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穀川在警署內翻閱著青木發來的信息,眉頭微微皺起。死者的身份確實是那個若林光司,s市的地址、年齡和指紋記錄絲毫不差,完全符合。


    電腦屏幕上的照片裏,若林染著一頭刺眼的黃發,臉上帶著玩世不恭的神情,眼神散漫,似乎對一切都毫不在意。


    若林的檔案與三葉看護中心堺田的描述一致,他因參與電信詐騙並擔任取款角色而有了前科。出獄後他的接收人為母親若林慶子,之後兩人同住在s市。


    看著檔案,長穀川陷入沉思,若林母親的情況似乎並不好,年紀大,又患有阿爾茨海默症——這會不會意味著她現在正獨自一人在家,尚不知自己的兒子已經身亡?


    想到這裏,他立刻決定找來若川署的今泉與他同行,前往若林家一探究竟。


    當兩人趕到若林家所在的街區時,夜幕正緩緩降臨,小巷在昏暗的路燈照射下顯得格外寂靜。


    長穀川在若林家門前用力敲了幾下,門內卻一片寂靜,沒有任何迴應。


    今泉上前輕輕推了推門,門竟應聲而開。


    兩人對視一眼,心裏都隱隱有種不安感湧起。


    今泉低聲道:“奇怪,昨天我來這兒的時候門還上了鎖啊,今天怎麽……”


    長穀川略微沉思,點了點頭:“進去看看,動作輕些。”


    “也許若林慶子女士在吧。”


    “但願不在吧”


    屋內沒有開燈,如果慶子女士在的話,恐怕也已經……


    兩人步入若林家,邊打量著室內的陳設,邊低聲道了句“打擾了”。


    走進玄關,兩人就聞到空氣中飄散著一股奇異的腥臭氣味,似腐爛的魚肉般彌漫在鼻端。


    長穀川大喊不好,急忙打開燈,和今泉一起衝了進去。


    他們迅速搜查了幾個房間和客廳,但想象中的可怕景象並未出現,二人這才鬆了一口氣。


    這氣味實在嗆人,長穀川用手帕遮住口鼻。


    “這什麽味道啊?不像那個味道啊,而且也沒找到慶子女士,難道是吃的壞了。”今泉也從口袋中取出口罩戴上。


    兩人找遍了廚房、垃圾桶、冰箱,甚至櫃子內部,卻沒有找到任何腐爛的食物或其他什麽,甚至連死老鼠之類都沒有。


    長穀川不太謹慎地想:這種情況下,沒有屍體之類的東西才是最詭異的吧。


    整個房間出乎意料的整潔,根本不像一個單身漢的住所,更不像和患有阿爾茨海默症的老母親同住的房間。


    屋內家具、物品都井然有序,每件物品像是精確擺放過一般,桌椅對齊、書本規整,沒有絲毫淩亂。


    長穀川環顧四周,這種整潔得過分的氛圍有些反常。


    冰箱空空如也,米缸也是,這倒是符合一個去自殺的人的寫照。


    可為什麽慶子女士也不見了?


    如果i縣發現的是兩具屍體,若林光司不堪長期照顧患有阿爾茨海默症的母親,在殺害母親後自殺,倒成了一種合理的解釋。如今的社會這種事倒是也很常見。


    可死者隻有若林光司一個,慶子女士去哪兒了


    今泉說:“如果門沒鎖,難道曾被小偷光顧?可也沒什麽翻找痕跡啊……而且這裏太幹淨了,加上這味道,有點瘮人啊。”


    長穀川點點頭,他感到這種氣味仿佛來自於某個他們無法觸及的隱秘之處,但他決定先不糾結氣味的來源。


    廚房電飯煲上貼著一張便簽紙,用工整的字體寫著:“味增湯和米飯在裏麵,小心燙。”


    這張便簽顯得突兀,但在廚房周圍,他們又看到更多便簽紙:冰箱上寫著“請記得關門”;電話機旁寫著“我的手機號碼已存入快速撥號”。


    林林總總的便簽紙占滿了廚房、客廳的角落。便簽的內容毫無新意,更多的像是對生活瑣事的提醒。


    長穀川意識到這些便簽的存在其實表明了若林母親的記憶力可能已經相當衰退。


    今泉輕聲問道:“會不會是為了提醒她,家裏人貼上去的?”


    “應該是……”


    兩人順著走廊進入起居室,發現書架上整齊排列著一些書籍,然而其中幾本英文書卻被放倒了,顯得與其他書格格不入。


    長穀川目光掠過一本封麵褪色的《噩夢維度》,不由自主地拿在手裏翻了幾頁。


    失蹤的妮是這位作者的書迷,叫什麽來著,對,馬丁.伍德。


    桌上放著一個相框,裏麵是一張合影,若林與妮可親密地坐在一起,妮可笑得燦爛,而若林卻依舊是那種若有若無的漫不經心。


    有和失蹤的菲律賓女人的合影,卻沒有……


    長穀川開始不斷在客廳、若林光司的房間、慶子女士的房間尋找。


    沒有,沒有,沒有。


    這個家不但沒有若林光司與母親慶子女士的合影,也沒有慶子女士單獨的合影。


    玄關沒有女式鞋,隻有幾雙男式跑鞋。


    不但如此,若林母子的房間,沒有任何生活痕跡,床鋪上沒有被子,空調還是顯示在製冷模式。


    整個房間經過刻意布置,表麵維持著一種過分的整潔,而真正的生活痕跡被一點點抹去。


    “要不要再找找?”今泉問。


    “不太好吧,現在隻能確定若林光司自殺了,慶子女士到底是什麽情況還不知道,萬一迴來的話看到房間被警察翻得亂七八糟就不好了。”


    就在這時,長穀川忽然發現沙發旁邊的角落處隱隱有一塊褪色的痕跡,仿佛有一件什麽東西被移走了。


    長穀川湊近觀察,地毯上隱約殘留著幾片五厘米大小的鱗片狀皮屑。


    那些皮屑淡黃中帶著灰白,呈現出魚鱗般的形狀,隨地毯的暗色線條若隱若現,給人一種說不出的詭異感。


    這個特征讓他不由得聯想到兩天前參與解剖約翰·史密斯遺體的場景。


    “這是什麽……魚鱗?”今泉湊過來看了一眼,聲音微微發顫。


    長穀川蹲下身子,小心地用手帕捏起一小片,發現這些皮屑質地幹燥,輕輕一觸便碎裂成粉末。


    “不像是魚鱗……是人的……皮屑。”他輕聲低語。


    今泉摘下帽子,摸了摸頭:“前輩,這裏究竟發生了什麽……?”


    “我也不知道。”長穀川站起身,心裏不禁生出一股寒意。


    他將手帕收起,心裏閃過種種念頭,但此時的他也無法做出合理解釋。


    “今泉,你有沒有看到蠕蟲。”長穀川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脫口而出說這個。


    “蠕蟲?前輩,你在說什麽”


    “隨便說說,忘了它吧。”


    自己都檢查過,沒有蠕蟲或是類似什麽。


    不知道為什麽,長穀川腦海裏又浮現出約翰.史密斯的大腦不斷膨脹,漫出都頭蓋骨的場景。


    一定是自己想太多了,海邊的蠕蟲怎麽可能跑到這裏來,長穀川安慰自己。


    又大致看了10分鍾,長穀川和今泉退出了若林家,然後關上門。


    這段時間裏,他們誰也沒有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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