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看見陵兆因為一點小事殺人就覺得很殘忍。


    沒想到麵前這群人手段更為血腥。


    大規模的屠殺,沒浪費一點槍支彈藥,全用的斧子和砍刀,是最原始的方式也最殘忍。


    多餘的吳敏沒讓安絮繼續看。


    蒙住他眼眸的手不知道是因為恐懼還是憤怒,在顫抖。


    “這些畜生!”


    安絮第一次聽見她罵人,吳敏平時脾氣很好,說明底下的虐殺場景有多可怕。


    腥味濃到在樓上也能聞見。


    刺鼻的血腥味熏得安絮腦袋迷糊,思維比平時還遲鈍了些,聽到刀穿透肉體的聲音,他的身體隨著顫抖一下。


    過了許久。


    此起彼伏的哭叫聲最終歸於沉寂,沒逃走的拾荒者全死了……


    三方勢力的爭鬥不止局限於上層之間,普通人也會遭受迫害。


    如果讓這些惡魔真的占據地下城,原住民的下場可想而知。


    吳敏憤怒得皺緊眉頭,安絮抹了一把脖子裏的汗,他透過破碎的窗戶縫隙。


    樓下鮮血四濺,染紅了冰冷的地麵。


    “姐姐,我們要逃嗎?”


    唯一的出口就一道門,可以趁他們不注意時離開,但風險很高。


    吳敏壓低聲音,讓他別急,“再等一會。”


    兩人的身體緊繃著,心跳如鼓。


    終於,樓下的暴徒們殺盡興了,罵罵咧咧地準備離開。


    腳步聲逐漸遠去,安絮這才稍稍放鬆下來。


    然而,下一刻,本來都走到門口的人卻突然停下了步伐。


    刑妄迴頭看,眼神寡淡。


    二樓的車間破敗不堪、雜物遍地,光線昏暗,平平無奇。


    瘦竹竿男人疑惑得眯著眼一起瞧,啥也沒瞧出來。


    “妄哥,怎麽了?”


    安絮緊張,一點一點把自己縮到最小,


    浸了汗的發絲遮住幾分眉眼。


    膝蓋屈起,窩在角落裏,他的下巴搭攏在手背上,很乖巧的姿勢蹲著,又不占位置。


    緊張一分一秒加劇。


    瘦竹竿男人揮手。


    “你們倆上去瞧瞧!是不是還有人,有的話就殺了。”


    另外兩個可怕紋身的下屬扛著槍,無奈聳肩,懶洋洋的應了聲“行。”


    他倆走上生鏽的樓梯,“嘎吱嘎吱”的聲音在死寂的工廠中格外刺耳,猶如催命符。


    二樓不寬敞,一眼就看得見躲藏的安絮和吳敏。


    強烈的危機感如烏雲般籠在兩人心頭。


    吳敏臉色煞白,目光緊緊盯著樓梯口,腳步聲越來越近。


    如果人少,她可以對付,如今足足有一群,就算勉強殺了一個也跑不了……


    “樓上真還有人在?”


    他的同伴滿不在乎地聳了聳肩,臉上露出殘忍的笑容。


    “不知道誒,既然讓看那就看看唄,反正殺人和宰雞一樣簡單。”


    兩人對視。


    “哈哈哈”,放肆大笑,活像來自地獄的魔鬼。


    吳敏眼神決然,看來是躲不過去了,她迅速拆下腰部的槍。


    一把遞給安絮,低聲說,“別怕,拿穩。”


    安絮的手觸碰到槍,指尖一顫,他望著女人,聲音顫抖。


    “姐姐?”


    腳步聲如同死亡的鼓點,一下一下重重地敲在他們的心上。


    吳敏深吸一口氣,下定了某種決心,快速說。


    “這裏是保險,這樣打開就能射擊,扣動這裏是扳機,記住了嗎?”


    安絮慌張的把槍重新塞給吳敏。


    他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說不準還會打偏了。


    “我去吸引他們的注意力,到時候姐姐你趁機逃跑。”


    吳敏聞言笑了。


    那笑容中透著欣慰,卻也帶著無盡的淒涼。


    “聽話。”


    安絮握著刀,小步挪過來,他輕拽了下吳敏的衣服。


    “姐姐,大不了我們和他們拚了。”


    吳敏不讚同他的選擇,樓下還有那麽多人,每一個手上都沾了人命,完完全全的暴力狂,可不是紙老虎。


    “你可以活下去。”


    安絮吸了吸鼻子,眸底氤氳出一層水霧。


    他強忍著不讓它們落下。


    “……不要,我們還得一起去伊甸的,你忘記了嗎?”


    “我們的約定……”


    吳敏表情充滿了臨別時的悲傷,眼神中流露出深深的歉意。


    她看向自己的手環,上麵顯示的數值已經嚴重超標。


    抱歉。


    她耐心且快速叮囑著。


    “這把槍留給你,待會我出去把他們引開,一切都會好的。記得去伊甸的路上要提前雇傭可靠的人送你,最好是找交易所兌換一些防身的東西,阿爾弗應該會幫你,別輕易相信其他人……


    吳敏的每一個字都飽含著不舍與牽掛。


    說完。


    她的目光堅決果斷,咬了咬牙,手抬起想要敲暈安絮,不想讓他再涉險。


    安絮麵色蒼白地搖頭,“不要不要……我們說好了的……”


    吳敏的手揚起。


    她能確保讓安絮暈厥過去的力道,等再次醒來。


    他看見自己的屍體,可能會難過的吧。


    吳敏眼眶發紅,她也沒辦法了,手掌高高揚起。


    千鈞一發之際,空氣似乎都凝固了,等待的隻有死亡。


    “等等。”刑妄突然發聲。


    “走吧。”


    聲音不帶一絲波瀾。


    兩個流浪者快要邁上二樓,根本摸不著頭腦。


    他們滿心疑惑對視一眼,但還是聽從命令,又從樓梯上轉身折返。


    安絮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喃喃自語。


    “他們走了?”


    安絮貓著腰趴到窗戶。


    那雙冷冰冰的藍色眼睛,如今正在透過玻璃迴望著自己,眸光深諳不明。


    無形的威懾透著強烈的壓迫感,


    對方的眼神像盯上了獵物,幽藍的目光像沙漠裏的捕食者。


    安絮捂著劇烈跳動的心髒,站都站不穩,蹲下來抱著膝蓋,唇色咬得發白。


    吳敏並沒發現這些,她的警惕慢慢鬆懈,整個人順著牆壁滑坐到地板上。


    “嚇死我了,這些混蛋。”


    她不禁感慨,更多的是慶幸,望著少年的臉說。


    “剛才真是太險了,差一點……”


    她頓了頓,喉嚨像是被什麽哽住,說不下去。


    又從包裏拿出一顆某種植物結的果實。


    很像橘子,但是不需要剝皮就能吃。


    “先墊墊肚子,我們再等等,等他們走了再下去。”


    安絮接過吃了一口,聲音含糊不清,“好甜,姐姐,你在哪裏發現的。”


    吳敏也記不清了,某次外出時候摘的。


    兩人在車間歇了一個多小時,才敢下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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