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東港的第一天,還算順利。


    隻是人在董事辦,大部分時間都被安排做一些文職工作,對於程夕鹿而言有點不太習慣。


    下午六點,陸陸續續收拾東西,準備下班。


    因為接到一通電話,擔心進電梯會沒有信號,於是程夕鹿便在秘書室多留了十來分鍾。


    很快,整個頂層安靜下來。


    女孩說話時刻意降低了音量,語氣輕柔,聲音聽上去軟軟的,不知道電話那頭是她什麽人。


    路過秘書室門外。


    章岑見自家先生步子停下,他也跟著駐足。


    自這個角度看去,程夕鹿背對門口站著,手機貼在耳邊,認真沉浸在通話中,沒有察覺到身後有人。


    頭頂燈光灑下,女孩黑色微卷的頭發柔順散開在肩頭,淺色薄款毛衣收進半身裙,沒有多餘的設計,卻能恰到好處地修飾出她腰線的勻稱優美。


    很多時候,她展現在外的,或綿裏藏針,或溫柔恬靜。


    偏偏四下無人之時,姿態放鬆下,僅僅一個背影,卻又透出一股讓人難以忽視的純欲青澀。


    有些吸引,悄無聲息。


    女孩的美麗,不是一眼驚豔。


    而是層層抽絲剝繭。


    鬱宗廷浸淫名利場數十載,見慣世俗風景,大概很難再對什麽事物上心。


    唯獨那深入骨髓的天生孤涼。


    遇熱則強。


    程夕鹿身上有熱源。


    柔弱的軀體裏,藏著一股韌性十足的勁兒。


    也是鬱宗廷生平第一次,生出想要去探索擁有的欲望。


    有件事或許程夕鹿還不知道。


    其實和前上司鬧掰那晚,並非她與鬱宗廷的初次相遇。


    早在許久以前,兩人就在她毫不知情的情況下,產生過深刻交集。


    那年,她如現在一般,眼神澄澈,不諳世事到想要和天底下一切不公進行抗爭。


    無畏的年紀。


    好像做什麽都有力氣。


    中斷電話的,是自身後突然響起的另一道手機鈴聲。


    程夕鹿下意識迴頭。


    看到章岑神色自然地站在門口。


    而某位大老板。


    隻毫無波瀾地掠過她,便接通電話轉身離開。


    ??


    她是不是錯過了什麽。


    程夕鹿三兩句結束通話,熄掉手機朝章岑走去,眼神詢問,鬱先生在這裏站了多久?


    章岑笑了笑:“不久,恰巧路過。”


    喔。


    是她多慮。


    堂堂鬱生,怎麽會有偷聽別人講電話的癖好。


    迴到工位拿起包,準備下班。


    被章岑叫住。


    “程小姐沒有梯控卡,跟我們一起下去吧。”


    程夕鹿步子頓住。


    她凝思幾秒,試著問:“明天上班,可以幫我補一張嗎。”


    “可以。”


    嗯?


    真的可以?


    可秘書長明明說,通往頂層的梯控卡,需要主管級以上的高層人員才能申領。


    況且,她一個外來者,最多就待五天。


    五天時間,轉眼即逝。


    沒必要裝備齊全。


    當然,不排除章特助權利比秘書長的大。


    大公司嘛。


    官高一級壓死人。


    芝麻點的後門都能給你開。


    就一張梯控卡而已。


    等待片刻,鬱宗廷從辦公室出來,身上依舊是下午那件煙灰色襯衫,深黑大衣交由章岑拿著,而他手裏,正捏著一份文件邊走邊翻閱。


    程夕鹿自覺跟在兩人身後,蹭電梯。


    叮的一聲,梯門閉合。


    銀白金屬牆麵光潔透亮,鬱宗廷肩寬腿長站於她左前側,電梯空間內,距離很近,程夕鹿的唿吸被絲絲沉鬱雪鬆木香侵襲。


    木質調幹淨深沉,能壓住自身清冽的冷感,味道更像是來自他的衣服,專業清洗後,經由雪鬆木熏香護理留下的餘味。


    她覺得有點好聞。


    似乎有凝神靜心的效果。


    程夕鹿無意識間往男人肩頭靠近了幾分,不著痕跡的動作,泄露出她此刻的神遊天外,還有一點點,心動。


    “車庫裏冷,把外套穿上。”鬱宗廷微微側頭,溫熱目光直直垂落在女孩麵無表情的臉上。


    就這麽神奇。


    有些女孩子,就連心猿意馬都能做到如此一本正經。


    男人磁性低嗓自頭頂飄下。


    程夕鹿怔怔迴神,下意識抬眸看他一眼,結果四目相對,她心頭微顫,隨即故作淡定地收迴。


    他剛剛說什麽。


    車庫冷。


    她又不去車庫。


    視線悠然往下,發現樓層按鈕亮起的是b2。


    “......”


    程夕鹿臨時補救,忙用手指戳一樓。


    然而,按了好幾下,紋絲不動。


    身後,章岑好心提醒:“來不及了,不如坐鬱生的車,送程小姐一程。”


    “我坐地鐵就行,今天不順路,跟朋友約了晚飯。”


    她話音落,便聽鬱宗廷淡聲開口:“原來程小姐一直以為,我的住所和你順路。”


    “......”


    大佬冷不丁來這麽一句。


    程夕鹿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作答。


    既然不順路,以前幹嘛送她。


    自己反問自己,把自己給問懵了。


    故事的源頭,仿佛再次拉迴到最初,用溫凜月的話來講,就是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最原始的動機。


    出神空檔,電梯抵達b2層停車場。


    梯門緩緩打開。


    鬱宗廷沒有先走的打算,視線落於女孩身上,無聲留給她做選擇的時間。


    躊躇幾秒,程夕鹿默默往後退一步,語態禮貌:“還是不麻煩鬱先生了,從公司打車到吃飯的地方不遠,而且下班高峰容易塞車,會耽誤鬱先生寶貴的時間。”


    婉拒口吻,鬱宗廷何嚐聽不出。


    他不喜勉強人。


    尤其在剛剛那通電話之後。


    他知道,她細聲軟語說給手機另一端聽的,是個男人。


    大老板帶著助理出去,梯門一點點合上。


    停於不遠處的邁巴赫,車身流暢漆黑,尾燈泛著沉冷幽光。


    車子啟動,章岑自後視鏡看一眼自家先生。


    鬱宗廷容色沉靜地靠在座椅,眉心微斂,下頜略有些繃緊。


    他收迴視線,虛歎。


    過後,鬼使神差冒出一句:“我做過調查,程小姐目前單身,感情經曆幾乎一片空白。”


    握著方向盤的阿堅,聞言有些莫名,不解地掃向旁邊。


    章岑清咳了下,正要繼續補充,後座傳來男人倦淡的嗓音。


    “我追個女人,還用你來操心。”


    “......”


    車窗落下一半,打火機砂輪滑動,有淡淡煙味縈繞車內。


    邁巴赫駛出車庫。


    天色低垂,又是落雪的前兆。


    鬱宗廷吸了口煙,頭靠向座椅後背,微闔著眼吩咐阿堅,“調轉車頭,去大廈一樓。”


    車內陷入安靜。


    反應兩秒鍾,接收到章岑投來的眼神示意,阿堅才迴過神來。


    連忙應聲。


    明白。


    鬱生這是,又要當一迴無賴。


    有一次就有第二次。


    作為下屬,不能一驚一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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