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斜斜地打在夜瀾滄身上,一身銀色的錦袍反射出淡淡的光暈。


    麵容俊美無儔,雙眉斜挑,一雙眼眸明亮如星,鼻梁高挺,唇形完美,隻一張臉慘白無血色,卻勾著淡淡的笑意。


    這是楚瑾虞第一次這樣正兒八經地看他,上次情況緊迫,都沒有仔細看過這個答應了要嫁的男人,後來連他的樣貌都迴憶不起來,那時候還覺得自己太冒失呢!


    路過楚瑾虞身邊,見他嘴唇上下動了動,似說了什麽,卻又沒有什麽聲音。


    楚瑾虞倒是聽清楚了。


    “稍安勿躁!”


    那家夥說。


    是了,他會腹語的,上次就在她麵前表現過。


    行至殿前,夜瀾滄撩起錦袍參拜下去。


    “兒臣參見父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如妃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瀾兒平身!”


    夜西澤看著這個和燚妃八分相像,自小就帶著病體的孩子,心裏的虧欠一波一波地撞擊。


    當初若不是燚妃用自己的血來為這孩子挽迴性命,隻怕他早就轉世另投了。隻是燚妃自那以後囑托他好好照顧瀾兒,卻從此消失不見,任他把整個東越翻個底朝天,還是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瀾兒倒是活下來了,身體卻一直虛弱得緊,太醫院的太醫換了多少撥,都束手無策,說是娘胎裏就帶了毒性,卻怎麽也找不到毒素的跡象,無從下手。


    “瀾兒今日身體如何?”夜西澤手掌一伸,示意夜瀾滄坐下。


    “謝父皇掛懷,兒臣今日並無大礙!”夜瀾滄抱拳謝恩。


    眸光挪向門口處,楚瑾虞正被黑甲為押著,狼狽不堪,等待皇上的下一步指示。


    “靈熙公主這是犯了何事?”眼睛看著楚瑾虞,話卻是在問皇上。


    “哼!六王爺倒是關心這妖女,你七弟還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呢,也不見你問一句。”


    如妃娘娘語氣尖酸,自是瞧不得那個女人的兒子,雖然皇上把她捧在心尖上,隻有她自己知道,皇上夜裏夢囈都在喊那女人的名字。


    一個消失多年的女人,像心裏的倒刺一樣,刮一下就疼。縱然她為皇上生了兩個兒子,還是取代不了那個女人,可恨。


    可喜的是,自己的四皇兒是皇上眾多的兒子中最出色的一個,有望繼承皇位。至於眼前的病秧子,還是先養好自己再說吧。如此一想,心裏終於有一絲勝過那女人一籌的欣喜。


    “如妃娘娘恕罪,昨天下午我舊疾複發,熬了一夜才過去,今日一早醒來,怕父皇為兒臣擔憂,特來向父皇報平安,實在不知道七弟發生了何事?”


    說罷,起身跪了下來,身子顫顫巍巍,臉色看起來更加慘白了。


    看得皇上一陣心疼愧疚。


    “瀾兒無罪,快起身。”皇上厲色的眼眸掃向旁邊立著的太監,“還不快去把瀾王扶起來,若有閃失,朕摘了你的腦袋!”


    “父皇,不知昨日答應兒臣的事情可還作數?”


    夜瀾滄拒絕了太監的攙扶,直挺挺地跪著,可把那太監為難得,看了看皇上,得到點頭示意,才敢退下。


    “自然作數。不過如今靈熙公主案件纏身,你們的事情自是要往後推遲。如果瀾兒想要取消的話,朕可以昭告天下……”


    “父皇不必多費心神,兒臣願意,從未後悔。”


    夜瀾滄擲地有聲。


    楚瑾虞沒有料到,他說讓她不必擔心皇上的阻撓,原來他昨天就進宮麵見了皇上,隻是自己如今又身陷囹圄,他卻沒有想過放棄她。


    自己一個醜女而已,何必!


    “父皇,靈熙公主作為我未過門的王妃,犯了事,自由兒臣一力承擔,請父皇饒了公主!”


    夜瀾滄跪拜下去,額頭磕在地板上,“咚”的一聲。


    “不行!”


    三個聲音同時響起。


    楚瑾虞沒想到他會為自己承擔所有,他們隻不過是口頭的婚約而已,沒有她,他可以娶更好的女子。


    再說,自己未必就沒有轉機,事情還沒有到最後一步,任何決定都是愚蠢的,她絕不能再連累他。


    “六爺不必如此,本公主自己的事情自己承擔,我相信總有救七王爺的方法,六爺若有心相助,留在外麵還能幫助找找法子,不是嗎?”


    “呦,還沒有成親就如此惺惺相惜了,實在羨煞旁人呢。可惜,那妖女犯的是死罪,六王爺再憐惜佳人,也不能搭上自己的性命呀!還是保重自己的身體要緊。”


    如妃娘娘怎麽可能讓人替了她,雖然她也希望那賤人的兒子早點消失,但這還不是她能掌控的。


    皇上看著自己疼愛的兒子為了一個降國公主如此作賤自己,心裏怒火中燒,卻心疼得緊。


    “她毒害了你七弟,若雲飛就此不醒人事,其罪當誅,你怎可代替?朕看在你母妃的麵子上,答應你與她的婚事,其它的休要再提!除非她能有辦法為雲飛解毒,否則……”


    “父皇!”


    “押下去!”


    看著楚瑾虞被黑甲衛押出了禦書房,如妃娘娘臉上的僵持這才鬆懈下來,一抹淺笑淡淡地飄過,很快又爬上憂慮之色。


    “你也退下吧!有空去看看你七弟。”


    “兒臣遵旨!”


    大牢內


    楚瑾虞躺在硬邦邦的床上,把髒兮兮的棉被踢到一旁。


    想破腦袋也沒有想明白,夜雲飛到底是怎麽中毒的,還昏迷不醒,這是訛人呀!


    難道她給別人當槍使了,要是讓她查出來是誰利用了她,一定讓全家陪葬。


    高牆上細小的窗口透進月華,清清冷冷。


    外麵傳來清脆的開鎖聲音,獄卒拎了燈籠往她這間牢房照探,“醒醒,提審了!”


    楚瑾虞神情繃緊,自古半夜提審不會是什麽好事。


    果然,被獄卒押到刑房的時候,背對著她站著一個身披鬥篷的妖嬈身影,盡管她帶著風帽遮掩,楚瑾虞從入鼻的香味就知道她是誰了。


    “如妃娘娘深夜來此,該不會是來探望我的吧?”楚瑾虞嘴角扯起一抹自嘲,深知來者不善。


    那背影微微震了一下,方才淡定轉身。


    “你倒是聰明!可惜了!”


    揭開了風帽,露出一張風華絕代的臉,不是魏瀟如又是誰?


    看著楚瑾虞一副風輕雲淡的樣子,魏瀟如眸子裏的恨意陡然升起,臉上的肌肉一點一點變得扭曲。


    她衝過來,一把捏住楚瑾虞的臉,迫使那張讓人厭惡的臉逃避不了自己的眼睛。


    “說,是誰派你來加害我的皇兒?是不是六王爺?”


    楚瑾虞咬緊牙關,目光斜視,根本不與她正麵相照。


    被無視的魏瀟如怒火中燒,看著那張礙事的口罩,伸手就扯了下來,口罩的綁帶被扯斷了,在魏瀟如手裏搖晃。


    “哈哈哈哈,原來如此!”


    看著楚瑾虞還沒有來得及加工的臉蛋,那張絕色的容顏像長著無數把刀子直戳魏瀟如的心。


    “肆意掩蓋自己的容貌,欺君之罪,罪加一等!”


    “啪!”一個耳刮子響亮地在刑房泛起迴音。


    楚瑾虞抹掉嘴角的血跡,怒瞪著眼前高高在上的女人,雙目猩紅。


    “沒想到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如妃娘娘竟也如此不自信,四王爺最得皇上器重,七王爺每年為皇上繳納那麽多的稅賦,他們二位都是國之重器,你居然還要懷疑一個病弱無為的六王爺,這不是不自信,是什麽?”


    “本宮可不會聽你巧舌如簧!別忘了,你一開始可是要賴上我的楓兒的,幸虧楓兒機智,拉了那個廢物墊背。一招不成,你們又把主意打到了雲飛身上。不是企圖加害,又是什麽?”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不說是吧?”


    魏瀟如拿起案桌上的鞭子,朝著楚瑾虞的臉頰就抽上去。


    “無可奉告!”


    白玉一樣的臉開花似的,血色綻放。


    狗腿的牢頭貓著腰上前,接過魏瀟如手裏的鞭子,低頭哈腰地說:“如妃娘娘有什麽要求,盡管吩咐,小的一定讓娘娘滿意!”


    “我倒要看看,是你嘴硬,還是這大牢裏的刑具硬!給我打,打到她招供為止。”


    那鞭子被牢頭沾了水,打在身上服服帖帖,鑽心地疼,很快楚瑾虞終於支撐不住,暈厥過去。


    始終沒有吐露半個字。


    “賤骨頭,沒想到如此難啃。”


    看著倒在地上滿身血汙的人,魏瀟如扣上風帽,瀟灑地轉身。


    “拖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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