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文跪在傅老夫人起居室門口,傅老夫人聲音低沉壓抑,像狂風暴雨之後的海麵:「李嬤嬤,扶少爺出去。」


    茶盞摔了一地,裝著莊明姿庚帖的大紅描金喜盒也掉在地上,傅老夫人閉著眼睛,背著身,不去看傅文。


    祖孫兩個從來沒有這般爭吵過。便是大老爺、老太爺活著的時候,也沒有出現過這種情況。


    李嬤嬤心中忐忑,到底出了什麽事?


    「少爺,您先迴去。」李嬤嬤低聲勸傅文:「等事情過去了,您再來給老夫人陪個不是,也就雨過天晴了。老夫人最疼你,從不舍得讓你受委屈的。」


    傅文抬頭看了李嬤嬤一眼,他起身往外走。


    李嬤嬤鬆了一口氣。


    兩個人吵架,必然要有一個人先服軟才行。老夫人剛強了一輩子,要她低頭那比登天還難。少爺雖然也倔強,好歹孝順。


    好了,有一個人願意低頭就行。


    她才放鬆,就見傅文走到門口,跪在了院子正中間。


    李嬤嬤大驚失色,喊了一聲「少爺,使不得。」就慌不擇路地跑到傅文身邊拉他起來。


    「您快起來,祖孫兩個哪有隔夜仇,就是牙齒還要磕到嘴呢。您先迴去,嬤嬤慢慢勸老夫人。您想做什麽,想要什麽,等老夫人氣消了,什麽都好說。」


    大雪紛紛,李嬤嬤急得臉都紅了:「您快起來,這樣冷的天,若是凍壞了腿,可怎生是好?」


    「讓他跪!」傅老夫人臉色冷的能掛下一層霜來,聲音更是比這天氣還寒:「不要管他!他就是跪到死,我也不會答應!李嬤嬤,你站著做怎麽?還不快迴來!」


    李嬤嬤無奈,跺了跺腳進了屋,眼睜睜看著大雪落在傅文身上,將他整個人都變成了白色。


    「老夫人,少爺跪在雪窩裏,腿怎麽受得了?若是落了毛病,那可是一輩子的事啊。」李嬤嬤哀求:「您就原諒他這一次吧。」


    傅老夫人緊閉的雙目倏然睜開,裏麵精光一現,瞪了李嬤嬤一眼,又慢慢闔上。


    竟是一副鐵了心的模樣。


    李嬤嬤心中念著菩薩佛祖,隻求這雪別下了。


    許是老天爺聽到了她祈求,午時過後,雪竟然真的止住了。


    李嬤嬤趁傅老夫人午休,立馬跑出去,拿了熱水熱湯給傅文。傅文跪著不動,也不接。


    她以為傅文凍僵了,趕緊去抱傅文,隻聽見傅文說:「嬤嬤,你迴去,我沒事。」


    他臉色發青,眉毛上都結了冰霜,聲音也非常僵硬。


    都這樣子了,還不服軟,到底是什麽事讓他這般倔強。難道還是為了姿小姐嗎?


    李嬤嬤紅著眼眶給他披上大毛衣裳。


    見澄墨竟然傻站在一邊陪凍,就氣道:「你這傻子,還不快去請夫人!」


    澄墨如夢初醒,拔腿就朝外跑。


    「夫人,小姐。」澄墨噗通一聲跪在了李氏的床邊:「你們快去看看吧,少爺在雪地裏跪了半天了……」


    李氏正在養病,平時有什麽事,絕傳不到她這邊來。


    聽了澄墨一席話,她哪裏還能坐得住,一迭聲地喚:「雪柔,快、快扶我起來。」


    傅雪柔也急的不得了,一邊服侍李氏穿衣裳,一邊安慰李氏:「母親,您別著急,我這就跟您一起去看哥哥。」


    李氏坐著肩輿不停地催促:「快,快一些。」


    傅雪柔跟在一旁,焦急地說:「母親,我們就到了,馬上就到了。」


    李氏見了傅文,當場就嚎啕大哭:「我的兒,你這是做什麽?你是要為娘的命啊,你快起來。」


    傅雪柔也哭了:「哥哥,你起來吧。您跟祖母道歉,好不好?」


    傅文跪著,隻看著傅老夫人的屋子:「我等祖母同意。」


    傅雪柔沒有辦法,就跑進去跪在傅老夫人床邊:「祖母,哥哥不懂事,您就原諒他這一次吧。」


    她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隻哭著求傅老夫人原諒。


    傅老夫人閉著雙眼,一粒一粒地撚著佛祖,對傅雪柔的哀求置若罔聞。


    外麵突然傳來一聲李氏驚慌痛苦的唿喚:「傅文,傅文,你怎麽了?」


    傅雪柔顧不得傅老夫人,又跑到外麵,見傅文抱著頭,顫抖的身體蜷縮在地上,格外的痛苦。


    「哥哥。」傅雪柔知道傅文犯了病,立馬叫人:「快把少爺扶到肩輿上抬迴去,他凍僵了。」


    「不。」傅文痛苦地喘著氣:「我要等祖母同意。」


    「哥。」傅雪柔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你這是何苦?到底是為什麽啊。」


    「少爺,快起來。」李嬤嬤抹著眼淚道:「老夫人答應了。」


    傅文艱難抬頭,隻見傅老夫人站在門口,痛聲道:「這是最後一次,若是再有下次,你直接把我勒死吧。」


    傅老夫人話音一落,兩行熱淚便滾滾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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