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依然是你斷章取義、歪曲事實的結果。」


    大公子把袖子一甩,慷慨激昂道:「這句話是子貢問聖人,什麽樣的人可以稱士。聖人說明白禮義廉恥,能代替君主出使各國各方完成使命,便是士了。」


    「子貢又問:那次一等的呢?聖人說:孝順父母,尊敬兄長,宗族鄉黨交口稱讚便是。」


    「子貢又問:再次一等呢?聖人說:言必信,行必果,硜硜然小人哉!抑亦可以為次矣。」


    「意思是說,做事一定堅持到底,不問是非,獨斷固執,不接受別人的意見,固執地照自己的想法,這就是一般人了,但也可以說是再次一等的士了。這裏的小人,說的並不是心口皆非、爾虞我詐、性格卑劣之人。聖人說的小人,是升鬥小民、一般百姓的意思,也就是再次一等的士了。」


    「原來如此啊!」莊明憲恍然大悟:「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大公子果然高見。」


    大公子氣得臉都紅了,他一聲冷笑道:「你不必恭維我,以後少胡說八道!」


    莊明憲嗬嗬地笑:「好,我以後一定謹言慎行,絕不再說聖人的壞話。」


    這話一出,何止莊明憲,就連成國公夫人、王大夫、小廝都哈哈大笑起來。


    大公子呆住:「你們笑什麽?」


    成國公夫人喜極而泣,走上前拉住了大公子的手:「我的兒,你的眼睛已經好了,能看見了啊。」


    「啊!」大公子如夢初醒,不敢置信地去看自己的伸開的雙手:「娘,我能看見了,我真的能看見了!可是……可是為什麽?」


    他呆愣地望著莊明憲:「為什麽我得眼睛不怕光了?」


    莊明憲微微一笑,說:「肝開竅於目,你的確是肝出了問題。不過不是肝陰血消耗太多,而是落第羞愧抑鬱,鬱積於肝,越是在黑暗中越是想不開,越是憂鬱,眼疾越是嚴重。這樣周而複始,當然好不了。」


    「說白了,你這還是情誌病,七情六欲之中,怒能克治鬱。我剛才故意激怒你,讓你通過發怒將肝中的積鬱發散出來。積鬱消散,你的眼疾自然不藥而愈。」


    大公子瞠目結舌:「也就是說,你……你們是故意的?」


    「當然是故意的了。」莊明憲笑著說:「就算我不懂,不是還有王大夫嗎?委屈了王大夫了,明明是懂的,卻故意裝作一知半解配合我。」


    「這……」


    大公子看了看莊明憲,又看了看王大夫,突然茅塞頓開。他走了兩步,給莊明憲與王大夫各自行了一個禮。


    成國公夫人忍不住問莊明憲:「大夫,衡兒的眼睛真的徹底好了嗎?你開的藥方子,要不是繼續吃?」


    話音剛落,外麵就傳來小廝著急的聲音:「夫人,不好了,夫人。濟民藥鋪的夥計說,他們那裏沒有方子裏的藥,就是咱們整個大齊都抓不到這個藥。」


    「我看看。」大公子一把接過藥方子,展開一看,隻見方子上寫的是:龍肝、鳳髓各一兩。


    陸錚站在院中,見莊明憲笑容鮮活,自信滿滿,再不是之前那淚眼婆娑的模樣,他鬆了一口氣,也挑起嘴角,笑了。


    ……


    「小姐,若是老夫人知道您親自給她做菊花茶,她一定特別高興。」


    丫鬟琉璃拎著一個小筐,陪著陸雙雙采菊花。


    陸雙雙嘴角翹得高高的,顯然心情很好:「外祖母最喜歡喝菊花茶。」


    琉璃嘻嘻一笑,打趣道:「不止老夫人,還有姑爺,他也最喜歡喝。等以後小姐進了門,就可以天天做菊花茶給姑爺喝了。」


    「小蹄子!」陸雙雙臉騰地一下子就紅了:「什麽姑爺,淨會胡說八道。我跟葉表哥現在隻是議親,連庚帖都沒換,具體還要等月底爹爹迴來了才能說定,你再胡說,當心我打你。」


    「小姐。」琉璃並不害怕,反而笑得更歡:「老夫人疼愛您,早就說了會讓葉表少爺娶您,老爺向來疼您,一定會尊重您自己的想法。這門親事已經釘在板丁上了,絕不會有意外了。我不過是提前叫一句姑爺而已,又有什麽關係呢?」


    「反正表少爺隻會娶您,其他人都是癡心妄想罷了。」


    陸雙雙瞥了她一眼,語氣中有掩飾不住的得意:「你說的沒錯,有外祖母替我做主,莊明憲不過是癡心妄想罷了。」


    茂表哥是她的。


    從之前到現在都隻能是她的。


    「不知道莊明憲現在在做什麽?」陸雙雙笑著說:「竹籃打水一場空,晚上睡覺她一定被子都蹬破了吧。」


    「何止蹬破了被子,怕是眼睛都要哭腫了。」琉璃奉承道:「她竟然敢跟小姐爭搶表少爺,真是不自量力。活該她哭瞎雙眼。」


    兩人說說笑笑,摘了菊花就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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