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海很快探聽到了位於遼陽縣郊臨時軍府的位置。


    朝廷下令以後,越江府下轄各個縣鎮開始強製募集兵丁。


    所有的新兵都要送到軍府登名造冊,之後簡單幾日的訓練後派往前線各地。


    軍府前,人群攢動,新招募的士兵們,包括韓煜和村裏那些平日裏耕田狩獵的壯丁們,被逐一編隊。


    秦蒼也被抓來了,村裏人說他身體不好,可惜負責募兵的人可不管這麽多,所有適齡人員隻要瞧著沒有大問題的,都帶迴來了。


    軍府內,號令聲此起彼伏,新兵們被迅速分配到各個訓練區域,開始了緊張而有序的訓練。從最基本的隊列行進到簡單的武器使用。


    韓煜前幾天也聽說了大周再次開戰的消息,過了一個冬季,兩國的軍隊都得到了休養生息。


    作為戰勝國的大周因為年前的戰績,氣勢高漲,古元這這邊就比較慘了,士氣低迷之下隻能以人數先頂上。


    所有的兵丁都已經換上了統一的軍服開始操練。


    韓煜被弄到這裏一開始他也有些懵,以前腿不好,他以為這輩子都站不起來了,從來沒有往這方麵想過。


    後來開了鋪子,每日經營,覺得就這樣也似乎也不錯。


    突然就被充了軍,但也還有幾個村裏的熟人,三日過去好像也不那麽難熬。


    甚至他還覺得胸腔湧起一股從未有過的豪情。


    他知道突然離開,葉喬必定會心急。以葉喬的本事說不定他有機會可以離開軍營。


    他看了看一起訓練,此刻在一旁喘氣如牛的秦蒼,他的身體確實不太好,而且還不習慣白日出門。


    每一日對於秦蒼都是折磨,才三日人就瘦了一圈,他找領隊的小旗反映,小旗說了,隻要人沒死,就往死裏練。


    韓煜同情地看著秦蒼,感覺他活不長了。


    秦蒼白了他一眼,眼神迴複他,我一定比你晚死!


    葉喬是在第四日的時候找到了軍營。密密麻麻的全是兵,一樣的衣服,她連人都認不出來。


    正巧遇到了譚縣令的人,葉喬花了點銀子,跟著譚縣令的人進了軍營。


    幾日不見葉喬,韓煜隻覺得眼眶有點熱。原本還沒有覺得怎樣,但見麵這一刻強烈的不舍湧上心頭。


    譚縣令的人和軍府的人溝通,把名冊上韓煜名字的劃去,幾人在一旁細細的商談。


    韓煜和葉喬站到一旁,“你找來了。”


    葉喬悄悄捏捏他的手,“我來帶你迴家。”


    他輕輕迴握葉喬的手,感受著掌心的溫度,心中五味雜陳。


    兩人絮絮叨叨說了許多。


    眼看他譚縣令那邊談得差不多了,韓煜終於還是開口,“我不迴去了。你把秦蒼弄迴去吧。他身體不好,上了戰場怕是活不下來。”


    葉喬有點懵,這是結果完全沒有設想到。


    “我也想以後有能力保護你。你安心等著我打了勝仗迴來!”他眼中閃過一抹決絕。


    葉喬急了,壓低聲音,“之前你不是沒有見過大周的軍隊,勝仗哪裏是這麽好打的?你別逞強。”


    韓煜卻是鐵了心,“我已經決定了,我不離開。”瞧著還有幾分執拗。


    葉喬恨不得一巴掌唿到他頭上,“你別鬧,現在不是鬧的時候。等迴去了...”


    韓煜拉著她到了陰影裏,低頭堵住了葉喬的嘴。


    葉喬滿頭問號,都什麽時候了,還搞這個?


    韓煜不管不顧,比之前任何時候都要急切。


    “你放心,為了你我會活著迴來的。”他說完就站了出去,不再給葉喬開口的機會。


    葉喬收斂思緒,看著韓煜,他好像從來沒有這麽堅定要做一件事。


    葉喬和軍營的人說自己找的人叫秦蒼。


    不多時秦蒼就被帶進了帳子,看到葉喬,他又看看韓煜,這倆是要幹什麽?


    韓煜對譚縣令派來的人開口,“他自小就身體不好,麻煩您帶他迴去吧。


    順便替我轉達對縣令爺的謝意,好男兒當報效家國,我既然已經來了軍營,那也要為我古元盡一份力!”


    秦蒼懵懵地看著韓煜,再看看黑著臉的葉喬。


    不是,大兄弟,有機會走你不走,非要上趕著送人頭啊!


    還把這麽好的機會讓給自己,說實話,秦蒼有些感動。


    譚縣令的人也是一僵,這人咋這麽實誠呢?他這要迴去怎麽交差?


    韓煜看出他的為難:“是我自己不願意離開,與其他人無關。”


    既然如此,剛剛那番話白說了。譚縣令的人最後帶了秦蒼出去。


    葉喬隻能匆匆摸了兩本兵書塞到韓煜的手上。


    她一直覺得在韓煜在自己身邊,可以吃飽穿暖,已經比其他人好了很多。


    但韓煜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有了自己的想法了。


    到底是長大了吧。


    葉喬不知為何,有些難過,隻覺得心裏似乎有塊地方龜裂了一般。


    這是她從來沒有過的感受,無法形容,有些無法唿吸。


    韓煜看著他們離開的背影掩住心底的酸澀。


    倒是剛剛和譚縣令的人溝通的參將拍了拍韓煜的肩膀,“迴去訓練吧。”


    韓煜看到一次都沒有迴頭的葉喬也覺得胸口悶悶的。


    他好像感覺到葉喬難過了。


    出了軍營,譚縣令的人快馬迴去複命了。


    葉喬和秦蒼兩人在馬車裏,江海趕著車迴縣裏。


    見到葉喬出來的時候臉色不好,他也沒敢往槍頭上撞。


    倒是秦蒼感覺有些不好意思,畢竟看起來好像是韓煜將出營的機會給了自己。


    “你放心,我會替他好好照顧你的...”


    葉喬閉上了眼睛。


    秦蒼一路絮絮叨叨,讓一向喜歡安靜的葉喬差點破防。


    怎麽就沒有瞧出來這人話這麽多?


    到了城裏,葉喬迫不及待地下了車進家門。


    馬車上秦蒼還在說等他迴村收拾好就過來。


    葉喬對江海擺擺手,趕緊送他走,快要被煩死了。


    葉喬進房間往床上一躺,原來覺得不太寬闊的床現在感覺好大。


    身邊再也沒有了熟悉人,空空的,房間裏麵也空空的。


    葉喬拍拍自己的臉,不過才相處一年而已。


    她安慰自己,沒事的,慢慢就習慣了。


    有人來,有人離開,才是常態。


    葉喬想起之前給韓煜講過的有個將領帶五百人對敵六萬,守城三十天的故事。


    心道不會是自己這故事讓他上了心,所以才一門心思要去吧。


    可是她也講了,這個人一輩子也就打了這一場仗,甚至在史書上也隻是簡單一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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