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他好像已經忘記了自己跟著葉星入夢。


    隻清晰感受到身體裏每個部位都開始撕裂的疼,那種即將要失去她的無力。


    “她不會死的。”


    時言書從小在時家長大,還未成年便已接手時家內部事務,進入公司管理層,他人生中這十多年來每一個決定,每一個決策都毫無意外成功。


    甚至在眾人麵前他從未有過弱點,也未有過軟肋,就連身邊最親近跟了他二十多年的敘白也不曾見過他紅眼。


    這一瞬,他站在黑夜中,劍眉星目裏皆是破碎。


    他一遍又要一遍握拳再鬆開,鬆開再握緊,如同電視劇裏男主即將要失去女主那般痛苦。


    “她不會死的。”


    “我不會讓他死。”


    安靜走廊上,隨便路過一個阿飄都能聽見他的低語。


    醫生跟護士將葉星轉入了普通病房,這做法就相當於讓病人家屬準備後事。


    時言書沒敢進去,隻因他聽到了一聲不屬於醫院這裏的聲音。


    一個聽上去蒼老又清亮的聲音。


    “小夥子,你想救你的妻子嗎?”


    時言書一轉身,就看見身後站著一個老婆婆,老婆婆身上穿著幾百年前的古風,頭上簪滿了花,並且她手裏還有一個籃子,籃子裏麵也裝滿了花。


    那些花盛開得都特別鮮豔,嬌豔欲滴,青翠可綠。


    老婆婆離得不遠不近,暮年的原因也沒有讓人覺得她臉上的笑有些奇怪。


    倒是直播間水友已經看出了些不對勁。


    【現在醫院大半夜還有賣花的?關鍵這是半夜啊。】


    【我怎麽覺得這個老婆婆有些滲人啊。】


    【各位看到沒,經濟獨立,就算是老婆婆也要出來自己幹活賺錢!】


    老婆婆又朝著時言書走了一步。


    “小夥子,想好了嗎?”


    “我可以救你的妻子。”


    時言書溫良的眸子如寂靜黑夜盯著她:“我想救她。”


    老婆婆笑了,從自己籃子裏拿出一朵白色似玫瑰的花遞給他。


    “你把這花放在你妻子床頭邊,她就能活下去。”


    時言書不是傻子,這個出現在他眼前的老婆婆,一看就不是什麽好東西,可……誰能拒絕救自己心愛的女人。


    伸手收下那支花,隨即問道:“條件。”


    老婆婆依舊笑著:“你隻需要跟我女兒成親,我女兒需要你的時候,你便要出現就行。”


    “那我要是不答應呢?”


    “不答應啊?”老婆婆說話間悠長了音,指著病房裏麵還在昏迷中的葉星:“那你的妻子便要死了。”


    答應這個老婆婆,便能救下妻子,可他會違背自己的心,對妻子不忠。


    可不答應,等待他的隻有妻子冰涼的屍體。


    時言書明知道這是在跟魔鬼做交易,還是答應。


    “好。”


    老婆婆走得時候很滿意,她很喜歡時言書這個皮囊,她的女兒也會喜歡。


    “三天後,別忘了跟我女兒成親。”


    眨眼間。


    時言書再次看向窗外,早已是天光大亮,好像剛才的一切經曆了一夜。


    “星星。”


    來不及想別的,時言書急忙進到病房,按照昨晚那個老婆婆交代的,找出生平葉星喝水的杯子,接滿水,將花插了進去。


    原本中間還是花蕊在一瞬間綻放。


    躺在床上的葉星也一瞬醒了過來。


    “時先生?”


    “我這是怎麽了?”


    時言書神色有些不自然,他剛剛去買了早餐放在她旁邊的小桌子上。


    “餓了吧,快吃點。”


    葉星眸子總是亮晶晶的,即使生病臉色蒼白也總能給人一種開心的期望。


    “諾,你也吃。”


    吃到一半,依舊是嘴裏塞得鼓鼓的,跟個小倉鼠一樣,葉星還不忘看向時言書問著:“我不是記得醫生說我沒救了嗎?”


    “我是怎麽活過來的。”


    時言書那筷子夾包子的手抖了一下,隨即鎮定自若:“我動用了關係,找了最好的醫生。”


    “你放心,有我在,你不會死。”


    最後短短幾個字,葉星心跟著莫名悸動了一下。


    這話怎麽聽上去那麽耳熟啊。


    “真的是這樣嗎?”


    葉星已經將早餐都吃得差不多幹幹淨淨,愣是不給打掃的人添一絲麻煩。


    時言書忙著收拾,點頭應著。


    “嗯。”


    接下來幾天,葉星比任何時刻都要纏著時言書。


    “時先生,我想去曬曬太陽,你推我去唄。”


    “時先生,你去哪了,我餓了。”


    “時先生,我換洗的衣服你放哪了。”


    “時先生……時先生。”


    葉星還故意問著:“時先生,你最近怎麽鬼鬼祟祟的,是不是外麵有別的女人了?”


    靈魂一擊的發問。


    時言書僵硬著身體硬扯出一個笑容。


    “沒有,怎麽會。”


    一個男人對你雙重否定就是肯定。


    不對勁,不對勁。


    不過葉星坐在輪椅上,任由暖洋洋的陽光落在自己身上,閉上眼眸小憩時,低聲說了一句。


    “時先生,你再委屈一下吧,很快就結束了。”


    然而,時言書沒有聽到。


    因為,今天是第三天。


    按照跟那個老婆婆的交易,今晚上他要去跟老婆婆的女兒成親。


    時言書抬頭看了一眼那天空漸漸浮現出的夕陽,快到晚上了。


    葉星輕拉一下他的手臂:“我想迴家。”


    “好。”


    “我去給你辦出院手續。”


    這幾天,時言書總是找機會從她身邊溜走,她欺騙不了自己內心,每一次對上她幹淨清澈的眼眸,他就覺得自己該死。


    他沒辦法在葉星麵前裝作那件事不存在。


    辦理好出院手續,時言書重新租了房子,將東西全部搬到車上,便對司機吩咐。


    “去新小區。”


    “星星,你先在家等我,我晚點迴來。”


    在他轉身一瞬,葉星一把抓住他的手掌:“等下。”


    “你晚上還迴家嗎?”


    明明是一句再簡單不過的問話,時言書卻像是被魚刺紮了喉嚨,什麽都說不出來。


    “我會迴來。”


    “那你可以不走嗎?”


    葉星最後請求,兩人眼神對視,她就是那一顆火熱跳動的小石子落入在他冰涼又結冰的湖麵,蕩起小小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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