敵軍就要追到城樓下了,江海將全身的荷包都摸了出來,塞到領頭的那人手上。


    那人掂了掂荷包的分量,大發慈悲的開口。


    “老百姓可以進去,但是你們...”他頓了頓,這群人能撕破大周的防線,還是太兇悍了。


    “你們不能進城,你們一看就是不是普通百姓。”


    葉喬身後有數十人,各個臉上煞氣都很重。


    江海接收到葉喬的眼神,“好好,先讓百姓們進城。”


    幾個月的時間,這群百姓流浪在外,看樣子都是能吃飽的,看上去很健康。


    葉喬讓葉林和葉森,跟著一起進城,叮囑他們看護好家裏人。


    陳老伯和飛燕,一個年紀太大,一個年紀太小,也不適合在外麵奔波。


    葉喬讓江海另外單獨塞了二十人到百姓的隊伍裏。


    主要是塞到清源村的村民家裏,這樣一來,算是也有了一些護衛。


    不過這群人和葉喬身後滿臉煞氣的人又不一樣了,畢竟沒有上過戰場。


    李氏趕忙將做好的衣裳拿給葉喬,“你不和我們一起進城嗎?”


    葉喬搖搖頭,她現在想進也進不了,身後這麽多人呢。


    李氏如今大概也明白了葉喬和他們是不一樣的,“那你在外麵要照顧好自己。娘和爹你都不用擔心,有你大哥二哥在。”


    葉喬覺得她心裏堅冰大概就是因為李氏,這些點點滴滴的小事,在一點點的融化。


    她不是一個人,是有真正意義上的家人。


    那邊已經開始排隊進城了,葉喬叮囑葉林和葉森,有人敢來打他們的主意弄死了也沒事。


    家裏人的安全是最重要的。


    每家每戶分到的糧,省著點吃能堅持些許時日。


    葉林和葉森早就不是最初沒有見過世麵的樣子了。


    大哥讓葉喬放心,葉喬也讓他們安心,她會每隔幾日讓人迴來看看的。


    看著所有人都進了城裏,葉喬帶著身後的幾十人迅速離開了。


    之前有設想過最壞的打算,如果城門不開,他們能去哪裏安置。


    如今的這個結果倒是比想象的好一些,眾人直奔約定好的地方去了。


    其實也就是換了一個山頭,他們之前的山寨不過龍脊山脈的入口位置。


    如今順勢往山裏走得更遠了些,走出了大周的包圍圈。


    今日這一戰看起來聲勢浩大,實則是葉喬安排的人虛張聲勢,大周那邊也因為剛被人偷了糧倉,又被突襲慌亂之中才讓他們有了機會。


    葉喬心裏有數,能如此順利更多是僥幸,好在所有的人都送了出去。


    今日她順勢放了許多的人走,這些人當初剛救出來,又逢下雪,無處可去。


    如今寒冬已過,有些人開始投奔遠方的親人。


    有人之前是被葉喬的殺人的雷霆手段震懾住了,但葉喬到底是個女人,與他們想要的領軍人物相差甚遠。


    葉喬早就知道有些人會這樣想,承諾了這一戰後大家兩清,可以戰後自行離開。


    等葉喬到了新的山寨,留下來的不過堪堪三百人的樣子。


    江海就很不滿了,一直抱怨。


    那些人沒良心,也不想想是誰將他們從俘虜營救出來的,結果這就走了。


    一個冬天,想到消耗的那麽多的糧食江海就心痛。


    葉喬安慰他,隻有如今還願意留下來的,才是真心的。


    隻有人心換人心,她更想要的是一些真心實意的人。


    實際留下的也大多是無家可歸的孤家寡人,沒有別的去處。


    她是把他們從俘虜營救了出來,但他們也幫著打贏了這一仗,最後還留下來了這麽多人,葉喬覺得自己不虧。


    江海哼哼兩聲。


    說葉喬狠吧,有時候下手確實狠辣,但像她那般,舍得將到手的糧食分給這麽多人的,他也是第一次見。


    有種集善良和狠辣為一體的感覺。


    葉喬站在一處了望台上,看著底下忙碌的眾人,這次留下來的人就可以好好培養了。


    阿奴看著葉喬,提醒她臉上還有血跡沒有清理。


    葉喬衝著他笑了笑,迴了營地。


    現在人少了,糧食很充足。


    ......


    今日葉喬讓江海召了營地核心的一些人員開會,思考未來的去留問題。


    葉喬看著桌上的簡易地圖沉默不語,阿奴在一旁,手指無意識地纏繞著劍穗,也不說話。


    江海讓在座的各位都說說自己的想法。


    “可以繼續往後麵退?別的城池不敢說,京都肯定是安全的,咱們往京都去。”


    “或者去南國,這裏距離益州不過千裏...不過就是麻煩些...咱們畢竟不是南國人..”


    “......”


    “或者咱們就留在這裏,龍脊山脈這麽大,還容不下咱們一個蒼穹寨?”


    那人說完,所有的視線都看向了他,這是其中一個百戶叫謝川。


    如今剩下三百來人,又重新分配了一遍,這人也是底下人推舉出來的。


    謝川在西北邊關十年,他也是那些最倒黴的人之一,在敵營待了三年才被葉喬給救了出來。


    他本來都以為自己這輩子都不可能出來了,誰知道遇到了葉喬。


    謝川見所有人都看向他,有點不好意思,聲音略顯低沉,“我就是提議......”


    江海就沒有往這邊想過,“你是怎麽想到的?我就沒有想過。”


    鐵木也開口,“詳細說說...”


    看著大家期待的眼神,謝川也不客氣了。


    “定北軍曾經是何等的威名赫赫,然而從第一戰至今,被大周的軍隊打得連連敗退,這失去的不僅僅是城池,更是士氣,是民心。”


    “再者據我了解,定北軍內部本身問題就很多。那些來自京都的世家子弟,自恃身份高貴,卻無真才實學,占據著重要的位置,卻隻會瞎指揮,導致戰局一再失利。


    更可氣的是,戰局不利時,他們不是選擇堅守,而是直接棄城而逃,將百姓的安危置之度外。如此怎能不讓人心寒?”


    謝川眉頭緊鎖,邊說邊搖頭。


    眾人一時有些沉默,謝川又開口,“戰局會拉得很長,京都未必就是安全的。”


    葉喬看了謝川一眼,他想得倒是很遠,京都不安全說明什麽。


    眾人陷入思索,王七猛地出聲,“要亡國?”


    江海捂著他的嘴,“這種話能亂說嗎?”


    鐵錘在一旁嗬嗬笑兩聲,“這裏又沒有什麽外人。”


    眾人互相看兩眼,倒也是沒有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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