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書包準備迴家的林陌蕁停下動作,她疑惑地看向宋星衍問道:“怎麽了?”


    “能陪我去個地方嗎?”宋星衍用他那黑寶石般的眼眸平靜地望著她。


    “你喊別人陪你去吧。”林陌蕁隨口說道。


    “我……沒有其他朋友。”他微微低頭,斂去眸裏閃動的情緒,薄唇緊抿著。


    宋星衍作為轉校生高二才轉學過來,他的性子內斂被動,身上又有著年級第一、又高又帥的光環,給人的距離感太過強烈,導致他到現在也沒有交到關係很好的朋友。


    林陌蕁眼前又浮現出那一天他的額發被汗水打濕,喘著氣從樓下跑上來,手上還拿著她的準考證,進考場擦肩而過的那一瞬,他輕柔地摸了摸自己的頭,以及他最後那一聲淺淺的‘加油’。


    “知道了。”林陌蕁最終答應下來。


    宋星衍和林陌蕁並肩走向校門口,他一直以來話都不多,林陌蕁也沒有主動開口,所以兩人始終沉默著。


    沈祈白看到兩人並肩的身影,原本應該走向操場的他轉身跟了上去,到了校門口他看見宋星衍和林陌蕁上了同一輛公交車,他知道那不是她迴家的方向。


    他在校門口站了一會,樹下的陰影遮去了他眸中所有的情緒,不知過了多久,他最終轉身離開。


    夜晚的降臨驅散了夕陽的餘暉,帶走了最後的暖意,晚風清爽。


    林陌蕁沒想到宋星衍說的地方竟然是海邊,秋季的海風有著絲絲寒意,夜晚的大海寧靜如墨,沙灘上卻格外熱鬧,駐唱歌手唱著民謠,醇厚的嗓音隨海風悠遠而去,不少人在沙灘上放煙花,笑聲驅散了空氣中的冷。


    他們在柔軟的沙灘上慢悠悠地散著步,林陌蕁好奇道:“今天怎麽有人來放煙花?”


    “可能因為是平安夜吧。”宋星衍望著遠處墨藍的海岸線,不知道在想什麽。


    林陌蕁倒是忘了看日期,她看著大海的靜謐和容納一切的寬廣,心情也開闊了起來。


    “你今天怎麽想到來海邊?”林陌蕁望著他的側臉,宋星衍總是讓人捉摸不透,他擅長收斂自己的情緒,仿佛再洶湧的情緒都會化作他眼中平靜的湖水,到最後沒有一絲波瀾。


    宋星衍望著遠處寧靜的海麵,緩緩道:“小時候每年平安夜,爸媽都會帶我來這。”


    “原來是這樣。”林陌蕁有些失神。


    她怔怔地望著他,而他望著遠處的風景,眼前的他近在咫尺,卻遠在天邊。


    她自以為很了解他,明明上一世在他身邊這麽多年,到頭來他竟從未敞開過心扉。


    她不知道他和陸雲清從小就有解不開的緣分,她不知道為什麽他家裏的合照會折起來一塊,她也不知道為什麽平安夜他會想來海邊。


    原來麵對這個愛了七年的人,她竟然什麽都不知道。


    這七年沉重的守候如同海浪撞擊礁石,最終化作浪花,一點點消失,原來她連他心裏的一角都沒有揭開。


    濃烈的悲傷如同眼前漆黑的海水,一點點將她吞沒,她還沒反應過來,滾燙的淚水已經順著冰涼的臉頰無聲滑落。


    她一驚,卻發現自己完全止不住這決堤的淚珠,眼前已經一片朦朧。


    宋星衍轉過頭,就看到身旁的她止不住地顫抖,臉上滿是淚痕,眼中溢滿濃重的悲傷。


    他心裏一顫,不知道為什麽,看著她眼中的情緒,自己仿佛也被感染了一般,胸口疼了起來。


    宋星衍不知道林陌蕁為什麽突然這麽難過,他站在一旁手足無措,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她。


    最終他隻能輕輕地將她抱進懷裏,給她一點慰藉,任由她在自己懷裏宣泄情緒。


    這個讓她等了七年的懷抱原來這麽溫暖。


    這一次,她縱容自己,緊緊地抱住宋星衍的身軀,她抱得很緊,帶著無盡的眷戀和繾綣,以及……釋懷。


    這七年她隻是活在了她自己的期待裏,期待他迴頭看見自己。


    然而七年之後,她捧著她破碎的心髒滿目瘡痍,卻不知道,愛而不得不過是人生的一堂課罷了。


    現在,她終於放下了對他的執念,老天如今讓她重來一次,既然已經知道了結局,她該徹底放手了,盡管這會很疼。


    林陌蕁心想:宋星衍,你是我人生中的良師,給我上了一堂課,也是我當下的益友,陪我走過我的青春,但我明白了,你不會是我的愛人。


    從今往後,她會放下一切,好好珍惜這個朋友。


    感受到她收緊的手臂,宋星衍一僵,隨即也將她擁得更緊了些,然而此時的他卻完全不知道林陌蕁心中的百轉千迴。


    他隻是靜靜地在溫暖著懷中的人,也被懷中的人溫暖著。


    在旁人看來他們就像一對互相依偎的甜蜜戀人,隻有當事人如魚飲水。


    等林陌蕁情緒平複下來,宋星衍遞給林陌蕁紙巾,她接過之後卻沒有第一時間擦去自己臉上的淚痕,而是幫宋星衍擦拭胸口上她留下的一片濕意。


    她默默地幫他擦著,直到宋星衍輕輕地握住她的手,阻止她繼續擦下去,“好了,我不介意,倒是你臉上……”


    林陌蕁明白過來,趕緊拭去臉上的淚痕。


    “你的手怎麽這麽冷?”宋星衍把外套脫下來披在林陌蕁身上。


    她知道這和他將外套披在陸雲清身上不一樣,於陸雲清是愛意,於自己是友誼,林陌蕁笑著道了聲謝。


    “你現在能告訴我,為什麽要哭了嗎?”宋星衍柔聲問。


    “看到大海,想到一些往事,但是現在都過去了。”林陌蕁淺笑道。


    宋星衍不知道其實自己就是當事人,他沒有繼續追問,隻是陪著她靜靜地看海。


    遠處忽然放起了大型煙花,絢爛又璀璨的色彩渲染了半邊天,在夜空中留下華麗軌跡。


    遠處的五彩繽紛映入林陌蕁的眼底,煙花使她的雙眼如星星般閃爍著。


    宋星衍望著她,這一次,她在看風景,他在看她,隻不過她全然不知。


    日子在他們的筆尖下一點點流逝著,自從上次兩人一同看海之後,宋星衍感覺林陌蕁麵對自己的時候輕鬆了許多。


    現如今他常常能看到她對著自己笑,他的心情也跟著愉悅了不少,此時的他單純地以為是因為兩個人的關係更接近了。


    然而有一次林陌蕁發現宋星衍似乎看了一眼陸雲清,她神神秘秘地問道:“你最近和陸雲清發展得怎麽樣?”


    宋星衍迴得雲淡風輕:“她有喜歡的人了,我還打擾她做什麽?”


    林陌蕁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看著他:“不是還沒在一起嗎?你不爭取一下?”重來一次,作為朋友,她想著是不是能改變一次結局,讓宋星衍能夠獲得幸福。


    “我……”宋星衍感覺現在的自己並沒有想和陸雲清在一起,隻是因為小時候的迴憶單純地想守護她,而現在她連迴憶也忘了,他也不知道該怎麽做。


    林陌蕁想到上一世他默默陪在陸雲清身旁七年,他的愛總是帶著幾分克製,估計此時的他又想退縮了。


    她鄭重地拍了拍他的肩:“我幫你。”


    “你要幫我追陸雲清?”宋星衍眉頭一皺,淡漠的眸終於出現一絲波瀾。


    林陌蕁以為他隻是在疑惑她要怎麽幫他,“你等著吧。”


    宋星衍還想再說什麽,老師卻已經走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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