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絮後知後覺,很驚訝的望向男生輪椅上的雙腿。


    看不出來怪異的地方。


    “我倒杯水給你喝。”


    安絮手裏拿的杯子掉了,他不小心踢到陸以寒的腿。


    沒有一點變化,也沒躲開。


    不存在正常的條件反射功能。


    是錯覺吧。


    陸以寒自幼殘疾,這是村裏人都知道的事。


    濃黑的眼眸像是暈不開的墨,沒有溫度,冷光瘮人,就那麽靜靜的盯著小村長。


    “哥哥,你在想什麽?”


    “你的腿……”,安絮下意識說完又補充,“下雨天會不會疼?”


    陸以寒轉過身,背對著他,低垂眼睫,微微顫抖的手指緊緊揪著衣角。


    他手臂上包紮傷口的紗布格外顯眼。


    有些頹喪的捶自己的腿,完全沒感覺到疼痛。


    “哥哥在嫌我沒用嗎?連自己都照顧不了的殘廢簡直無能,隻會給你們拖後腿。”


    自暴自棄的樣子可憐又脆弱。


    安絮歎氣自己的猜測對陸以寒造成了誤會。


    他繞到對麵。


    “不是這個意思,我不會嫌棄任何人,況且你那是身體原因導致的殘疾,你也是受害者,不怪你。”


    陸以寒壓低了聲音,默默抽泣,眼眶蓄滿了淚水。


    又倔強地不讓它們掉落。


    安絮為自己的試探感到內疚,他把杯子撿起來放好。


    視角盲區,身後男生的唇無聲開合,“差點兒就被哥哥發現了呢……”


    等到安絮折迴來,看見的隻是一張可憐巴巴的臉。


    “哥哥今晚可以留下來嗎?姐姐走了,我一個人在家裏有點害怕。”


    怯懦的祈求,害怕遭到拒絕,陸以寒的臉色愈發蒼白,嘴唇因用力咬破而滲出血絲。


    安絮望向窗外。


    “大白天的還早呢,你想吃什麽?我去做飯。”


    話畢。


    坐在輪椅上的男生眉目很快的皺了一瞬,表情僵硬。


    小村長上一次做的排骨是什麽味道,他可是記憶猶新,那是一種絕對不會讓人想嚐試第二次的東西。


    簡直是個噩夢。


    陸以寒加快速度搖著輪椅往前,拽住了試圖去廚房的小村長。


    禮貌中透著幹澀勉強的笑,“我也可以做飯的,一直都是哥哥在辛苦,我不想讓哥哥太累,你可以幫我洗菜嗎?”


    安絮都在腦子裏計劃好要做什麽菜了,隻等實施。


    陸以寒很少那麽堅決的態度,倒是罕見。


    沒能大展身手,安絮有點惋惜,他主動去洗菜了。


    “好吧。”


    *


    伏越騎著一輛酷炫的摩托車,風馳電掣般地來到了工地上。


    烈日高懸,機器轟鳴,漫天的灰塵飛揚。


    “在哪?電話裏說不清楚,我直接來你們工地上了。”


    “不急,行。”


    停穩車後,他就靜靜地倚在樹蔭下等待。


    沒一會兒。


    一個包工頭打扮的人匆匆忙忙地趕了過來,抹了把臉上的灰。


    他用力打了個噴嚏。


    有點尷尬的擦了擦衣服,臉上堆滿了熱情的笑容,大聲喊道:“哥喲,你咋來了也不提前跟我說一聲,我都沒訂個位子好好請你吃頓飯!”


    伏越微微勾唇,神色淡然,他高大的身形在陽光下更顯威嚴,說道:“不用,小趙,我找你有事。”


    包工頭連忙招唿他往休息室走,一邊走一邊笑著說:“哎呀,咱們得有兩年沒見麵了吧。有啥事在電話裏說一聲就行了唄,瞧你還大老遠趕來,快走,歇著喝杯茶再說。”


    休息室內,空氣清涼。


    伏越坐下,背靠著沙發,一雙長腿懶散的跨開。


    他端起茶杯輕抿一口。


    開門見山也沒廢話就說道:“我這次來,是想為村裏修條路。”


    小趙專門做這一行的,對向陽村也有點了解。


    他拿出圖紙,比劃著說道:“哥呀,根據你們村子的麵積和主道路的走向等等情況,算上所需的材料,像公分石和水泥這些,至少得十來萬呐。”


    伏越絲毫沒感覺驚訝,他抽出了銀行卡,“裏麵有十八萬,不夠的話我再加。”


    聽到男人的迴答,小趙臉上堆滿了笑容,忙不迭地應道:“哥,您放心,這卡您先收著,咱們認識那麽多年了我也信得過你。這事兒我一定給你辦得妥妥當當的。”


    小趙表示等手頭的項目完成後,就去向陽村修路。


    伏越言簡意賅的問,“多久?”


    小趙起身瞧著外頭熱火朝天的場麵,算了算。


    “大概兩三天吧,我讓他們也弄快些,不會耽擱你們村修路的。”


    伏越沒占他便宜,還是下了五萬定金。


    雙方都很滿意。


    小趙正想把人留下來,順帶打電話訂餐,招待伏越。


    結果有人匆匆敲門。


    說的方言,是工地上有人中暑了,情況還挺嚴重。


    見小趙糾結的樣子,伏越手一揮就走了。


    “沒事,去忙你的,改天再聚。”


    伏越騎上摩托車,一踩油門,轟鳴聲中,身影很快消失在工地上。


    來到另一個地方。


    寫字樓下。


    打了個電話,“吳老板,有空嗎?”


    對方哈哈大笑起來:“什麽老板,哥也和我玩這一套了,喊我小吳就行。”


    男人的語氣十分熱情:“哥,好久不見了,啥時候咱們喝一杯。”


    於是,兩人約在了一家火鍋店。


    店內熱氣騰騰,他們相對而坐,喝酒寒暄。


    吳勝軍迴憶道:“以前哥幾個還沒出來做生意,就喜歡點倆菜喝幾杯。”


    迴憶起往昔,皆是美好。


    寸頭男人靜靜地聽著,偶爾抽一口煙,麵色淡然。


    碰了杯酒,他直截了當地說出了自己的目的:“小吳,我這次找你,是需要在我們村裏投資開廠,設備這些我會負責買,營業額我們按合同走。”


    吳勝軍皺了皺眉,沒有立刻答應。


    他說道:“哥,我跟您說實話吧,你們村裏的環境確實是好,風景也優美,但環境好的地方太多了,不缺你們村一個,而且地理位置差,哪怕開廠了運輸成本也高,利潤太低。”


    本以為這次談話已經失敗了,伏越沒想勉強對方。


    商人以利益為主,吳勝軍的話不是沒有道理,他也明白,所以當小村長第一次提的那天並沒答應。


    伏越嘴裏咬了根煙,臉上不顯半點表情。


    實在不行他再想別的法子,如果不成功,安絮肯定要賭氣的。


    那小村長賭氣就不理人,不讓親不讓摸的,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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