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接完工作,不到下午兩點。


    很諷刺是吧。


    她以技術崗位聘入公司,整整四個多月,程序沒寫幾行,倒是被領導隔三差五帶去酒局應酬談合同,到頭來,手頭運行的工作,一隻手就能數得過來。


    天上沒有掉餡餅的好事。


    現在迴想,當初hr為何要以高薪將她一個剛畢業毫無項目經驗的菜鳥留下。


    隻是看中她這張臉罷了。


    所以從一開始,這條道就是錯的。


    好在及時撥正,為時不晚。


    臨走前,程夕鹿去了一趟人力資源部,想要開具離職證明,卻被人事經理拒絕,理由是,公司章程規定,到崗不足半年的員工,不予開具離職證明。


    原來在這等著她。


    程夕鹿被氣笑。


    迴到租房,室友聽完前因後果,立馬給出了個餿主意。


    “這簡單,你把公司鮮章摳下來,貼到離職證明的圖片上,然後彩打出來,ps偽造完美。”


    程夕鹿睨她一眼:“你當人家傻,沒防著這招?萬一被發現,一告一個準,剛失業就要去蹲局子,慘不慘。”


    聞緋啞住,無話可說。


    安靜不到兩分鍾,她又湊過來,“鹿鹿,既然你暫時沒收入,要不要考慮一下我之前給你介紹的兼職?”


    “什麽兼職。”


    “就是我妹班上有一個富二代,這次月底模擬考砸了,正在雇人進教務係統改成績。”


    “......”


    程夕鹿悠悠轉過頭來,盯著她:“為什麽全是邪門歪道,就沒有一些根正苗紅的?”


    “傭金兩萬塊。”


    “十萬都不去。”


    “辦事前會簽協議,個人信息很安全的,不會牽連到你。”


    “別說了,不去。”


    聞緋不甘心地問:“原則就那麽重要?”


    當然。


    程夕鹿從沙發上起身,如果原則不重要,她何必跟公司鬧得如此難堪。


    走捷徑的確輕鬆。


    動動手指就能賺到平時幾個月的工資。


    可是,那是無底洞,會上癮,有了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直至讓你變得麵目全非。


    世上多的是這種人。


    她時刻警醒著自己。


    不過,話雖如此,現實卻很殘酷。


    本以為不出兩個禮拜,一定能投入新公司的懷抱,不料,幾乎每次麵試,都卡在了人事那關。


    hr總會問到同一個問題,她從上家公司離職的原因。


    第一次程夕鹿實話實說:“領導讓我陪客戶喝酒,我不願意,鬧掰了。”


    當日被拒。


    第二次,程夕鹿學聰明點,委婉道:“商務應酬太多,與我的職業規劃不一致,隻能遺憾離開。”


    ok,hr麵露微笑,結果次日就拉入淘汰名單。


    到了第三次,程夕鹿已然麻木,編造出一個十分貼合的理由。


    “公司即將年底搬遷,新地址距離居所太遠,上下班實在不方便,隻能考慮重新換工作。”


    這次,hr直接反問:“如果我們公司明年也要搬遷,你能接受嗎?”


    “搬去哪?”


    “隔壁省。”


    “......”


    跪。


    程夕鹿求職的一周,就這樣痛苦度過。


    周末,溫凜月出差迴來,見她愁眉苦臉,一問才知原來短短幾天發生了這麽多事。


    安慰兩句,給她支招:“我在行政崗位幹了快三年,雖然目前隻混了個助理,但還算深諳其道。”


    程夕鹿從不會忽視身邊任何人的意見,聞言立刻正襟危坐,露出專心求教的表情。


    見她認真的小模樣,溫凜月笑了笑,揉揉她腦袋,說:“提到離職原因,有幾點特別重要。首先......”


    促膝長談到深夜,聞緋帶了炸醬麵和烤鴨迴來。


    夜宵放到餐桌時,聽她說一句:“房東剛剛給我電話了,催繳水電費,還有房租,從下個月起,每月漲兩千。”


    客廳安靜兩秒。


    程夕鹿率先發問:“漲房租,為什麽?”


    “說是小區要安裝電梯,我們是高層,平攤下來錢最多,房東坐地起價,認為現在的租金,不足以匹配我們用電梯。”


    嗬。


    “那就不用好了,繼續走樓梯,正好鍛煉身體。”溫凜月無所謂。


    聞緋聳聳肩:“這法子要是好使,之前裝空調,我們就不會被坑好幾百。”


    “所以,你們怎麽看。”她轉向客廳裏的兩人,問:“是繼續住,還是出去另找?”


    這句話的壓力,直接落到程夕鹿頭上。


    她剛畢業不到半年,手上基本沒什麽積蓄,現在又失業,新工作無著落。


    不管是房租漲價,還是搬去別的地方,對於她而言無疑都是雪上加霜。


    看吧,原則是不能當飯吃的。


    聞緋無奈歎出口氣,適時結束話題,為了緩和氣氛,伸手招唿兩位室友過來一起吃夜宵。


    整晚,程夕鹿在床上輾轉反側。


    捱到淩晨一點的時候,實在睡不著,索性裹上羽絨服去外麵陽台吹風。


    玻璃門推開,寒潮空氣中飄來淡淡的煙味,腦袋往裏一探,果然看到溫凜月正靠在吊籃椅裏吞雲吐霧。


    “失眠?”


    “嗯。”程夕鹿喪喪地點頭,裹緊羽絨服朝她走過去:“你怎麽也沒睡?”


    “煙癮犯了,出來透口氣。”


    冬夜裏,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


    溫凜月看出她情緒不高,揚了揚手裏的女士香煙:“要不要來一根?”


    程夕鹿搖頭:“別了,以前嚐過,差點要我命。”


    身旁人輕笑。


    “抽煙真能釋放壓力麽。”


    “不一定,因人而異吧,比如像你這種死宅的,最好的解壓方式,其實是躺平。”


    “......”


    燃到盡頭,溫凜月摁滅煙蒂,拍拍女孩肩膀往裏走,“打起精神,多出去遛遛,京市遍地是機遇,誰知道會不會砸你頭上。”


    “能上哪去?”


    “明天有活動,等我通知。”


    沒問題,但她缺錢。


    顯然明白她的處境,溫凜月擺了擺手:“公司團建,每人可免費帶一名家屬。”


    意思是,用不著自掏腰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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