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友誼建立的很快,從屋裏出來的時候,厲俏挎著韓英的胳膊,顯得很親密。


    倆人互留了電話,韓英上車前悄聲問厲俏:“這個陸局長我怎麽沒見過,以前我是幹團委的,咱們區的年輕幹部我都認識啊。”


    “跟我一樣,綜合站副站長,副科級。別理他,嘴裏沒個正形。”厲俏迴頭看了一眼派頭十足站在那的陸天風。


    “啊?”韓英大吃一驚:“那他剛才說的?”


    “那個沒事,他工作能力是沒問題的。”厲俏趕緊說道。


    “哦,”韓英放下心來,有點感慨地說道:“你們郝局長真是好命,怪不得姓郝,手下人才濟濟。”


    “韓英姐,要是能跟你幹,我們才是好命呢!我寧願少活幾年都願意!”厲俏把韓英扶上車笑道。


    “快呸呸呸,可不要亂說話。”韓英雖然比厲俏大幾歲,但明顯要比厲俏單純的多,別人說什麽都容易當真,而且還掩飾不住自己的喜悅,笑著對厲俏說:“你也早點迴去,衣服都濕了,趕緊迴去換。”


    韓英上車走了,厲俏見陸天風還在門口台階上負手而立眺望,悄悄走過去,一腳踹在了小腿上:“走吧,別在這裝人物了。陸--局--長!”


    陸天風一個趔趄,差點跌下台階去,迴頭歎道:“一看人家是局長,就又攙又扶的,一看副科長,就給一腳。這勢利眼真是天下難找。”


    厲俏麵容一端,正色道:“我這腳是替韓局長給你的!你這樣糊弄一個老實人,良心真的不會痛嗎?”


    陸天風鄙視地看了厲俏一眼:“剛才是誰和我一唱一和的?”


    “誰啊?沒看見有別人啊?”厲俏四周看了看,還把腳抬起來看了看腳底:“確實哪都沒人啊?”


    陸天風這是一次見厲俏如此俏皮,人生啊,上一世二十多年的對手,居然就沒發現厲俏還有這麽可愛的一麵。


    雨已經變小了。


    厲俏看得出心情很不錯,一指河邊:“走!雨中漫步!”


    陸天風冷哼一聲:“你濕衣服不怕雨,我可是幹的。”


    “你想得美!”厲俏一手抓起陸天風的手,一手推著陸天風的背,把他押下了台下。


    兩人在河邊慢慢溜達著往迴走。


    厲俏歎口氣說道:“來之前,我反複想這事怎麽解決,死者和職能部門的責任怎麽分?農林局、市政局和街道的責任要怎麽分?要不要測死者酒精濃度,甚至還想了一些具體的話跟家屬談,可是你一下就全解決了,我當時真是有點懵。總覺得哪裏不對,但好像又沒什麽問題。這到底是怎麽迴事?”


    “主要是碰上了韓英這麽個新手菜鳥,第一次見到死人,慌神了。等她多見識幾次,就算她再老實,也不好糊弄了。”陸天風說道。


    “今天能這麽快解決,確實主要是因為韓局長太單純。”厲俏點點頭,微皺著眉頭繼續分析:“這種事難解決,是因為誰都不想出錢。你出錢就代表你承認了這是你部門的責任,也就是承認了是你部門失職造成的群眾生命安全的損失。所以就拖唄。大不了拖幾個月,局長們又不會因此被撤職,安排個專人經常跟家屬見麵,給上麵經常報報工作的進度,也重視了,也做了具體的工作了,也有進展,你看,屁事沒幹,還什麽責任都沒有。”


    “就是這幫玩意,非把小事拖大,大事拖炸。”陸天風在當市長時最煩部門來迴拉扯,當書記的厲俏對這種推諉扯皮更是痛恨,這會隨口把以前厲俏的口頭禪說了出來。


    “小事拖大,大事拖炸。這個詞好,我得記下來。”厲俏由衷佩服的看了陸天風一眼:“你看到聽到的?還是你自己總結出來的?”


    “聽一個王八蛋說的,以後還有很多,我都教你!”陸天風罵了一句,看看厲俏,覺得還挺有意思。


    厲俏白了一眼陸天風,說道:“你今天處理這事還有一個後遺症,就是把補償標準提上去了,以後再有類似的事,再想以比較低的賠償價格談下來,就更難了。”


    “主政一方,都是自己轄區的群眾。隻要當成一家人,鍋裏和碗裏誰多點少點,沒什麽好計較的。”


    “吆,行啊,覺悟境界挺高啊。”厲俏說完,歎口氣:“就是有點太對不住人家韓局長了。就算她現在明白過來,也騎虎難下了,明天家屬們就要到她局裏去了,要是反悔,那不得炸鍋?”


    “這也是讓她快點成長嘛。”陸天風心想,你是忘了你當市委書記的時候怎麽把人家訓哭好幾次的吧!


    厲俏誇張地撇撇嘴:“哎呦,你這可真是癩蛤蟆打哈欠,口氣有點太大了吧?”


    陸天風笑笑沒說話,厲俏也沒再說話,兩個人並肩在清河堤上走了很遠。


    要是上一世能有這樣一個機緣,也不至於水火不容。陸天風甚至有點後悔,在跳樓的前一天把那封實名舉報信寄出去,裏麵是他通過各種手段搜集的厲俏的違紀違法證據。


    也不知另一個時空裏,厲俏過得怎樣?或許也在焦頭爛額吧。


    位高權重又如何,疾風險浪的日子,又怎麽比得過安然安謐安逸。


    他轉頭望望厲俏飛揚短發下洋溢著歡欣喜樂的臉龐,覺得內心充滿了寧靜和快樂,與這樣的人共同行走在仕途,如果成為戰友,不用過多言語就能自然的配合無間。如果成為對頭,就像上一世,都知道對方的痛處,招招往致命處招唿。


    厲俏注意到了陸天風的目光,側頭斜了一眼,本想攻擊幾句,可看到的卻是一張沉思莊肅的臉,便笑著問道:“怎麽了?這麽嚴肅莊重?”


    陸天風很鄭重地說道:“我想和你做個約定,不知能否有這份榮幸。”


    厲俏臉不易察覺的一紅:“別占了點便宜,就開始胡思亂想啊!”


    陸天風歎口氣,苦笑了笑沒再說話。


    “怎麽不說話了?”厲俏終歸是有點好奇。


    陸天風停下腳步,望著厲俏的臉認真地說道:“我和你約定,這輩子我們都做個好人,不要害人。將來當了官,也要當個好官!”


    厲俏愣了一愣,半晌嗔怒道:“你不是好人,我是知道的!但請你別把我和你混一塊!”說完氣唿唿的加快腳步向前走去。


    陸天風望著厲俏柔而不弱,嬌而不媚的背影楠楠道:“你要知道被你害過的人有多淒慘,就不會這樣說了。”


    兩人一前一後的走著,老天像是要打破這種沉悶,一個炸雷過後,大雨傾盆而下。


    兩個人都成了落湯雞,厲俏躲在一棵樹下冷的發抖。陸天風幾步上前,把上衣脫下來給厲俏撐在頭上:“走,樹下不安全。


    兩人來到路邊,陸天風把衣服撐在頭頂,厲俏縮在陸天風的懷裏,兩個人越靠越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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