他們倆人可都是專業第一。”


    “是啊,好期待,不知道哪個隊會贏,我希望是謝執。”


    聽著她們的對話,安絮心中的恐懼稍稍緩解了一些。


    正在聊天的兩個女生望向了他。


    少年長長卷卷的睫毛輕顫,挺翹鼻尖下是水潤的唇瓣。


    他的膚色比冬日新雪還要瑩白些,衣領沒遮住那截清瘦漂亮的鎖骨。


    麵色在燈光的映照下顯得有點憔悴。


    她們關切地問。


    “你怎麽了?需要幫忙嗎?”


    安絮想說話發現聲音有點啞,於是搖搖頭。


    片刻之後,其中一個女生臉頰紅了。


    “你是不是口渴了?我給你拿瓶水吧。”女生動作很快。


    安絮才打算抬手拒絕,那瓶水就被塞到他手裏。


    他輕聲說了句“謝謝”。


    其他女生也圍了過來,七嘴八舌地詢問安絮是不是不舒服。


    看著她們熱情的樣子,安絮心裏的恐懼又被衝淡了一些。


    他微微搖了搖頭,說自己隻是有點累。


    總不能把劉習說的樓上死人了這種話拿出來,嚇到自己就算了還去嚇別人……


    “安老師。”


    周毫身著紅色籃球服大步走來。


    鮮豔的顏色如同燃燒的火焰,熱血,籃球服下隱約可見他結實的肌肉。


    劍眉星目,年輕的肉體充滿活力。


    他以為安絮是特意來看自己比賽的,也就沒多想直接領著人往休息區走。


    周毫很開心地說著話。


    “想不到你會來,嘿嘿,我還特意留了一排位置給安老師選。”


    安絮望向場內,粗略一數,大約有十幾個男生。


    他們在做賽前熱身運動,高大魁梧,動作都充滿了力量感,荷爾蒙氣息仿佛要炸裂開來。


    謝執處於其中,正在調整護腕,隨後又喝了瓶水。


    指腹沾上一點冰霜,他仰頭,沒喝完的一點水珠沿著他的喉結往下淌。


    臉龐骨相一絕。


    黑色籃球服下的身材極為出挑,他臉上情緒極淡,散發著一種內斂的強大氣場。


    安絮忽然聽到身後傳來“哢嚓哢嚓”的偷拍聲。


    下意識想讓開別擋住人。


    可是當他挪動位置後,對方的手機卻也跟著轉了方向。


    “……”


    他抬起眼簾,有些茫然地和一個體形較胖的男生對視。


    一雙烏黑的眸子眨了眨。


    “你在拍我?”


    安絮也沒說什麽特別指責的話。


    可短短幾秒內那個男生突然就白了臉,像是看到極為恐懼的東西。


    順著望去隻有謝執把喝了一半的水擺在凳子上。


    有什麽嚇人的?


    安絮搞不懂,再迴頭,剛剛偷拍的男生已經沒了影。


    周毫嗅到少年身上獨特的香甜氣息,嘴角笑容擴大,露出標準的八顆牙齒。


    “老師,你坐這裏,這個位置好,可以看見我。”


    “什麽。”


    周毫耳廓紅了一大圈迅速改口,“不是,我是說能看見整個籃球場……”


    安絮指著謝執問。


    “他也在嗎?”


    粗神經的周毫還聽不出來少年話語裏的潛在意思。


    他大大咧咧地把自己的物品都堆放在留給安絮的座位旁邊。


    “對啊,謝執他在我們學校那可是出了名的。他平時最喜歡打小前鋒的位置,投籃更是一絕,不管多遠的距離,都能準確命中。”


    毫不吝嗇地誇讚自己的室友。


    安絮聽著周毫的話。


    不知怎麽又想起昨夜被抱著親個沒完的畫麵,嘴巴還有點痛。


    他心裏湧起一股莫名的情緒,微微癟嘴,臉上露出一絲不太高興的表情。


    剛剛他本準備答應周毫留下來觀看比賽,可現在卻突然反悔了。


    “待會看吧,我不一定有時間。”


    目光從球場上移開,看向別處,似乎在刻意躲避著什麽。


    很明顯的推辭。


    謝執聽力極佳,隔得不遠,自然完完全全將安絮的話聽了個清楚。


    在周毫告訴小老師自己也上場後,本來已經準備答應的,卻突然改口。


    到時看就等於婉拒。


    周毫沒聽出來,疑惑得撓了撓頭。


    謝執繞著護腕的手緊了緊,他膚色冷白卻不孱弱,不是很誇張健碩的肌肉。


    光影打在他的眉骨輪廓上。


    一時模糊了他的麵容,看著有一絲陰沉。


    更可怕了……


    安絮覺得自己不應該害怕他,把即將準備藏到周毫身後的腿又邁出來。


    微微瞪著對方。


    明亮的眸子蓄滿強撐出來的鎮定,像隻豎了尖刺的小刺蝟。


    另一邊的牧痕正在活動筋骨,他的跟班衛衣男湊了過來,麵色激動。


    “誒,牧哥,那個漂亮小老師也來了,你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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