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房間,夜瀾滄就朝床頭的瓦罐爬過去,手背的青筋已經變得粗大墨黑,整張臉呈醬紫色,這樣的蔓延速度比以前快了一倍,這是要病入膏肓了嗎?


    後麵跟進來的舒沫鳶看著這樣的瀾,既心疼又無力,為什麽連可以控製他病情的血都不喝了,反而要去找一個破罐子,那罐子裏麵到底有什麽?


    舒沫鳶怒不可遏,衝到床前,一把掀翻了那罐子,“嘭”的一聲,一罐子的水破罐而出。


    這一摔倒正好成全了夜瀾滄,不顧身下已經被浸濕的衣衫,捧著地上的水就喝。可是水鋪開得太快,他根本來不及捧起來,心下著急,直接趴在地上吮吸著那水。這裏吸幹了,又換了個水多的地方,繼續吸。


    舒沫鳶的眼淚嘩地就下來了,他寧可這樣趴在地上委屈自己,都不要喝她的血嗎?


    為了那個賤人,他都可以把自己降低到如此不顧尊卑了嗎?


    這哪裏還是高高在上的王爺,這分明就是……


    舒沫鳶癱軟下去,爬到他身邊要把他拉起來。


    “瀾,你不要這樣,你起來,那地上的水怎麽可以喝,你要是實在不願意喝我的血,我可以給你倒幹淨的茶水,你也可以去密室,我求求你不要這樣!”


    沁涼的水入了喉,順著血液流過身體,夜瀾滄倒在水裏,濕透的衣服不知道是水還是汗,散落的頭發濕濕嗒嗒,身體在一點一點平靜下來。


    冷冷地撤離了舒沫鳶的觸碰,看她的眼神變得冰冷,再也沒有了以前的溫度。


    “在我沒有發火之前,趕緊滾!”


    慢慢地起身,舒沫鳶去拉她,被他甩了手臂,獨自一個人進了密室。


    密室的門緩緩關上,隔絕了兩顆熱切的心。


    泡在溫泉水裏,他以為之前已經和她說得夠清楚了,她這些日子以來的安靜,讓他心裏還有絲絲虧欠,總想給她找一個極好的男人,能夠嗬護她,愛惜她。無論如何,她總是陪伴了自己走過了八年,曾經住進過自己的心裏,已經成了習慣性的牽掛。


    可是為什麽她到今天還是執迷不悟,自己和小魚兒都要大婚了,她還在訴求什麽?自己不可能也不想再有任何其他女人介入與小魚兒之間的感情。


    今晚小魚兒已經進宮待嫁,沒想到鳶兒會趁這樣的機會再次接近他,原來那個單純善良的鳶兒已經一去不複返了嗎?


    病痛逐漸在減弱,放鬆下來的身體,慢慢恢複如初,疲倦感鋪天蓋地襲上來,爬上岸躺在牆角的長凳上閉著眼睛睡去。


    青梟進來的時候,看著自家的王爺濕淋淋的衣服,內心一陣劇痛。趕緊取了幹淨的衣服,迴來給他換上。這副身體剛剛經曆了痛楚,萬萬不可再著了風寒,後天就是大婚的日子!


    出了靜園,舒沫鳶心裏說不上悲喜,她不願意看見這樣的瀾,可是為了驗證母親的說法,她在最近幾天的藥膳裏滴入了那個東西的唾液,她隻是想看看,瀾的病是不是真的可以掌握在自己手裏。


    “哈哈哈哈!”


    一陣壓抑的苦笑,原來自己真的可以掌控瀾的病,真是太好了!


    眼裏掠過一抹狠厲,“竟然拒絕我的血,那麽我就期待著你的大婚了,到時候你的鳶兒一定為你送上一份大禮,看你的新娘子如何消受!”


    王府已經恢複了夜的寧靜,隻有那一排排的燈籠始終如一地守著黑夜,直到天明。


    陪了太後兩天,在她麵前又是唱又是跳,總算把那《梁祝》的故事給老祖宗唱了個完本,賞賜了不少東西。


    真不知道這老祖宗是不是借著唱小曲兒的由頭變相給她添嫁妝,隻是這不記名的嫁妝著實把這個愛財的女人給滿足了一把。


    老祖宗倒是哄高興了,自己累得倒下就能立馬入睡。


    被拉起來梳妝的時候,夜瀾滄帶著迎親隊伍已經在鳳儀宮外等了半個時辰。


    一身大紅的錦袍,把那張病態白的臉襯得更加白了幾分,卻仍然身姿挺拔地站在風雪裏,靜靜地等著自己的新娘子出來。


    倒是身邊的墨無憂急不可待,走到他身側,低聲問:“你說這小魚兒在幹嘛,都說好了寅時來接,現在都已經寅時三刻了,還沒有出門,照這樣下去,一定會誤了拜堂的吉時。”


    夜瀾滄微笑,他這個伴郎比他這個新郎官還要心急,不知道還以為他才是大婚的正主。


    “還來得及!再給她一些時間。”


    嘴上說著,身體卻很誠實地伸長了脖子朝鳳儀宮內看了n次,隻看見來迴穿梭的宮女太監,並不見那一抹紅妝。


    鳳儀宮的偏殿內,楚瑾虞眯著眼睛坐在梳妝台前,任憑嬤嬤們在她頭上濃妝豔抹,有皇後娘娘在一旁指導,她倒是一點兒也不擔心。


    “邢嬤嬤,把那個珠花插到這邊來,這邊的頭飾太單調。”


    皇後娘娘站在楚瑾虞麵前,悉心看著各位嬤嬤宮女給她裝扮。


    “公主,醒醒,別睡了,來,把眼睛睜開,讓本宮看看還有哪裏欠缺的,現在補還來得及。”


    楚瑾虞半睜著眼睛,朝皇後擠出一抹笑容,閉著嘴巴,嘴角上揚,有幾分呆呆傻傻的模樣,把皇後逗樂了,嬤嬤們也跟著笑起來,卻很快就收斂了放肆,緊著手裏的活。


    “娘娘,公主這邊好了嗎?六王爺又派人來催了,隻怕在耽誤下去會誤了吉時。”皇後身邊的宮女桃兒傳遞著門口的話。


    “好了,好了,可以出門了!”


    邢嬤嬤把楚瑾虞扶起來,就往外走,這女人困不得行,這時候也不得不睜開眼睛。


    “等等,蘋果還沒有拿,快拿過來!”春錦看楚瑾虞手裏空空如也,急忙喊道。


    婷婷嫋嫋的身子剛要跨出房間,隻聽得皇後急喊:“喜帕!喜帕!”


    隨侍的宮女匆匆忙忙返迴來,拿了托盤裏的紅蓋頭罩在楚瑾虞頭上,長長的流蘇墜下來,在楚瑾虞胸前飄蕩,擋了她的視線。


    被皇後和春錦攙扶著出了偏殿,夜瀾滄終於在大開的宮門裏看見那抹紅色的身影,宛如天邊流霞的嫁衣,罩著柔軟菲薄的緋色鮫紗,綴著南珠的喜帕遮住了她的容顏。


    攔腰束著流雲蘇繡鳳凰腰帶,恰到好處地勾勒出她玲瓏有致的身材,輕抬蓮步,裙擺隨著微風起伏,美到令人窒息。


    夜瀾滄的心不受控製地跳動,溫潤如玉的臉上有了一絲緋色的紅,看著眼前的女子,冰肌玉骨的小手輕輕地搭在他寬大的手掌上,渾身的熱量都跟著沸騰起來,溫暖著那雙小手。


    “先去拜別太後和皇上!”


    皇後看著激動的夜瀾滄牽著楚瑾虞就想上喜轎,笑意盈盈,新郎官見到新娘子就是急得不知所措,忙開口提醒。


    夜瀾滄尷尬地笑起來,“兒臣急昏頭了,謝謝娘娘提醒!”


    外麵的冷風一吹,楚瑾虞的瞌睡醒了大半,已經被折騰了一個時辰,這兩天在宮裏都沒有好好睡過,早就盼著迴到王府去好好睡一覺,卻聽皇後說還要去恩寧宮拜別太後和皇上,這麽多繁瑣的規矩,早知道她就不進宮待嫁了,直接在王府的怡心園嫁到靜園,多省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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