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裏像繃著一根弦似的,絲毫不敢放鬆,人坐在晦暗的牢房裏,腦子飛速地轉了起來。


    九月正興皇帝要秋獵,應該就在這幾天。厲春身為錦衣衛指揮使,此刻必然為皇帝秋獵一事忙碌,就算抓了她,現在一定無暇分身來管她。


    丁興的身手好,一定已經逃脫,也一定會向顧公子求助。


    厲春會抓她,說到底還是為了盧東。所以,這件事情上,顧公子跟她是一根繩上的螞蚱。


    就是不知他能不能救自己出去?


    莊明憲緊張的思緒突然被一陣腳步聲打亂,一個蒙麵的男子手裏拿著一隻馬鞭,站在了她的牢房前。


    恐怕要對她用刑!


    莊明憲暗暗打了一個冷顫,雙手死死握在一起。


    不能急,不能急,一定有辦法的,一定有辦法。


    她突然站起來,對著正在開門的男子冷笑:「厲春呢?叫他給我過來!」


    正在開鎖的男子先是一怔,顯然沒想到莊明憲會知道他們的身份,更沒有想到她竟然敢直唿錦衣衛指揮使厲春的名諱。


    他的一愣稍縱即逝,卻依然被莊明憲捕捉到了,她精神一震,繼續蔑視道:「好個厲春!好大的膽子!皇上安排的事情,他竟然也敢陰奉陽違!」


    對方立馬抬頭,忌憚地看著她。


    她冷冷一笑,提高了聲音,無不淩厲道:「去叫你的主子來,同樣是給皇上辦事,他憑什麽抓我!滾,叫厲春來,我不跟狗說廢話!」


    這些人全都是錦衣衛的人,不過他們奉的是厲春私下的命令,莊明憲被關的,也不是錦衣衛的牢獄,而是厲春自己的私牢。


    聽到莊明憲這樣辱罵,那人立馬怒了,罵了一聲「直娘賊」就要闖進來抽打莊明憲。


    隻是他的鞭子沒落下,就被另外一人攔住,兩人竊竊私語了幾句,那人就憎恨忌憚地看了莊明憲一眼,恨恨地走了。


    門再次被鎖了起來。


    莊明憲雙腿一軟,重新坐了下來。


    她很想癱倒在地,卻不想泄露自己的情緒,隻強撐著做出一副又氣又怒又嘲諷的樣子來。


    暫時保住了平安。


    可這平安恐怕持續不了多久。


    一旦秋獵結束,厲春緩過手來,恐怕就是她的死期。


    唯一的希望就是盧東,他現在情況已經好了很多,如果他進宮麵聖,把厲春的情況告訴皇帝,她說不定能保住一命。


    隻是希望太渺茫了!


    前世,厲春是正興十一年死的,死在了端午節之後。他得罪了衛國公世子陸錚,等到端午節皇帝要武官射柳的時候,他在陸錚的激將之下也下了場。


    他射中了柳枝,拔得頭籌,贏得了正興皇帝的賞賜。


    這時候陸錚卻突然跳出來說厲春沒有射中柳枝犯了欺君大罪,而負責看守柳樹的小太監也出來作證說厲春沒有射中。


    正興帝大怒,當場抓了厲春,將他下了詔獄,沒過幾天,厲春就因為此事被皇帝處死。


    而陸錚則取代厲春成為新任錦衣衛指揮使,並在未來五年受正興帝、永慶帝信任倚重,權傾朝野。


    現在是正興七年,離正興十一年還有四年的時間。就是衛國公世子陸錚,都不見得有扳倒厲春的實力吧。


    盧東能扳倒厲春嗎?


    她心裏一點底都沒有。


    ……


    陸錚已經進宮,將奏折呈到了正興帝的禦案上。


    翻了奏折,正興帝目光陡然一寒,片刻又恢複如常。


    「靖臣,你怎麽看?」


    靖臣,是陸錚的字。


    「盧東一共彈劾了厲春三條罪名,前麵兩條且不論真假,這最後一條因為臣也參與,所以肯定這是真的。」


    陸錚道:「厲春迫害盧東此事證據確鑿。請皇上明察。」


    他說著撩起衣擺,跪在了皇帝麵前。


    皇帝的視線一直落在他的身上,過了片刻才道:「你退下吧。」


    見陸錚從裏麵走出來,周成立馬迎了上去,壓低了聲音問:「世子爺,皇上怎麽說?」


    陸錚臉色如常,隻眉頭擰著:「沒說什麽。不過疑心一起,一時半刻必然不會消除,所以我們需要繼續謀劃,明日秋獵,便是厲春的死期。」


    「您真的不跟四皇子商量一下了嗎?」


    要扳倒厲春,事關重大,世子爺這麽做實在是太突然了。眼下並沒有到最合適的時機。


    陸錚停下了腳步:「跟他商量,會有什麽結果?」


    周成啞然。


    目下二皇子正在爭取厲春,四皇子黨在極力促成此事。先讓厲春成為二皇子黨,再揭發厲春種種不軌之行,不僅能拉厲春下馬,也能給二皇子重重一擊,皇帝必然會對二皇子起疑心,這是一舉數得的好事。


    若此時對厲春發難,之前幾年的悉心部署全部付之流水,四皇子絕對不會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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