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迅速挪開視線,撇過頭去。


    怕極了,手心被冷汗濡濕。


    男人的手指富有節奏地叩擊著欄杆,發出清脆的金屬聲響。


    “不敢看我,是心虛?小老鼠。”


    帶著一絲玩味與壓迫。


    安絮往後退,卻不想撞到了剛才把自己拎上來的男人腿上。


    他坐在地上更矮,被眾人嚴嚴實實地環繞在中間。


    仰頭望去,入眼皆是大長腿。


    他還聞到這些人身上的槍械氣味以及輕微的汗味,這混雜的氣息讓他的腦子更加迷糊了。


    溫聲細語的迴答,被風一吹便輕輕散了。


    “沒,不虛……”


    陵兆輕聲笑問,“那你怕什麽?”


    逗弄般的,他邊說著邊緩緩靠近。


    安絮餘光瞥見那一截黑色褲子布料離自己越來越近,冰涼的紫色頭發垂落了一根到他的臉上。


    男人的身高絕對有一米九以上。


    陵兆俯身,“嗯?”


    安絮耳根子發麻,心中更是害怕到了極點。


    雙手緊緊抱住膝蓋,把臉深深地藏進了膝蓋中間。


    結結巴巴地說,“我、我沒有害怕,隻是有點緊張……”


    陵兆的臉臉湊近前來,挑眉,眼神中滿是戲謔。


    一把鋒利的刀緩緩抬起少年的下巴。


    刀刃觸碰肌膚的瞬間,一股冰涼的感覺瞬間傳遍少年全身。


    “穿得髒兮兮的,躲什麽?是不是變異種?”


    安絮一動不敢動,盯著鋒利的刀刃,生怕下一秒就會割開自己的脖子。


    外麵黃沙漫天,他的衣服確實有點髒,臉上好像也抹了一點點灰。


    和陵兆的矜貴與優雅相比,安絮就像一隻髒兮兮的小老鼠。


    他的皮膚又白又透,眼淚蓄滿,裝不下了一點點流出。


    他哭了,又不敢哭大聲。


    瑩白的膝蓋上沾著灰塵,因為他的緊張而蜷在一起。


    難以抑製的啜泣聲又低又軟。


    “我不是變異種,等我洗完澡……我就幹淨了。”


    漂亮小男生哭起來更好看。


    陵兆望著他臉頰上那一滴淚,唿吸聲都加快了。


    一雙眼深不見底,像壓抑著什麽不可言說的情緒。


    靜默許久。


    男人的聲音透著磁性感與沙啞的質地,讓人一聽就頭皮發麻。


    他的唇角掛著若有若無的笑,看起來散漫又隨性。


    “敢撒謊的話,就把你丟去喂我的寵物,你應該還沒見過像它們那樣可愛的生物。”


    陵兆說的可愛肯定不是大眾化的可愛。


    安絮不敢去猜他養的寵物長什麽樣子。


    刀尖從少年的臉頰,到鎖骨,再往下是鬥篷遮住。


    鼻尖全部都是安絮的香味。


    陵兆垂簾,少年白膩皮膚延伸至衣服內,視線在邊緣處受阻,繼續往內蔓延的陰影更能勾起人的無限遐想。


    他笑。


    “它們的爪子可以輕易掏出你的心髒,活著的時候口感更好。”


    說著。


    他舔了舔下唇,眼神一寸寸地打量著,似乎在認真考慮從哪裏開始下口吃。


    視線冷冰冰。


    恐懼像無數隻手緊緊揪住安絮的心髒。


    他覺得自己太倒黴了,任務都沒做呢,身上髒了被嫌棄,還得被拖去喂什麽寵物。


    他舉起手環,帶著哭腔和鼻音。


    “你看,我不是。”


    上麵有姓名——安絮,住址d區5029,汙染值3%


    遠遠達不到變異的標準。


    鷹鉤鼻男人大著膽子湊上前,低聲匯報。


    “老大,在十公裏外的重度汙染區發現了新的能源礦,但是被流浪者搶先一步……我懷疑,我們這邊出了奸細。”


    “又是流浪者……這群找死的東西。”


    陵兆臉色陰狠,他收了刀。


    直起身,眼角微斂,睨著地上的少年。


    “地下城不養廢物,讓我看到你的價值,不然就把你趕出去自生自滅。”


    想了想,又笑。


    “你這樣的小老鼠,在外麵應該也活不了半天,都不夠變異種塞牙縫的。”


    陵兆帶著人離開。


    吳敏匆匆忙忙跑過來把安絮從地上扶起,撩開發絲,少年整張臉都汗涔涔的。


    “他和你說了什麽?”


    她好幾次想過來卻被阻止,擔心得要命。


    安絮揪著自己的衣服。


    “他嫌我髒,還喊我……”


    吳敏皺眉,哪裏髒了,明明很香,“他說胡話,別往心裏去,還有呢?”


    安絮望著人走遠了才敢說,“他想殺了我,還說會把我丟出去讓變異種吃掉!”


    吳敏罵了好幾句,告訴他:“沒事,以後離這神經病遠遠的。”


    惹不起躲得起。


    *


    每個人必須按照固定的房間居住,這也是地下城的規則之一,必須嚴格遵守。


    “我在b區,有事就用手環給我發消息,知道了嗎?”


    吳敏也累了,走前不放心叮囑。


    安絮點頭,吳敏又給了他一些防身武器,辣椒水之類的。


    雖然看起來沒什麽用,但能對付不懷好意的人。


    安絮推開門。


    被分到的單人房間狹小得可憐,僅有的一張桌子、一個櫃子和一張窄床。


    緊緊地擠在一起,幾乎沒有任何多餘的空間。


    他洗了澡,確保自己不是髒兮兮的,才蜷縮起身體躺到床上。


    地下城有點冷,單薄的被褥無法給予他足夠的溫暖。


    可他實在太累了,意識逐漸模糊,很快沉沉地睡去。


    晚上。


    走廊裏,一隻形如鬼魅的怪物悄然出現。


    它的身軀幾乎完全匍匐在地麵上,肢體關節以一種詭異的角度彎曲。


    頭部碩大,喉嚨裏發出粗啞的聲音。


    “好香,好香,我聞見了,就在裏麵。”


    門上寫著d—5029。


    刺耳的警報聲響徹整個地下避難所。


    喇叭中傳出:“有變異種出現,所有人待在房間裏麵別出來。”


    急促的腳步聲和驚恐的喘息聲,有人在顫抖著祈禱。


    隔壁的動靜很吵。


    安絮微微蹙眉,腳踝不自覺地蹬在床單上,側躺著的身軀顯得有些不安分。


    他的右手壓在臉頰下,左手搭攏在下巴處,模樣乖巧極了。


    白軟的腮肉在枕頭上擠出柔軟的弧度,發絲隨意散落在枕畔。


    他的嘴巴濕濕黏黏,隱約能看見裏麵那一點洇紅,更添幾分惹人憐愛的模樣。


    “所有人待在房間裏麵不要出門,再說一遍,所有人……”


    警報燈瘋狂閃爍,隔壁不知道是誰在極度的恐慌中打開了門。


    緊接著便是一聲淒厲的尖叫。


    隨後,隻聽得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聲傳來,很快便沒了動靜。


    安絮驟然從夢中驚醒。


    恰好聽見外麵的動靜。


    “有怪物?而且就在自己這一層。”


    少閃過這個念頭,冷汗瞬間浸濕了他的後背。


    下一刻,門外傳來尖銳的抓撓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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