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法師灑然一笑,“何需言辭謙卑,我乃為處理遠行之事偶至,轉瞬便返,騎士邁瑞爾,同享佳肴,豈不美哉?”視線轉向我,語調輕柔,“癡子,為何呆滯不動?速去另添一套餐具才是。”


    “哦,了然。”此番,我心中暗暗疑惑,何故對邁瑞爾如此溫和以待?彼時笑容洋溢其顏,竟逾其抵臨以來所現笑意之總和。


    我們三人環坐於古老橡木桌旁共進晚宴,閑聊間不久,老法師一瞥腕上古董計時器,緩緩立身。“時日不待,餘必歸程矣,二位盡興。”旋即離去,邁瑞爾迅速站起,輕推我胸膛低語:“汝尚未下樓恭送師長?”


    愕然之下,邁瑞爾語噎,俯首輕聲道:“尊師也,咎由自取。汝總提及父尊稱‘老法師’,不慎感染吾,誤喚出之。”急催促我行。


    笑容浮現於嘴角,我拾起案台精美禮品匣,疾奔下樓,追及將駕魔力馬車啟程的老法師,隨即呈上懷揣之物:“父親,此兩壇百年佳釀原擬共品之,奈何師長須駕乘魔力馬車,特攜至家中暢飲。此銀行卡,內有金元若幹,係公司賞賜獎勵,望汝收下。”


    稍作沉吟,老法師僅收納珍稀酒瓶,對銀行卡卻視而不見。“吾收下瓊漿佳釀,金帛汝需妥善處置,家資尚足,勿忘節儉,明乎?”


    “知矣,金元豐盈。父尊,懇請收……”


    輕按手腕,老法師投去慈祥一瞥,目光掠過不遠處停靠的邁瑞爾魔力座駕,“觀彼乃騎士邁瑞爾之寶駒?汝宜奮力耕耘,緊隨其後,勿使賢士心憂。汝金囊雖充盈,卻不足以換得其寶駒一蹄片角,速返,吾去矣。”


    終歸拒我饋贈,老法師禦馬而去,吾獨立風中良久,複登梯階,恰遇邁瑞爾佇立陽台上,聞吾歸,方疾步歸席。


    我輕輕掩唇,笑道:“何等詭異行徑,所為何來?”


    幽暗之中,李夢寒貼近我身,雙眸如繁星閃爍,帶著無盡好奇探問:“慕白,樓下的私語,是否觸及關於吾之事?你眺望車側之時,莫非有吾的影子掠過?”


    “汝之慧眼獨步天下,微不足道之舉亦無所遁形。然而耳目未及四層高樓,聞聲需以魔法。言罷,便無需吾複述矣。”


    “縱使萬尺深淵,吾可見,未必然可聞!求解謎底,吾之心躍動不已。”


    奇哉,此女竟展軟語,柔情似水,直教人心頭一顫。


    嘴角微揚,我輕聲道:“願聞其詳,汝如何得知吾今日誕辰,又為何悄無聲息潛至?未曾聞汝聲信。”


    “忘乎昔日汝曾留吾司,身份之證,個人之曆皆置於吾手。汝鄉之址已探悉,生辰之時又何足掛齒?”


    我笑中帶戲謔,“吾之影印藏於汝手,駭哉!若汝暗中行使,未知之事豈不可怕?”


    臉色瞬息變化,李夢寒怒中帶嗔,“陳慕白,溫情被汝蹂躪,何以言語至此,扭曲原本之意!”隨即轉身,傲立一側,不再理會於我。


    “惱怒耶?”我輕移近她身側,低語安頓,“無妨,此乃一玩笑而已。老陳囑托,早日引汝歸吾家。山野莽漢心中早有心儀之女,渴望攜其共度餘生。”


    李夢寒嫣然一笑,麵含羞澀:“何須如此粗俗,山大王與寨中夫人之語?”


    片刻歡談之後,她輕啟香閨之寶,一手精致錦盒映入眼簾。縱然未知其內何物,觀其華麗外觀便知必非凡品。


    “慕白,祝汝誕辰愉快,此為吾之饋贈。速速揭開其神秘麵紗吧!”


    懷揣期許與忐忑,緩緩開啟那華貴盒蓋,其中躺著一根雪白衣帶,思緒飄迴上一聚餐時光,彼時彼景,她輕描淡寫提及其美,卻銘記心中。


    “歡喜否?”


    “當然矣,欣喜若狂。”


    實則,李夢寒之情愫藏匿於瑣細之處,雖不常見,卻時刻留意。無論是從公司信息挖掘私人細節,還是偶語之記掛,均顯深情。若非愛情,則無以名之。僅需良辰美景,佳言共賞,即可步入情定三生之路!


    幽暗的古老石砌屋內,李夢寒與我攜手清整了繁星下的餐桌,塵封古卷間,一抹微光映襯出歲月之沉重。完畢之際,鍾聲四響,夢寒輕啟唇瓣:“遠方有座廢墟莊園,你是否願意一遊?那兒曾住著我們的友人。”迴憶湧現,我對李衛與李文棟的記憶在心湖蕩起漣漪,於是欣然允諾。


    行至城邊,於市集采買各式珍物——靈草精粹以補益體魄,孩童玩偶則寓意歡樂。我目光一凝,鎖定一模鑄戰艦模型,憶起李文棟昔日言笑,心中篤定其必喜之,遂將其納囊中。


    廢墟之境,莊園沉寂於荒草之間,此非居所,僅餘破敗老宅,如風燭殘年。李衛迎我二人入內,笑顏綻放,尤其當幼童李文棟望見我手中玩具,眼中閃耀不凡光芒。問及其兄長徐風與徐雲,稚嫩神色轉黯,愁緒頓現。


    我半跪於地,慈聲詢之:“吾兒何憂?”


    “彼等雙親久未歸矣,祖父日漸衰微,生計艱難,無奈……兄弟倆將托付於善堂。”李文棟言語間帶著不甘,紅潤眼眶溢滿憂傷。


    我與夢寒交換一瞥,知此境遇實非少見,若能稍早知情,或可為風雲二人籌款,延緩歸宿。伴君旁,共敘良多,一時歡語融融,臨別贈金五千。孰料,夢寒並未出手相援,異於常態。


    歸途中,我疑惑質問,夢寒笑容輕漾,展智慧之道。


    “贈財非長久之策,”她言,“予其術,則自立門戶。汝已解燃眉之急,吾欲……賦彼等以自足之道。”


    “自足之道?”


    頷首一笑:“李衛之祖,日日巡湖捕魚,供給周遭商鋪,惜其器簡陋,獲益微薄。吾意在此地拓一小潭,配齊器具,日後定能穩產魚貨,供商不絕。且周邊尚宜種植蔬果。”


    我頷首思索,此舉頗得深謀遠慮,然疑雲仍罩:“然僅祖父一人,安能承擔如此繁重勞作?”


    她微笑以對:“勿憂,待吾細探,自有人手相助,彼處將煥然一新,生機勃勃矣。”夢寒話落,我心中湧動無限期待,仿佛已預見那片廢墟之地,即將迎來春日花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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